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能降的代价，那就是跟随着她来的这些人，全都要死。
    院门开了，一个挺拔人影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个人，衣服上都沾染着几片血迹，显然是从激战的街头巷尾走到这儿的。
    秦冲昂首阔步，这次出战的都是新招募进来的人为主，纯粹把这次夜战当做是一次练习。
    看到秦冲进来，郭亨等人立即到门外迎接。
    “郭胖子，这回你大功一件，干的漂亮，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秦冲上来给郭亨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哈，为剑盟效力，郭某虽死无憾。这次还真的是一点也不辛苦，手上攥着内奸的名单，我想吓唬谁就吓唬谁，王城走了一趟，那些老兔子不是躲着我，就是热情地招待我，当大爷的滋味真的是很不错呢。”
    “唐大小姐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你其实没必要过来。”
    唐青青摊了摊手，“你以为我愿意来啊，我这是离家出走！”
    秦冲很是无语，“看来事情有点严重呢，既然出来了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没关系，等我进驻王城那一日，你再回去，带上我，我和你父亲当面去谈。”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你就是秦冲？”四公主久闻大名，但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
    “这位就是四公主了吧，幸会幸会，我就是秦冲。”
    “听了太多有关于你的描绘，但真的见到本人了，和想象和传闻中说的多少还是不一样的，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
    “你已经有打赢易阳的计划了吗？”
    “我没有任何计划。”秦冲笑道。
    “什么？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的作风，这是实话？”
    “千真万确。”秦冲一字一顿道，“因为最后一战，已是决战，不需要再使用其他的手段。而且面对易阳这样的对手，手段已经很难奏效，我的后招也已经用尽，尽其所能，赢得胜利，仅此而已！”
    第850章 两个选择
    “还以为你有多高明，既然你说的如此坦荡，为何还要在我哥哥身边安插一名刺客？”四公主的话里明显带着讥讽。
    秦冲看了郭亨一眼，“看来你已经从郭胖子那里得知了，我刚才说过尽其所能，既然有现成的棋摆在那边，我自然要用。但说白了，新君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要打败的只是易阳所代表的新派势力。”
    “我打败冯宇坤使用计谋，是因为我初入南域，必须要保存实力，拼不起。我打败贺昌，是因为南域第一雄关牢不可破，只能取巧，硬拼只是徒增伤亡。想必这几仗打下来，在你们眼里，我秦冲只是个会利用内鬼获胜的草包，但我要告诉你，在中域我是一步步踩着血站起来的，我北进率领千人之众，半途遭遇层层阻截，刀山火海硬淌过来，当我来到天盟万金山下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十几人。”
    秦冲一字一顿道：“我秦冲不是只会耍奸计的草包。剑盟也不是收留内奸、战俘、逃亡之人的收容所，剑盟每个人都是堂堂正正的武者，笑对刀光剑影，醉卧刀山火海，我很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们！”
    四公主微微动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冲所说的，确实她很少听闻，也不曾意识到。在那些大臣口中，秦冲本就是个靠内鬼打翻身仗，偷奸耍滑的小人！
    他运气很好，手底下收拢了一些有本事的亡命徒，但有最重要的一点往往被人忽略了，那就是他是毁天灭地，试要翻覆这个国家的武者，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秦冲，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唐青青神色认真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郭胖子的新中已经有所透露，我可以不杀四公主，但这儿要看她愿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要杀要剐随你便，青青，你住口，我是生是死不用你来可怜！”乐瑶怒斥着这位昔日好友。
    “随便你怎么发脾气吧，我偏要保你，不管你领不领情。”唐青青更固执。
    两个女孩互相瞪视着，谁也不肯让步。
    秦冲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你们也不必争了，青青你也不必太勉强别人，反而害了自己。四公主，刚才你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了。”
