肉宅屋

52.她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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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是不是祝贺我成功,我没有讲完。我爸妈不准我继续参加复试,通知单寄去家里,他们帮我自愿取消,没有任何原因。」
    余果感觉自己出现幻觉,那滴留在谢图南手臂的鼻血,变成谢图南的眼泪,只有一滴,滴在余果的鼻子,落到上唇,余果伸出舌头舔掉,比月亮还咸。
    「你在我这里不用长大,保持童心就好。」谢图南擤擤鼻子,环住余果的肩膀,象徵性的拍一拍:「我们这里没一个真的长成『大人』你只要想清楚你怎么样会舒服,就怎么活。」
    谢图南想抓余果起来,可是余果全身软到不行,在他眼里余果湿润的委屈,像条蒟蒻,他没办法施力。
    「余果,如果你想回去学校读书的话,我陪你。」他抱着她轻轻摇晃,谢图南不习惯许承诺,身边的人许承诺都会失效,像等待过期的罐头,可谢图南还是对余果说了:「我在车站等你。学不会没关係,我慢慢教你。」
    谢图南背着余果,如果要拦计程车得在下一个路口,余果趴在谢图南的背后不出声,好几次谢图南都以为她要睡着了,没走几步就会停下时,碰碰她的膝盖,余果就会动动膝盖,提醒谢图南她还醒着。
    到浦顶的路司机开的快,也想赚得多,特意绕远路,余果屁股被石子路颠麻了,打开窗户想吹风被谢图南扯住:「现在别吹,会感冒。」弹她的脑袋瓜。
    到租房门前谢图南一度找不到租房的钥匙,哭丧着脸,余果也不管,倚靠在她的背上,眉眼淡淡的,笑笑看他找钥匙的样子。
    谢图南进房前余果和他说等一等,谢图南这回很乖巧的在房间门口等着,像隻小猫,等余果踩踏拖鞋走进,手上多出两张照片,一张是被黄昏拉长影子的电线桿,另一张是暮色时,被残云挡住模糊的月。
    她如期的遇见,遇见那颗破败的月亮和残存的街道,是幸运的,破败的月亮在云之森餵鸽子的凌晨,残存的街道在古桥水道的「南」
    如果分享慾就是爱,余果想要给谢图南最私密的幻想。
    谢图南接过那两张照片,低头端详,手指来回抚摸模糊的月:「给你的票,有看到号码吗?」
    「没有。」余果还戴着那顶黄色的帽子。
    「本来应该有,但是给你的是特别票,我安排的位置。」
    余果问:「我的位置在最前面吗?」
    「嗯。」
    「你不是粉丝,你是灵感,余果。」谢图南碰她的眼皮,弄掉掉落的睫毛。
    余果说:「我带了花的。」她想起谢图南在歌唱的:我带着花和真诚。
    「风信子,我好像忘在草丛里了。」
    谢图南摸她的头发,并没有接过她的话:「有时候我总觉得顾不好你,我们平常只是聊一些小事,聊一些不那么真心的情绪。偶尔你浑身上下告诉我不舒服,跑走了,我没有问,后来你回来,全身都受小伤,你跟我说你好了,我却觉得更糟。」
    「你看,你又湿漉漉的看着我,这样我都容易心软。」谢图南揉揉她的耳垂:「你把防线设得很高,没有人能真的触碰到,我只能期待在你愿意给我展现一些模糊的共振时,能紧紧抓住。」
    谢图南的眼睛被月光照成琥珀色,那么透明,余果这次反而没办法看透:「宇宙飞船替你带来了月亮。」谢图南松开那隻手,转身进房间:「早点睡吧。」
    张望北昨晚跟无人区的朋友庆祝,喝的烂醉,保留最后一丝理智坐上计程车,迷迷糊糊回到租屋处,早上的太阳晒的他头疼,他扶在墙边弯腰想吐。
    突然一隻手递给他一包面纸,张望北接过,嘴唇发白,好奇是谁,勉强抬头一看:「余果,你要出门了?」
    「嗯。」余果把全部东西都背上了,她的黑色包包、相机,还有一瓶水。
    张望北拿纸巾擦擦嘴:「有跟小南说一声吗?」
    「他还没醒。」余果调整背带,弄紧了些。
    张望北跟她挥手:「那你小心安全哦,早点回来。」
    余果点点头,她的鼻子开始流鼻水,昨晚她又失眠,不断翻身再翻身,直到把自己的背都翻痛,她才小心翼翼爬起来,跨过几个前晚张望北喝酒的瓶瓶罐罐,她蹲在阳台的栏杆边吹风,眼睛不想聚焦,她的口很乾了还在小声呢喃:「我带着花的……」
    余果睁开眼,网咖的电脑过热,主机风扇不停旋转,网咖门口黏一张纸条:冷气机坏了,晚上才有人修。有翘课的学生受不了跟老闆讨价还价,老闆开几台天花板的电扇,再给他几颗糖打发走了。
    余果在闷热的环境下,剪辑完纪录片最后一幕,她站在佛远山的瀑布前,不惧雨水,奋力拥抱,相机不敌强风往前倒,镜头被地面覆盖,结束在一声巨响。
    取名为:「直白。」
    余果进入徵选比赛的介面,填入资料和影片介绍。
    :有人渴望被驯化,我只渴望直白。我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可是什么都看不清,像救赎的光,又像堕落的灰。
    我不会对你失望,即使你的心是破铜烂铁。
    影片缴交出去的当下余果没有轻松,仿若诞生于乌云的雨水,终要落于地面,只有自然。她跟余年做了长达一年半的告别,连她自己之前都没办法原谅的事情,放到现在她居然能够轻易接受。
    为什么?
    二零一九年,日子从这年开始变好,也从这年开始变坏,她不如往常,她开始想东想西,想那些被雨水冲刷的烂泥、枯萎的向日葵、绝望的承载,好在某些满足的时刻令她勉强快活,令她勉强心痛。
    做吧,似乎现在是她最勇敢的时刻。
    二零一零年,余果的脑子记不住,她的心脏薄薄的像张纸,随时可以被手指捅穿,她主动寻求心底的悲伤,很容易,她像是有无个分身在喷泉边跟自己打赌,一个赌如果她要对这疯狂的世代忠诚,她会不会输?一个赌兵荒马乱的世代还会不会存在永久的恋爱,一个又赌一段记忆被时间带走会比河流流乾还长吗?
    她记得谢图南跟他说最原始物质的组成结构,是不参杂任何物质的纯粹,谢图南觉得科学,余果认为浪漫,当数万个小时过后,它们氧化成宇宙,变成两粒尘埃,编织成对方的偏爱,永远交缠在一块。
    现在余果好像没有输也没有赢,她用破碎的箱子,去承接灵魂,箱子没被撕裂,它还能接水,她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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