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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 第3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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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儿,你究竟怎么?”沈珠曦忍不住向前步,“是我说错什么,叫你伤心吗?”
    “嫌弃我!”李鹍伤心地喊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跟着冲出了眼眶。
    “我们从来没没有嫌弃你!”沈珠曦马上说。
    “就是嫌弃我!嫌弃我你们!”李鹍哭道,“你们和他们一样,都嫌我笨!”
    “我们没嫌你笨!”沈珠曦急忙否定。
    李鹍却根本听不去她的话。
    “就是嫌我笨你们!”他哭着说,“我没有病,偏偏要吃药叫我!就是嫌我笨!”
    “谁他娘的嫌你笨了,你少给自己找戏唱——”李鹜说,“让你变聪明还错?别人想变聪明还没这机会,你什么不高兴的?”
    “我不想变聪明!”李鹍带着满脸晶莹的泪珠大吼道,“聪明的雕儿不是雕儿!那不是我!我不想变成别人!”
    他伤心欲绝地喊道:“那不是我!”
    沈珠曦在这刻明白了他之前在石室里暴怒的缘由:是因为她说,能让他变得像从前样聪明。
    李鹍却不认为,从前那个聪明的他,就是他。
    “那是假雕儿!你们被骗!”李鹍抽泣着说,“我才是真雕儿,你们都被骗……”
    “真雕儿没大哥聪明,真雕儿不想考武状元,真雕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真雕儿只想和大哥猪猪三弟小蕊永远生活在一起,真雕儿只想每天都有大哥下面吃……真雕儿和假雕儿不样……”
    “你没懂——”李鹜打断他的话。
    “我懂!我懂!”李鹍用更大的声音打断李鹜,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绝望的哭声伴随着悲声从喉咙里齐冲了出来。
    “我懂……”他哭着说:“假雕儿回来了,真雕儿就会消失了……”
    沈珠曦一怔,李鹜也跟着呆在了原地。
    “雕儿……不想……消失……”
    他低下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样落了来。
    眼泪狼狈他的面容,泪水让他脸上白一块灰一块,他颤抖的哭声,如此绝望,如此悲痛和无助,让沈珠曦胸口一痛,难以呼吸。
    李鹜动不动,双手在腿侧紧握。他沉默地望着李鹍,眼底涌动着悲痛。
    “雕儿……”
    沈珠曦一开口便哽咽了。
    她只想着治好李鹍,让他变回从前的那个李鹍,可她没有想过,李鹍愿不愿意变回从前的自己。
    扪心自问,她不会愿意让几年前还未经历过宫变的那个沈珠曦,取代今日的沈珠曦。
    更何况是叫谋定而动,想考武状元的李鹍来取代只想平淡度日,水吃就能乐上日的李鹍?
    他们太骄傲了,骄傲到自以为是地主宰李鹍的人生而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她以为自己是在医治李鹍。
    或许,她也是在杀死李鹍。
    是用现在的李鹍换回从前的李鹍,还是放弃从前的李鹍,留现在的李鹍?
    沈珠曦自一开始,认识的就是眼前的李鹍,那个勇谋,成熟稳重的李鹍只存在于李鹜口述中。要她做出决定,并不难。
    难的是,同时认识两个李鹍的李鹜。
    难的是,注定要在有救命之恩的李鹍和情同手足的李鹍之间做出抉择的李鹜。
    看着那张难掩悲伤的面庞,沈珠曦猜不出答案。
    第268章 “你自己选的路,以后……
    不知不觉,有金光从茂密的树冠上方穿刺而入。
    李鹍的哭泣也逐渐由抽泣转为抽噎,他不时擦拭眼泪的衣袖早已湿变了颜色,就连蒲扇般的大手上也沾满泪痕。
    他侧对着沈珠曦和李鹜,靠坐在一棵大树下。
    李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腿岔开,两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伤心绝望的李鹍,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夜。朝阳透过树冠的缝隙,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里。
    坐在一旁的沈珠曦同样一宿没睡,她牵着李鹜的,用紧握的力量来默默陪伴着他。
    随着金光灿烂的朝阳从东方升起,沉重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
    李鹜张开了口,沙哑道:“你真的想好了?”
    李鹍没注意到,他就又问了一遍。
    “……”
    李鹍抬起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大眼,点了点头。
    “说话!”李鹜重声道,“是不是想好了,哪怕变聪明了你依然是你,你还是宁愿像现在这样——一辈都像现在这样?”
    “才不是我!”李鹍带着哭腔大声反驳。
    “那怎么会不是你?”李鹜说,“你还保留从前的所有记忆,怎么会就不是你了呢?!”
    “不一样,不一样!我把大哥的记忆放到猪猪身上,猪猪就是大哥了吗难道?!”
    “这是两码事!我沈珠曦,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人!”