    “你问吧，我也知无不言！”四公主昂着头，做宁死不屈状。
    “在我看来，现在雾之国有四股势力，天盟、庞靖、剑盟和王族，如果排个名的话，王族排在最后，你认不认可？”
    “我、我……承认。”
    “好，那你告诉我你哥哥的希望在哪里？南域的平衡已经打破，即便是我输了，也会被前面两个中的胜利者取而代之，这就是时代的洪流，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个分崩离析的国家正在通过战争走向统一。王室早就名存实亡，只占有一域的王算什么王族？只是你们安于享乐，继续用王族的名字自居而已，有时候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把祖宗看的太重要，要顺着现实而变，你应该期盼着，是我掌握了这儿南域，因为这样说不定你还有你珍惜的人，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如果是庞靖或者盟主凯皇，诛灭九族是自不必说的，你认同吗？”
    “这、这儿……”四公主哪里会想这么远，她忽然才惊觉她没有什么大局观可言，他的话听上去总是那么有道理，让人反驳不了。
    想想的确也是，王室能打的大都被剑盟给杀了，要么就是内鬼已经反叛，赢了又怎么样？能挡得住庞靖或者凯皇的军队吗？
    战乱之年，再无乐土，雾之国分裂的局面即将走向终结，只是最终的、唯一的王是谁还很难测。
    但站在她自身的角度去看，哥哥没有希望，一丁点希望都没有。
    原本的王族掌控两域，和天盟分庭抗礼，兵将如云，但传承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因为内部少有竞争，而天盟呢，一代代的盟主都是杀上来的，都是万中无一的倾世之才。
    王族由几代昏庸的君主过渡之后，渐渐就不行了，到了哥哥这一代，已经是风烛残年，经不起一点点的摧残。
    她内心悲凉，有些无措，眼神空洞地看着秦冲。
    “四公主不说话，那我就当做是默认了。”秦冲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帮我把其他两座城收入麾下，只是略施手段便可以做到。我不伤你毫发，把你送到后方去静修。易阳我是一定要杀的，你那个体质盈弱想法过于天真的哥哥，我可以饶他不死，送你们兄妹去别处另谋生路，你的父亲病逝，母亲也已经去世多年，要保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当然了，如果你想加入剑盟留下来，我做过考量之后，可以考虑。第二条路，你可以为了名节、尊严而选择去死，但怎么个死法，由不得你。”
    秦冲露出了一丝冷笑，“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决战之前我需要鼓舞一次士气，所以那你来祭旗再好不过。你不必上冯坤宇，更不如贺将军，不配给你保留一个死的尊严。”
    四公主凶狠地瞪视着秦冲，一言不发。
    “秦冲，你要拿乐瑶去祭旗，我不答应！”唐青青顿时忍不住了。
    虽然她已经看到郭亨暗地里使得眼色，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
    “我干什么事儿，不需要你的首肯！”秦冲干巴巴地说道，“唐大小姐，你有些过于自大了。”
    “你……”
    “你加入的时间尚短，是帮了我一个忙，但这不足以当做和我谈条件的资本。你的这点小情谊，我会回报在汇通商会上，绝对会让你父亲很满意的。我秦冲不亏钱任何人，这件事不可回转，我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两条路选择了，不然的话，你真的以为，我会对一个天真而自大的公主垂怜？”
    唐青青感觉到秦冲一下子变得凶狠的像是一头饿狼，睡醒了就要吃人，让她再也不敢放肆半分。
    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点都不重要。
    第851章 四公主的抉择
    “此事对你来说非同小可，我给你一点时间好好考虑。”秦冲指着屋外，“当激战之声止息之后，告诉我答案，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乐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木然。
    秦冲起身走出了屋子，给她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郭亨也跟了出来，只有唐青青犹豫着没有动。
    “今晚一过，你会成为仅次于井老，排在第二的，让王族恨之入骨的人。留着这里几天，帮我整顿好这里，就去后方吧，只要我不死，还立在这个国家，就抱你荣华富贵。”
    郭亨连连作揖，“多谢多谢。郭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不跟秦老大添乱了，仗要打完啦，总算是能过上几天消停日子。我这儿后半生也没别的追求，大鱼大肉，平安喜乐足以！”
    秦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战乱之年，只有两种人能活的好，圆滑的聪明人和固执的疯子。”
    郭亨哈哈大笑，“我还以为秦老大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呢。”
