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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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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了解,有点面熟。”
    “那也够了。”王文中说,“你娶了她吧。”
    李鹜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站直了吊儿郎当弓着的背脊,视线直直地看着王文中:“大人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男子汉大丈夫,生来便是要建功立业的。旁的你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你应当懂吧?”
    “……”
    王文中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
    “你虽材优干济,但出身寒门,若是没有强力的姻亲帮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小小武官,想要再进一步何其艰难。难道你就不想光宗耀祖,出人头地吗?”
    李鹜扯起嘴角笑了笑:“大人这话说的,天底下有谁不想出人头地呢?”
    “既如此,你就该抓住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改换门庭的机会。”王文中说,“我的女儿诗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俱佳。她既是我唯一的女儿,也是仅有的嫡女。我愿将她许配给你,成一段金玉良缘。”
    “行啊,我这就回去和我娘子说,要她准备喝王小姐敬的茶了。”
    王文中的脸沉了下来。
    “我的嫡女,自然不会给人做妾。”
    “那我刚刚是听错了?”李鹜露出惊讶神色,“我有两个姓李的弟弟,不知大人是想将小姐许配给谁?”
    “李鹜,别在老夫面前装傻!”
    王文中一掌拍在书桌上,空气倏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人的声音响彻在房中。
    “老夫赏识你的才能,是故才将爱女下嫁,如何取舍,你应该清楚才对。”王文中沉着脸说,“不过是一个逃难的宫女,身后并无世家依靠,对你的仕途没有丝毫帮助不说,还会成为掣肘。你若成为老夫的女婿,一切便不同了,老夫的人脉自然是你的人脉,老夫能达到的官位,早晚你也能达到甚至超出。”
    “但你要在这里对老夫说不——”王文中说,“对不住了,你的六品官位,恐怕就保不住了。老夫虽不是那心思狭隘之辈,但也不想每日面对一个不识好歹之辈。”
    李鹜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的意思我懂了,你是希望我休妻再娶?”
    王文中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派人安顿你的原配,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富足安乐。”
    “大人果然厚道。”李鹜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有这般好事,谁会舍得拒绝?”李鹜摸了摸脖子,“只是,我家那位是个悍妇,又爱我爱得发狂,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和离。”
    “一介民妇,不答应又如何?”王文中冷笑一声,“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先回去与她商量,她若不识好歹,我自有办法让她松口。”
    “哪里需要三日?”李鹜抑扬顿挫道,“大人愿意下嫁爱女,是李某三世修来的福气,我这就立马归家,让那黄脸婆收拾东西滚蛋!婚后我给她买的首饰衣物,一个都别想带走,全是王小姐的!”
    王文中虽然目的就是叫李鹜休妻另娶,但见他如此不念旧情心中不由对他更为轻蔑厌恶。
    一想到他的女儿不惜用绝食自尽来要挟自己,也要下嫁德行如此败坏之人,王文中就和主动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又恶心,又无奈。
    好在,李鹜的个人能力出众,能够填补他身边缺乏人才的窘境——要不是他那几个儿子都不堪重用,他便是让王诗咏饿死在屋子里,也不会让她堂堂知府嫡女,下嫁一个当过乞丐的人!
    “也不必太过不留情面,毕竟是你发妻。”王文中板着脸说,“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你回去转交给她,足以让她安顿余生。”
    李鹜苦着脸说:“我家黄脸婆,好吃懒做,骄奢淫逸,若给的少,满足不了她的狮子胃口,还不如我回去打她一顿,让她夹着尾巴离开我家……”
    “不可!你把此事做得如此难看,让我王家以后如何在徐州立足?”王文中说,“我给你五千两银票——”
    李鹜苦恼道:“还是我回去打——”
    “一万两。”王文中说,“此事务必要解决妥当,让她高高兴兴地离开你家,最好是自请下堂,务必要让人挑不出差错。”
    李鹜掷地有声道:
    “大人放心,李某这就让她高高兴兴离开李家!”
    第141章 “相公你才高八斗,文……
    在大燕朝做佃户或雇工,每年可得几两白银。
    若是做自耕农或手工匠,根据农田地数,每年可得二三十两白银。
    在大燕朝做秀才,一年仅得十几二十两膏火费,若是去做经师,教导即将参与科考的学生,一年可得五六十两,再有出息一点,若是入了仕途,做了四品知府,每年可得一百余两俸禄。
    再有出息一点——去做屁人。
    空口白牙就能套回一张万两银票。
    沈珠曦瞠目结舌地看着李鹜把折起的万两银票放进包袱内层。
    “雕儿和雀儿会跟着你,一路护送你离开徐州。你就在马车上乖乖坐着,什么都不用担心,等我出来和你们汇合就好。”
    “可你答应了王文中,就这么走了,不怕他派人追杀吗?”
