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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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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蒲察阿懒苦哈哈地一路小跑过来:“徒单大人翻墙跳进了那一位的住处里,小的们察觉了,他说要与六爷谈谈,六爷邀他进屋了。小的们不敢硬请他出来。”
    完颜康:wtf?!阿衡,你都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啊?!
    第112章 小心机
    徒单衡一点也不觉得完颜康有奉养完颜洪烈的必要!没事多个“太上皇”,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随便他死在哪里,都可以做一篇极好的文章,都是以后或兴兵、或斡旋的好借口。他想在宋国作死,由着他好了嘛!反正汴京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过不了多久,大金国就全在掌控之下了。到时候想一统天下,有什么比报仇更好的借口呢?
    居然还将他接了回来!徒单衡愤愤不平地想,还放到府里供着,真该将他扔到汴京去问罪。不不不,他还是死了算了吧,他活着就是添乱。然而完颜康还护着这个家伙!这让徒单衡分外不满。
    你不让我见,我难道不会悄悄地见吗?怎么也不能让那个人好过了!
    完颜康万没想到徒单衡会这么干,他敢打赌,徒单衡这辈子搞不好是第一回翻墙。这就贡献给了自家的墙头了,完颜康哭笑不得,对蒲察阿懒道:“叫他们不要慌,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吧。”
    他心里明白,因先帝之死,徒单衡对自己的意见很大,只因有先帝的计划安排,才在对汴京失望之后转而协助自己。徒单衡不是对自己效忠,哪怕是殚精竭虑地为自己考虑问题,那也是为了实现“先帝安排的大计”。毫不客气地讲,完颜康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个能够完成计划的工具而已。想要他归心,可不是三年五载能做到的。
    对完颜洪烈就更不用讲了,是视作罪魁祸首的。去得晚了,说不定完颜洪烈就被他打了!
    足下微一用力,完颜康急往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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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单衡并没有卷袖打人,近几年的经历使他快速地成长了起来,深明此时打他一顿不过是耽误功夫,让人难受可有比打人更刻薄的办法。
    言可杀人。
    徒单衡跳下墙头的时候就被护卫察觉了,长枪虚指,发现是个熟人。徒单衡不客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掌:“我要见六王。”
    护卫面面相觑的功夫,完颜洪烈微带诧异地出来观望:“你?”他正在琢磨着怎么出逃呢。看得出来,完颜康是死心踏地要将他关一辈子了。可这么被关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必须出去。汴京容不下,临安不安全,天下总还有能收容他的地方!怎能甘心一身本事被埋没呢?
    唯一失望的是,完颜康居然会将自己囚禁起来,这是完颜洪烈怎么也想不到的。
    看到徒单衡,完颜洪烈内心剧烈地挣扎着,徒单衡现在是无主之人,若能说服他相帮,必能挣脱牢笼。两人目的不同,眼下却要做同一件事情——单独谈谈。于是完颜洪烈亲自将徒单衡让进了室内,并且亲自关上了房门。
    一进门,徒单衡顾不得方才摔得微瘸的足踝,冷笑着将室内一打量,抱臂道:“你这里可比太夫人的住处也不差了。”说着,一歪一斜就近往一张坐榻上盘膝坐了,口气里的怨毒有如实质向完颜洪烈喷去:“可惜是在地上,若是在地下就好了。”
    完颜洪烈打了个冷战,这是在咒自己死吗?脸上的微笑也凝固了片刻,旋即道:“我这个样子,与死了有什么分别呢?我这一生,自诩……”
    “那你就去死呀~”徒单衡毫不留情地说,“不过是想翻盘而已。你凭什么觉得能翻盘呢?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对不起你呀?不想困于斗室?自己去汴京城墙上吊死,第二天我就请元帅发兵为你报仇,你也算死得轰轰烈烈了,你怎么不去呢?”
    完颜洪烈心中大恸,盯着徒单衡,一字一顿地问:“是他要你来的?”