    “心怀野望的人很多，但能够成事的只有很少的人，为什么？因为很多人都比你拥有的东西要多得多，你能够战胜他们的，就是抛下一切，自断退路。不说这个了，对了，如果你是四公主，会怎么选择呢？”
    郭亨想都没想道：“当然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啦，四公主还那么年轻貌美，说真的，秦老大刚才那么强硬的话，是不是有恐吓她的意思？其实你是不忍心下手的吧？”
    “我是不忍杀一个天真的女人，但有的时候不得不杀，因为你是首领，要给奋战淤血的兄弟们一个交代。”秦冲感叹道，“从我进入宗门开始，就不是什么领头羊，只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小卒，我也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轰轰两声很震耳的爆炸声，伴着一声不甘的长吼。
    激战的声音明显变弱了。
    屋内两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唐青青好几次想开口却又强行忍住了。
    听到长街上的打斗声减弱了，她再也忍住了，“乐瑶，我知道你怪我。现在不争论这个，你必须要早做决断了，我从未见过秦冲这么认真过，你一心求死的话，他真的会拿你的项上人头去祭旗。”
    “你想让我考虑什么？跟你一样做叛徒吗？投靠死敌，调转马头去对付自己的亲哥哥？”
    “秦冲刚才不是说了嘛，只是让你帮忙收复周边的两座城，都这个节骨眼了，无关紧要的人出卖了就出卖吧，反正他们也根本挡不住剑盟的脚步的……”
    “我是王族的公主，让我帮秦冲轻取两城，这难道还不算是在打击我哥哥？我一直在想，哥哥是希望我做个刚正不屈的妹妹，还是个顾虑太多，优柔寡断且又软弱的妹妹……”
    “你应该多想想你自己！”唐青青叫道，“你不要总是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别人希望你变成谁，你就是你啊，从你自身的所想所虑出发，你是希望哥哥像个王一样战死，还是像个普通人一样，你们兄妹时常能够时常聚一聚，说一说最近的开心事儿，烦心事，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已经是幸福了，身份有时候会带来很多好处，也会带来更多的坏处，这一点你我应该都很有感触，身份更像是枷锁，我胡闹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摘下它。”
    四公主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留给她决断都是时间不管有多少，似乎都显得不够。
    战斗停息了。
    很快便有一队人陆续走入院中。
    幽蝉打头，穿戴了碧莲披风，披风上那块莲花的图案溅满了鲜血，鲜红欲滴。
    申公弑则是拨动着手腕上的手环，他依仗这件辅助装备，能够更好地施展双极功。
    “小申公，你杀了几个？”
    “哎，速度有点慢了，才杀了三十几个，击毙圣域武者两名，这个成绩马马虎虎吧。”嘴上这么说，申公弑可是颇为得意。
    “你要是手再慢一点，姐姐岂不是连汤都喝不着了。”幽蝉嘿嘿笑道，“可惜可惜，我也杀了三十几个，杀了圣域一名，虽然比你要少一个，但那个人可是王家护卫队的队长，可不是让你十几招就打死的水货，服了没有？”
    申公弑唉声叹气，没想到这么拼命都输给了这个凶狠的女人。
    两人来之前就打了赌，因为一路都在跟人炫耀自己的辅助装备，非要品评一个高低，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小申公，你到二段了没有？”
    “已经到了，我最近在苦练一个新绝招，还没炼成，你可以期待一下。”
    幽蝉耸了耸肩，“最近大家都很彪悍啊，有不少人都升二段了，有铁男、刑豪、祁洪……一个个不声不响的，我可不叫作升，只能说是恢复。”
    “这次带着一帮新手打架，有点不过瘾啊，不然也不会折腾这么长时间。”方泰把盾牌挂在背后，他穿戴沉重的护身甲，赶紧解下来收好。
    秦冲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一边忙活，也不打扰，抬头看着夜空。
    今晚月黑风高适合杀人，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他已经不需要亲自上手了。
    秦冲吩咐郭亨，把兄弟们安置好，缓步进了屋。
    四公主刚哭过不久，依然可以看到眼睛红肿着，秦冲只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跟着你从王都出发的那些人全部战死了，他们都很忠心，没有一个逃走。是时候了，告诉我你的选择。”
    乐瑶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秦冲面前，正视着他的双眼，“青青说得对，身份有点时候更像是枷锁，我可以摆脱得掉，但我哥哥却不能。”
    “所以……”乐瑶大声道，“我们兄妹两个，要么同活，要么共死。”
    秦冲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明白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