    “答应他的是李某,和我李鹜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李鹜理直气壮道,“想杀我的人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那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沈珠曦不安道。
    李鹜从袖中掏出擦洗干净的金簪,用衣物裹着尖端,和银票一起打包,系了个结实的活结后,扔到一旁堆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上。
    “我得先留下,你们才能走出徐州城门。”李鹜平静道。
    “我们到什么地方和大哥汇合?”李鹊不方便进两人卧室,坐在门外的栏台上道。
    “你们回鱼头镇,把我的东西弄出来——”李鹜沉着脸道,“现在是人是屎都想踩到老子头上来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大哥不等看过十六节度使的地方,再从长计议了吗?”李鹊的声音带着吃惊。
    李鹜的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像在碾死一只讨人厌的害虫。
    “计划赶不上变化,老王头逼我休妻,叔可忍婶不可忍。”
    “是‘士可忍,孰不可忍’……”沈珠曦忍不住道。
    没人搭理她。
    “王文中欺人太甚,叔婶都不可忍。”李鹊说,“大哥,我支持你。”
    李鹍蹲在台阶上啃一张烧饼,和煦的阳光洒满他宽厚的后背,他懒洋洋地一边啃饼,视线一边随着枝头上一只蹦蹦跳跳的麻雀移动,活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雕儿也支持……”
    沈珠曦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弄”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两个弟弟都出言支持了,她又能说什么?
    “你一定要小心保重……”沈珠曦担忧道,“王家人不是省油的灯。”
    “我难道就是省钱的人?”李鹜道,“敢逼我休妻,我先扒他的皮。”
    令鱼头镇众多商户闻之丧胆的扒皮李重出于世。
    沈珠曦想起听到李鹜二字就胡须打颤的河柳堂掌柜,如此说来,还是王知府的小金库更值得担忧。
    李鸭过境,一文不留。
    “不论如何……保全你自身才是最优先的。”沈珠曦斟词酌句,尽量不伤害此鸭的自尊心,“既然已经金盆洗手,就不要重操旧业了,除非王小姐霸王硬上弓……”
    “呕——”李鹜响亮地干呕一声,“老子就是自宫也不会让她得逞!”
    沈珠曦目瞪口呆。
    “自宫不至于……”她不禁跟着李鹜跑偏,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以李鹜安危为先,“如果……如果真不能避免,你就从了吧。你也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忍着酸涩,说:“……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沈珠曦——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跟人跑了,你好回去找那天下第一狗啊?”李鹜黑下脸,凶神恶煞道,“想都别想!”
    沈珠曦:“?”
    “大哥,太阳要下山了。”门外的李鹊看着天色道。
    “行,跑路宜早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吧。”李鹜看向沈珠曦,“不过……走之前,你还得陪我演一出戏。”
    ……
    “相公你才高八斗,文采盖世,是妾身配不上你……”
    别人是赶鸭子上架,沈珠曦是被鸭子赶上架。
    傍晚的瑰丽夕阳下,她在马车前说着情不由衷的话,眼中含着被逼无奈下自然溢出的泪光。
    分外情真意切。
    “妾身只愿余生能青灯古佛,早日看破红尘,脱离苦海。李大人,请回吧——”
    沈珠曦用手遮住因羞耻而发红发烫的脸,逃一般地躲回了车厢。
    坐在车头的李鹊轻轻扬鞭,一声“驾”后,马车驶出了藏着无数双八卦眼睛的小路。
    “娘子!娘子!你别走——”听闻李百户娘子自请下堂消息的娣娘抛下手头的事情赶来,看见的却是已经驶远的马车。
    她气红了脸,眼中闪着泪花,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瞪着站在四合院门口的李鹜,见他半晌都无动于衷,跺了跺脚,转身继续去追马车了。
    六品武官的家事,暗地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但谁都不敢出去当面凑热闹。
    李鹜摔门走回四合院后,附近的几家院门才悄悄开了。
    一个站在路口似是等人的布衣男子看着马车远去后,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一盏茶时间后,此人敲开了王宅大门。
    “沈氏真是哭着走的?”王文中端起面前清茶,漫不经心道。
    “小的看得清清楚楚,还听到沈氏说她今后要青灯古佛,早日脱离苦海。”布衣男子站在书房中央,恭恭敬敬地朝王文中和其心腹幕僚弯着腰。
    “那沈氏只带了一个素净的布包袱,重量很轻,大约是几件旧衣,我看她那马车,也破旧得很,是李百户今儿一大早去车行买的折价货色,整车也不八两银子,说不得出城就要散架。”
    “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王文中道。
    布衣男子应喏,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恢复了一开始的静谧。
    王文中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你怎么看?”
    幕僚见多了世间薄情人,饶是如此,此时也不禁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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