    李鹜面带怒色,李鹍依然寸步不让。
    “我假雕儿,也不是同一个人!”他急得哭着跺脚,好像不明白李鹜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理解不了,“想考武状元他,我不!保护弱小他,我不——我只保护大哥嫂,三弟还有小蕊!喜欢睡懒觉我,喜欢吃下水我,喜欢玩蚂蚁我,喜欢爬树我,喜欢芋饼我——喜欢很多很多,他都不喜欢的,是我……”
    李鹍泣不成声,粗糙的大手不断摸着眼睛里落出的泪珠,他哽咽道:
    “喜欢小蕊的……是我……”
    李鹍委屈悲痛的沙哑哭声在空旷的林中久久回荡着。
    沈珠曦为难地看向李鹜,他一动不动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从大石头上起身。
    他拉着沈珠曦走出两步,停下来转头看着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李鹍,没好气道:“还不跟上来?!我下面自己吃了!”
    “不、不变聪明了?”他抽抽噎噎地问。
    “不变了!”李鹜说,“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就是后悔了,爬也跟老爬完!”
    李鹍又惊又喜,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着说:
    “我爬,我爬,一定爬完……”
    见他这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沈珠曦含着泪光笑了,等他走到面前后,她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蹭上的泥土,轻柔道:“……走吧,一起回家。”
    李鹍带着泪痕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一起回家我们!一起吃大哥下面!”
    李鹜一脚朝他蹬了出去,李鹍嘿嘿笑着一闪,屁颠屁颠地继续跟了上来。
    孩童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李鹍因为能吃到大哥下的面而满面高兴,即便泪痕未干,但刚刚的伤心绝望,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
    像个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永远纯真,永远干净,永远留不下仇恨,永远不懂那些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沈珠曦看着眼前的李鹍,渐渐释怀,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鹍看她一眼,弯腰把头送到她的面前,沈珠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仅仅如此,李鹍就满足地嘿嘿笑了起来。
    她认识的,喜爱的,视之为家人的,是眼前这个为一碗面条而开心的李鹍,而不是那个立志考上武状元,锄强扶弱的李鹍。
    她越来越能够理解眼前的李鹍,因为从前的那个李鹍,无论对她而言还是对现如今的李鹍而言,都是陌生的。
    那个李鹍不会做现在这个李鹍会做的事,反之亦然。
    如此,还能说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吗?
    之后一路,他们再没有说过治痴症的事。
    三人和围放风的轻骑队伍汇合,沈珠曦和李鹜共乘一马,李鹍也得到匀出的一匹快马,几人都上马后,李鹜握着缰绳,对其中一名轻骑低声交代了几句,调转马头往营地的相反方向疾驰而出。十几匹训练有训的轻骑迅速跟上。
    “我们这是去哪儿?”沈珠曦问。
    李鹜扬起一边嘴角:“去了就知道了。”
    骏马穿过一束金光,李鹜意气风发的面容如朝阳耀眼,昨夜的消沉与颓废就像旭日下的露水,日光一晒就消失无踪。一直以来,不论遇到什么挫折磨炼,他都能像现在这般迅速重振。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他是野火,是朝阳,不熄灭,不坠落。
    所有凝望着他的人,后都会想要像他一样。
    做野火,做朝阳,甚至做燃烧过后的灰烬——也不做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
    十几匹骏马一路飞驰,没过多久,沈珠曦就见到了绒族村落峥嵘的木塔。嘹亮的号声响起,了望塔上的绒族人如临大敌,张弓搭箭,向着沈珠曦一行人大声叫喊起来。
    李鹜在绒族射程的地方勒停了骏马。
    等了一会,绒族的吊门放了下来,握长矛的女族长带着几十名健壮有力的族人走了出来。
    李鹜沈珠曦先后下马,向着女族长方向走了出去。
    在还有十几步距离的地方,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女族长握了握手中的长矛,神情克制冷静。
    “你们,来做什么?”冬靡霁站了出来,一脸疑惑,“找到了,人?”
    “情况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李鹜说,“我们的交易需重新谈过了。”
    ……
    不到半个时辰,临时搭建的会谈场地就搭建起来了。碎金般的光斑穿透干草树枝,摇晃在简陋草棚下的沈珠曦身上。
    青凤军绒族人对坐在竹席两边,李鹜一招,馒头和菜馍馍等干粮就被端了上来,还有几壶装在皮囊里的酒液,打开瓶塞后,酒香四溢在草棚里,让好几个绒族人都忍不住接连翕动鼻孔。
    盘腿而坐的冬靡霁瞪大眼睛看着白花花圆滚滚,还冒着细细热气的白面馒头,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地动了动,他想要去拿,看了眼旁边不动声色的女族长,又默默忍住了。
    李鹜示意小兵将一盘盘干粮放在竹席上,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咬了下去,一边大力咀嚼,一边略带得意地看了一眼从未见过这些食物的绒族人,说:“吃吧,不用客气,这样的食物我们还有很多。”
    冬靡霁咽下口水,翻译了大概意思后,女族长对身旁一位绒族人耳语了几下。
    该绒族人站起身来,甩着蒲扇般的大脚飞奔回村落。
    沈珠曦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一旁的李鹜,不赞同他用这样的方式彰显物力。李鹜恍若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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