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鞋底碾了碾柳氏的手背，眼见那只手再也没力气握紧，这才收回了脚。
    卫长琴把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冲她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用与这人较劲了，脏了鞋底不值得。”
    第513章　柳氏之死
    “见不得她这副死不悔改还倔强固执的样。”顾珏清道，“就该让她尝尝尊严被人践踏是什么滋味。”
    “长琴，咱们也该撤离了。”神墨提醒道，“她来这后山打水，迟迟不归，一定会有人过来寻她的踪迹。”
    “我知道。”卫长琴应了一声，转头朝着一名手下说道，“她还要再煎熬个把时辰才会死，你留下，躲在暗中盯着，确保她死透了之后再回来跟我汇报。”
    卫长琴带着众人迅速撤离了清宁寺。
    接下来的发展，也会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柳氏之死会暂时被封锁，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也就影响不了秋狩的正常举办。
    按理说她一个废后，皇家不需要为她操办葬礼，也绝不能因为她的死而取消秋狩，可她的死讯一旦传入皇帝耳中，皇帝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毕竟多年感情，即使到后来出现厌恶与失望，在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时，总会有惋惜和不舍，等冷静下来之后，皇帝便会开始追究原因，同时提高警惕。
    所以——会有一位帮手前来善后，暂时压下她死亡的消息。
    明日秋狩，将会正常进行。
    日头将落，清静的佛堂前，一名清瘦的尼姑端正地跪着，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敲击着木鱼。
    正念着佛经，就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请问这位师太，慈安师太此刻在什么地方？”
    慈安，是废后柳氏的名号。
    正在念经的尼姑止住了动作，转过了头。
    会来这个地方探望静安的，不是皇亲就是贵族。
    对面那女子年轻貌美，娇俏可人，穿着上好的绸缎，正双手合十朝着她微微颔首，算是问候。
    “师太可否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我是专程过来探望她的，顺便为贵寺添点香油钱。”
    尼姑站起了身，朝对面的女子回了一礼，“贫尼法号慧远，女施主你要找的慈安师太，此刻应该在她自己的禅房内，你出了这个门往左拐……”
    那尼姑正要给她指引方向，就听见佛堂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
    “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慧远闻言，面上并无神色波动，等门外的小尼姑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这才淡淡开口：“跟你说了多少遍，遇事别总这么咋咋呼呼的，佛门净地不得喧哗。”
    “师父，不怪我喧哗，出大事了！慈安师太她……她……”
    “她怎么了？”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连忙追问道，“她出什么事情了？你别急，慢慢说。”
    “罪过罪过。”那小尼姑显然是被吓的不轻，念叨了几声罪过，这才说道，“慈安师太不知是得罪了谁，在后山的河边被虐杀了。”
    此话一出，一向冷静的慧远师太也微微一惊，“怎么回事？寺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虐杀……”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念出了这两个字，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伸手抓住了小尼姑的胳膊，手臂微微发颤，“她真的死了吗？你确定是她吗？”
    “我当然能确定是她了，虽说她身上伤痕累累，但她的脸我能认得出来，当真是慈安师太啊。”小尼姑叹息一声，“只敢看一眼，可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也不知她跟凶手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会把她虐待成那个模样……”
    “你带我去看看！我是她的儿媳，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得去看看她的！”静沅长公主说着，拉着那小尼姑便走出了佛堂，“我知道你害怕，你只需要把我带到那地方就好了。”
    慧远师太也跟上了二人。
    小尼姑把二人带到了庭院里，庭院正中央盖着一大块白布，边上围着几名年轻尼姑，均是双手合十，低垂着头。
    静沅长公主走到了那块白布边蹲下，伸手轻轻揭开了白布。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柳氏死状的那一刻，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反胃。
    血腥味太过浓重了，看衣服破碎的痕迹，很显然都是鞭子抽打导致的伤痕，也不知是被抽了多少鞭，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的地方，四肢发黑甚至有萎缩的迹象。
    血腥味中伴随着烧焦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火场里滚出来呢。
    这应该是毒液造成的后果，死前肯定是受了不少折磨。
    边上站着的尼姑们都不忍心看，纷纷挪开了眼。
    “罪过。”慧远师太长叹一口气，“慈安她……虽然已经入了佛门，可毕竟身份特殊，她的死，必须向宫里汇报。”
    “不妥。”静沅长公主道了一句，把白布重新盖回了柳氏的身上，起身朝着慧远师太说道，“您有所不知，明日是一年一度的秋狩，陛下要带领着皇室宗亲和大臣们去狩猎，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若是在今天夜里得知了我母后的死讯，会影响明日的秋狩，所以即便我心里难过，也不能在今夜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那公主的意思是……”
    “明日秋狩结束之后，我自然会告诉父皇的，我会购置一副棺木用来安置母后，劳烦师太帮忙保管一天。”
    第514章　秋狩