    徒单衡恶意满满地笑着,眼含期待:“是啊。”
    扑面来的恶意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完颜洪烈推了个踉跄,脚下一晃,扶着桌子才稳住了。完颜洪烈在桌边坐下,茶也不让人斟了,缓缓平复了情绪,慢慢地道:“是你自作主张!”
    徒单衡撇撇嘴,一副“那又如何”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变柔了表情,缓声诱惑着:“谁说的又有什么要紧?你还有别的出路吗?你能去哪里呢?投宋?到汴京请罪?还是投蒙?他们都不会要你的,他们都想要你死……”
    完颜洪烈自有傲气,冷冷地道:“我难道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吗?难道要我眼看着大金国败亡吗?你们家可是累代忠臣……”
    “噗,”徒单衡嘲笑一声,“若先帝在位,以他的英明宽慈,有元帅作辅,大金国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凭你?哈哈哈哈!”
    完颜康来得何其快,不等两人再多讲几句,完颜康已经破门而入。徒单衡坐直了身子,想了一下,下地来笑道:“元帅来得好快,又不是不能见人的人,干嘛藏着掖着呢?我正跟王爷说起科举的事情呢?”
    【老子信了你的邪!】打死完颜康也不相信徒单衡会这么好心过来跟完颜洪烈讲话,他不掐死完颜洪烈就算是心地善良了。
    果不其然,完颜洪烈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你要开科取士了么?”
    不等完颜康回答,徒单衡便抢先道:“是呀,元帅还自宋国得了名师指点,将宣心学于天下。”
    完颜康眼睛下斜,瞄了一眼徒单衡的脚踝,道:“早晚摔断了腿才能老实,还不去找大夫推拿一下?”又对完颜洪烈道,“我去去便回。”
    徒单衡慢条厮理地道:“摔一摔,死不了的,”忽地笑嘻嘻地说,“六王爷当面,元帅可要说实话,当初可是答应了先帝,保完颜氏一脉太平的。”完颜康莫名其妙,点头道:“我是答应了大哥。”
    徒单衡冲完颜洪烈一笑:“看我就说吧,忽都答应了先帝的事情,必是会做到的。”
    完颜康深觉不对,伸手将徒单衡拖了出来:“你究竟要做什么?”
    徒单衡道:“让他认清形势,少作夭。”完颜康心道,你快要恨死了,要不是因为汴京太蠢,我还答应履行诺言,你能连我一起咒了,怎么会对他好?将徒单衡推了出去,唤人“护送”他看大夫,又命人告诉包惜弱,徒单衡扭伤了脚,就不一起吃饭了,自己与徒单衡一起用餐。
    处置完这些,转身回到房中,在完颜洪烈对面坐下,问道:“阿衡说了什么?”
    完颜洪烈忽然失笑:“他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真要兴科举了?”
    完颜康道:“这是应有之义。”
    “心学?”完颜洪烈也是博学之人,诸子百家亦有涉猎,何谓心学还是懂的,赞一句,“你挑了门好学问。”便不再说话。
    完颜康低声道:“阿衡有心结,这是我的过错,却无法弥补,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
    完颜洪烈颓然道:“科举已开,羽翼已成,我还能做什么呢?给我寻些陆九渊的书来看吧。”
    完颜康道:“好。”
    “既然要兴学问,最好请些宿儒来请教。山东孔府虽然还在汴京掌握之下,聘请一二学者,汴京也不敢怎么样的。”完颜洪烈谆谆教导。
    在当时的条件下,谋求对自己最有利的发展,利益最大化。完颜康深深看了完颜洪烈一点,道:“我这便去办。”完颜洪烈认清现实,不再折腾事儿,那是最好了,不过还是要找徒单衡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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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单衡已经麻利地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脸也洗过了,头也梳过了,军医正在给他推拿。见到完颜康来,笑道:“恕我不方便起身啦。”完颜康看军医给他推拿完,问明伤情并不重,皱眉问道:“你翻的什么墙?”
