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精神疾病的患者一般都带着些偏执症状，比如娩娩，她偏执地把自己认成了那个渣男老公，这种时候如果加以否认，只会对这类患者造成更大的精神刺激。
    纪舟渡回宿舍把昨晚摘下的美瞳重新戴上，连涛疑惑的目光紧追在他身后:“爹……咱们这节目是结束了对吧，难道返场加演没人通知我？”
    纪舟渡不理他，对着镜子皮笑肉不笑，忍着怒气把美瞳往眼睛里戳，心想娩娩遇到的那个渣男怎么还是个蓝眼睛外国人，难怪跑路得干干净净，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昨晚摘美瞳的时候他没想过要再戴，随便找了个矿泉水瓶就扔进去了，这会重新戴上干得他眼睛疼，纪舟渡顶着个泛红的眼睛回了酒店，娩娩果然是认眼睛不认人，笑嘻嘻来扑他:“小……老公，我们去海边吧。”
    打好的车早就到了，坐车的时候娩娩也不安分，指甲在后座的皮质坐垫上挠啊挠，司机透过后视镜望一眼，欲言又止，纪舟渡把她作乱的手抓住:“坐好，别乱动。”
    娩娩总是坐没坐相，身体像是没骨头一样，歪着靠在他肩膀，纪舟渡抓她手，她就反手两只手都把他手握住，当玩具一样捏来捏去，柔软的手指触碰到掌心，带着温热，烫得他耳根发红。
    纪舟渡明明可以挣扎开来，却任由着让她握着自己手玩了一路。
    周末的海边人格外多，娩娩下了车，迎着吹来的海风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淡淡的海鲜味，露出笑容:“有鱼！”
    纪舟渡被她笑容晃得心化成一滩，很温柔地看着她笑:“嗯，有鱼。”
    沙滩上有因为看了赶海视频一时兴起拿个铲子到处挖坑的游客，有小朋友抱着个小气球往上抛，还有穿着泳衣比基尼来晒太阳拍照的。
    娩娩路过挖坑的游客旁边，沙堆堆得好高，娩娩看得心里痒，好想一脚踩塌哦。
    游客挖了半天螃蟹洞，什么也没挖着，一睁眼看到个小美女正直直盯着自己看，有些小兴奋:“hi，美女，要一起玩吗？”
    娩娩眼睛一亮，经过邀请了，她是不是就能踩他的沙堆了，正要点头，被纪舟渡面无表情地牵着手拉走:“不要随便和别人搭话。”
    想玩的沙堆没了，娩娩垂头丧气，又路过抱气球的小朋友身边，气球轻轻一拍就被抛到了半空，然后又落下来，又抛上去，娩娩视线紧盯那个气球，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想要？”纪舟渡心里又开始心酸了，怎么会连个气球都能觉得这么新奇想要。
    纪舟渡掏了一百块钱把那小孩气球买下来了，小孩觉得遇到大傻子，高高兴兴揣着钱走了，纪舟渡把气球递给她:“玩吧玩吧，下次给你买一堆。”
    娩娩接过来，学着抛了两下，玩了几下就没意思了。细长的指甲下意识在气球上面一刮，脆弱的气球立刻在她手中爆开，她吓了一大跳，撒了手转身就要跑，纪舟渡把她逮回来，任凭她在自己怀里不安地将脸埋进他胸膛，叹了口气，想的是还是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个精神状况实在有点糟糕。
    娩娩缓了一会儿，才从他怀里钻出来，纪舟渡怕她又突然受到什么惊吓要跑，只好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到海边。
    到了海边，空气里属于海鲜的咸腥气息更重了，娩娩心情又好了起来。别人都光着脚在海边踩浪花，娩娩也脱了纪舟渡给她买的漂亮细跟小凉鞋，光着脚踩在潮湿的沙滩。
    很奇怪的是，她明明看起来很喜欢海，却又不肯多靠近一步，似乎生怕被海水淹到。
    纪舟渡站在一边，看她舒展开的漂亮眉眼，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不远处有卖冰激凌的沙滩贩售车，娩娩望了一眼，想起来之前做人还有零花钱用时也经常买来吃，不免有些怀念这个味道。
    “我要那个。”
    小猫就是这样子的，遇到想要的东西就会细声细气地喵喵叫，娩娩遇到想要的，也会细声细气地带着点撒娇味道。
    别说是冰激凌，那个车纪舟渡都想给她买下来，他点头:“你在这里等我。”
    娩娩压根没听见他这句话，纪舟渡去买冰淇淋了，她便闻着鱼的味道一路走，在远处人烟稀少的那片礁石堆里看到了躲在缝隙里的鱼。
    她把手伸进去捞鱼，滑溜溜的鱼一下子从手中溜走。娩娩望了眼四周，没有人，她就立刻变成了小白猫，尖利的爪子一下子就抓上来一条鱼了。
    还没有饿，娩娩没有想吃这条鱼的意思，只是用爪子玩来玩去，看着鱼在自己的手下从尾巴乱蹦变得逐渐安静，眼里露出诡异的光。
    纪舟渡买完冰激凌转身回来人就不见了，他在原地茫然叫了两声娩娩，还是没有回应。拉着每个路人挨个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裙子长头发很漂亮眼睛很大的女孩，有个女孩子想起来刚刚看着那个漂亮女孩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给纪舟渡指了她走的方向。
    最后在那片礁石堆只发现了娩娩遗落的衣服，裙子，内衣，脱得干干净净掉在边上，他心里一阵发慌，是被坏人带走了还是她想不开跳海了，无论那个都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娩娩……”
    纪舟渡声音有些发抖，回应的他的只有海浪拍打在礁石的声音。
    鱼要被玩死了，娩娩觉得没意思，把它扔回海里，舔舔爪子，舔到一半听见小猫老公在叫自己，娩娩喵喵回应，却发现他好像没听见，只好又变回人:“我在这里啊。”
    纪舟渡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但好像又不是，他循着声音，终于在一块大礁石的背后发现了赤身裸体的娩娩，见到他，娩娩第一句话是:“冰激凌呢……”
    小猫老公把自己抱住了。
    脖子上凉凉的有水滴掉落，好像不是小猫老公舔自己的口水，娩娩用指尖蘸了一点尝了尝，是咸的，原来是海水啊。
    纪舟渡顾不上她穿没穿衣服了，他死死抱住她，长舒口气后紧接而来的是怒意:“你怎么能随便乱跑呢，万一遇到危险呢。”
    娩娩撇嘴，你都死过一次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还担心我遇到危险。
    但是看他好像很害怕，抱着自己还在发抖，娩娩觉得安慰他。
    娩娩很害怕雷雨天，以前雷雨天的时候他们会躲进学校的体育馆里，小猫老公会给她慢慢舔毛，舔着舔着娩娩就舒服地睡着了。
    现在小猫老公这么害怕，娩娩决定也给他舔舔，她伸出舌尖抬头刚好舔到他的喉结，才舔了一下，纪舟渡便身体僵硬地把她推开了。
    “你……你……”纪舟渡忽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羞意涌上来，再一看娩娩又不穿衣服，漂亮的身体展露在眼前，他后知后觉想起刚刚手臂上的柔软触感是什么，终于鼻间一热。
    娩娩微张着嘴，担忧地看着他:“你流血了……你又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