    慧远师太有些犹豫，“这……”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您若是觉得为难，我这就让人把母后的尸首运到宫外去。”
    静沅长公主垂下头，脸色难掩哀伤，“母后被废，她的死讯已经没有资格影响到秋狩了，可她与父皇相伴多年，即使两人之间矛盾再深，父皇也会被牵动情绪，我不想让他心怀压力去举办狩猎，反正也就差这么一天，我想等狩猎结束之后再告诉他。”
    “公主莫要误会，贫尼并不是不愿意帮公主这个忙，只是担心陛下知道之后，会怪罪我们知情不报。”慧远师太道。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说明的，是我的主意，与你们无关。”静沅长公主道，“我可以跟您担保，贵寺不会受到连累的，父皇是明事理的人，即使他生气，也只会骂我几句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公主的意思。”
    “多谢师太。”
    城南郊外的皇家狩猎场，水草丰美，周边山势起伏，植被繁茂，占地区域颇为辽阔。
    这一日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皇帝带领着队伍在狩猎区外安营扎寨。
    “这个地方还真是挺大的。”
    蝶王与卫长琴混在三皇子的队伍里头窃窃私语。
    “皇家的狩猎场，自然很广阔。”卫长琴低声道，“还没开始进场，少东张西望的，让旁人看到你这副贼头贼脑的模样可不好。”
    “什么贼头贼脑，会不会说话。”
    “我不与你斗嘴。”
    “我还懒得跟你争呢。”蝶王冷哼了一声，看似对卫长琴的话十分不满，却没有再左顾右盼，而是老实地站在原地。
    狩猎还未开始，三皇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径自走到了二人的身前。
    “狩猎虽然是拼实力的比赛，但也不排除会发生争执打闹的事件，你们二人是本王破例放进来的，让你们进来玩，你们可不能闯祸，答应本王，不要去与人激烈竞争，以免得罪身份高的人物，到时候查起你们的身份，被查出你们不是王府的人，本王也会有麻烦的。”
    三皇子提醒着二人。
    卫长琴拱手谢道：“殿下请放心，我们来此只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他说话时，站在他身旁的蝶王有样学样，也行了个拱手礼。
    三皇子一开始同意放进来的人，就只有卫长琴和神墨，他此次是冒充神墨来的，为了不穿帮，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礼数方面，学着卫长琴总不会失误的。
    他不主动开口，三皇子却主动跟他搭话了，“沈先生，上回和你比试赛马，你偷懒了，今日要不要比一下谁打的猎物多呢？本王很好奇，沈家人在狩猎场上会有怎样的实力。”
    蝶王闻言，脑子转了转，开始企图蒙混过关。
    “我……”才说了一个字，他就忽然伸手捂嘴，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
    “怎么了这是？”三皇子眼见他咳嗽厉害，怔了怔，“你是哪不舒服吗？”
    “师父他昨日着凉，染上了风寒。”卫长琴帮忙解释道，“但是并不严重，殿下无需担心，我本来是劝他今日不要来的，在家呆着休息就好，可他非要来凑这个热闹，说是太久没碰弓箭了，想找找当年的感觉。”
    “咳咳！”蝶王连连点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了一步，沙哑着声音道，“殿下别离我太近……”
    “师父怕传染给殿下。”卫长琴又说道，“病人在咳嗽时，正常人不能离他太近，否则就会有感染的可能性，殿下若是想要比赛，我奉陪到底，至于师父……他年纪也不轻了，就让他自己随便溜达溜达吧。”
    “也罢。”三皇子眼见着蝶王咳个不停，说道，“要是真那么难受，也别太固执了，可以去营帐里休息休息，想要打猎还怕将来没有机会吗？明年再来就是了。”
    “多谢殿下。”卫长琴笑道，“殿下，狩猎是何时开始？”
    “就快了。”三皇子说着，指着不远处的一张大鼓，“你看站在鼓前的那人，击鼓一声，就是在提醒我们做好准备，等到击鼓第二声，就是在昭示着比赛正式开始，我们便可以冲进林子里去。”
    卫长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就在二人说话时，站在大鼓前的那名士兵已经拿起了棒子，扬起手狠狠敲击了一下大鼓。
    大鼓发出“咚”的一声响，在场所有人都有了动作。
    “背好弓箭，上马。”三皇子说着，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
    卫长琴与蝶王也纷纷背好弓箭，各自上了马。
    “咚——”
    随着第二声击鼓声响起，所有人策马奔腾而出，冲向前方的狩猎区域。
    第515章
    卫长琴策马与三皇子并驾齐驱，蝶王则是跟在二人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虽然来时是浩浩荡荡的一大串队伍，可真正能进入狩猎区内的，不足半数，大多数人还是在狩猎区外当摆设，任务就是防范意外的发生，老老实实地当护卫。
    皇族可携带护卫三名入场，大臣只可携带一名，普通侍卫只有被主子点到名才能拥有入场的资格，而高等侍卫，例如皇帝身边的随侍，黑羽卫，共三十人，全都具备入场的资格。
    说到黑羽卫，大多数的普通侍卫都会羡慕不已，黑羽卫在众侍卫当中向来高人一等，是从优秀的武者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即便是皇子和高官们，在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时也不能差遣他们，每回在完成皇帝所差遣的任务时，他们都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可抵普通侍卫好几年的俸禄。
    这样的待遇和地位，很难不让人产生优越感，他们冷峻而高傲，不随便与人说话，仿佛自成一派，让人觉得难以接触。
    卫长琴此次的目标，正是这些黑羽卫。
    当年沈家的覆灭惨案，正是皇帝派遣这队人马完成的。
    沈家军内高手如云，即使皇帝有毒液作为武器，也不会自信到派遣一堆饭桶去摧毁沈家，对付高手自然也得高手出马，他派出他最信赖的黑羽卫，大概是对沈家最后的一丝尊重。
    沈家的实力从来没有遭受过他的质疑，只是遭受到他的忌惮与妒忌。
    卫长琴恨的是，皇帝不给沈家留下半点生路。
    若是找个莫须有的理由，把沈家的家主革职，削去兵权，把几个领头人物撤职，打散沈家军的势力，还不至于那么遭人恨。
    可他偏偏就是那么狠心，不给人留活路。
    既然如此，那就血债血偿。
    今日这狩猎场上，那三十个黑羽卫，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