    “你又不让见,我可不得自己想办法了吗?”
    完颜康将军医打发走,问道:“你究竟说了些什么?”
    徒单衡道:“告诉他,天下之大,无处容身,还是老实呆在这里的好。”他算定了完颜洪烈横遭囚禁,疑心已起,绝不会再与完颜康对质,才敢如是说。说完,还好奇地问:“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将他带到身边保护起来?”
    完颜康道:“放纵他在外面,他如今又无势可借,唯死而已。我既已心知肚明,便不能坐视不管。我知道,他消失了更有利,他死在别人手上,我可以轻松许多。但是我不能。”
    “男儿丈夫,是宁愿马革裹尸,也不想老死床榻的,宁死也不肯受辱呀。”
    “若他在外面能活得好好的,我何必拦着?他做的事情,我已看得到末路,怎么能再放他出去?看他耍猴戏吗?我做不到。谁都可以放他出去死得瞑目,唯独我不可以。”
    徒单衡心里暗恨,对那个人这么好做什么?
    口上却笑嘻嘻地道:“你的心意,他迟早能明白的。六王最是知情识趣的一个人,很会认清形势,你便放心了吧。对了,还有一件大事,你可真是要认真想一想了。”
    完颜康问道:“什么事?”
    徒单衡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开科举,以什么名目呢?挂印而去,你走得潇洒,两地官军也服你。可要发号施令,用什么名义呢?”
    完颜康迟疑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徒单衡正色道:“如今临安不足虑,汴京自毁长城,铁木真西征未归,西夏本是盟友。君可称帝!我当联络各地士绅将领,共推君为主。”
    “缓称王,”完颜康答道,“当初便是这般讲的。何况陕西与上京路中间还有间隔之地,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取来。一旦动兵,恐为蒙古所趁。我只用私印一枚,会有人不遵号令吗?”
    徒单衡道:“恐为各国藐视。至于蒙古,岐国公主生辰将至,您不遣使问候吗?”
    完颜康道:“与蒙古媾和?这怎么可以?”
    徒单衡道:“不是与蒙古媾和,也不是同盟,只是与铁木真作一约定,互不攻伐。除此之外,再无条款。蒙古不攻伐您的土地,您难道会想去草原上放牧吗?至于其他的地方,他爱打谁就打谁,除非那地方是您的!也不是非要保证什么,只是有了您的保证,双方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会腾出手来折腾别人,咱们也得机会继续休养生息。”
    完颜康道:“铁木真可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被人以文字戏弄,枭雄怎么会不生气?这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再者,现在不急称帝,要一步一步来,慢慢地让天下适应了才好。我还有许多事不曾做,德不配位是最危险的。”
    “铁木真大军西征,本部却还有兵马不时扰边。那便麻烦一点,时不时救上一救,再从中游说,使当地大族归顺于您。自上回中都被围,朝廷已经管不了各地啦,令各地士绅自守疆土,朝廷授予官职。若得当地大族拥戴,大事可成。”
    “善。”
    “您不想现在登基也好,可总要有个计划,先由勇义军公推您做元帅,再称王,再称帝。臣的想法,请您回上京登基。”徒单衡改了称呼,也留了个小心眼儿。
    完颜康开玩笑地道:“还是要在陕西的,陕西有使者呀,到了上京,让各国使者怎么过来呢?”见徒单衡面有难色,完颜康正色道,“这是凤鸣之地。”
    徒单衡学问很好,瞬间领悟:“大周?”
    “大周。”
    周是个不错的国号呢。
    徒单衡笑得很诡异:“听说宋使也快到了?您要怎么见他呢?”
    完颜康道:“我一介布衣,怎么能见得到国使呢?”
    【无耻!】徒单衡暗骂一声,心情大好。
    “若与宋国联手,我就不敢死了,死了怎么见大哥呢?”
    徒单衡默然,问道:“您答应要保完颜氏周全,‘顺义侯’莫不是要封六王?”
    完颜康道:“我对他另有安排。”
    徒单衡这才满意了:“臣这便联络各地。”
    完颜康心道,不对,你现在怎么这么乖了?一定是对赵王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了,我得再去问问他。
    第113章 略北地
    完颜康对徒单衡还是很了解的,无论是徒单衡还是完颜洪烈,他们的表现都很反常。当天的晚饭,他陪完颜洪烈用饭。
    完颜洪烈心潮难平,并不想吃饭,只管喝闷酒,才喝不数杯,完颜康便来了。完颜洪烈醉眼看他:“怎么又来了?书呢?”完颜康点头道:“看来阿衡是说了什么,他方才在我面前太乖了,这不像他,必是做有什么。”
    完颜洪烈忍着不说话,开始恨起方才饮了酒,一喝酒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生怕开口问出让自己觉得难堪的问题来。完颜康陪饮了数杯,道:“我有什么事,会自己对你讲,绝不假他人之口。”既然二人都不肯告诉他谈话的内容,他只好依着自己的猜度来消化影响。
    纵然如此,也改不了我被囚禁之事。完颜洪烈酒意上来,开口道:“你每到一处,便要多一上皇。”
    完颜康哑然,细细一想,确是如此。李德任是他帮忙翻盘囚禁了亲爹的,现在的金主也是被他搞成了上皇,在汴京宫里形同软禁了许久的,眼前的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道:“原来天下之下,我竟无容身处。”铁木真当他是仇人,金主比铁木真还要恨他。南宋太怂,哪怕他投了南宋,汴京要他的头,南宋能一点不带犹豫地将他捆了奉上。完颜康将他带回来,或许真的是保护他。
    可是!男人丈夫,怎么能甘心?!一直疼爱的孩子忽然翻了脸,将自己囚禁,这是完颜洪烈无法接受的。
    完颜洪烈不再与完颜康说话,他很快喝醉了,接连数日,只管看心学著作,又要了道藏来看,渐改作了道服。
    完颜康见状,也稍稍放松了对他的看管,见他不自在,将先前包惜弱静修的别院修葺之后,予他居住。包惜弱已搬回府内,对这样的安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颜洪烈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固然令人不喜,若放他出去为恶,更是大大的不妥。诛杀此人,又会令完颜康心有遗憾,还是关起来的好。
    包惜弱昔年有宏愿,要多救人以赎罪。在她心里,完颜洪烈举动便是做坏事,将他限制住了,不令为恶,也是在救人了。且这样做,完颜康心里好过些,也还了养育之恩,免得完颜洪烈一不小心被人杀了。包惜弱作只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暗中与徒单衡有所联系,请徒单衡盯紧完颜洪烈。
    徒单衡大为惊讶:“太夫人这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知悉了始末?
    包惜弱并不知道内情,完颜康对她讲得没有这么详细,她只从自己对完颜洪烈的了解来说:“完颜洪烈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他的心眼很多,既能忍,又会谋划。凡事总要以他的聪明才智能掌握一切,只有让别人听他的,没有听别人的。他不会甘心的,让他逃脱,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了。康儿心太软,我怕这一时心软,给了恶人可乘之机。”
    徒单衡顿起知己之感:“太夫人所言甚是!”您也是跟完颜洪烈有仇的人呀!
    乃与包惜弱达成了共识,两人合作,一内一外,盯着完颜洪烈。包惜弱见徒单衡办事牢靠,便拿完颜康的婚事与他讨论:“你虽年轻,却是办过大事的人。我是妇道人家,虽是儿女婚事,也要问一问人。”
    徒单衡道:“元帅并不受制于人,便无必须娶哪一个之说。从来立后选妃,都有几位差不多的备选。如今事忙,略缓一缓,臣便与元帅提及。”
    包惜弱问道:“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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