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打掉吧。”
    慕斯年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生硬又冷漠，根本不是在和宋轻染商量，没留半分余地。
    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宋轻染却还是被这简单的五个字，定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没再说什么，宋轻染直接把电话挂了。
    旁边的谢景没听到听筒里慕斯年说了什么，见宋轻染这么快就挂了，忍不住问：“怎么了，慕总怎么说？”
    宋轻染没回答他，只没什么表情地，说：“走吧，回去吧。”
    光从脸色上来看，宋轻染没有任何异样，谢景就以为慕斯年什么都没说，等见了面再详谈。
    他也没再多问，只默默加快了车速。
    很快就到了酒店楼下，谢景让宋轻染先下车，自己上去房间收拾行李，等他去把租来的这辆面包车还回去，就启程回凉城。
    谢景吩咐宋轻染的话刚落下，还没说完呢，后面就响起一道喇叭鸣笛声。
    谢景下意识通过后视镜看了眼，现后面那辆车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他嘴里的话停了停，诧异地叫宋轻染：
    “染染，你看后面那辆黑色轿车，是慕总的吗？”
    宋轻染看了一眼，说：“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那辆车驾驶座的车门就打开了。慕斯年下车，直奔着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谢景下意识望向宋轻染，用眼神询问她。宋轻染抿唇，没做声，谢景就当她默认了。
    他把车窗降下来，礼貌性地和慕斯年打招呼：“慕总？”
    慕斯年却没看她，只将视线落在宋轻染脸上，微蹙着眉，说：“染染，我们好好谈一谈？”
    其实从慕斯年电话里那意思，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宋轻染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不同意，在这种原则性的大问题上，两个人都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这种情况，如果真的要凑在一块儿来‘谈谈’的话，估计就只能吵架了。
    宋轻染很少和人吵架，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吵一吵就不用再什么都憋在心里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这之后，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有好多东西要筹谋，她必须调节好情绪，不能把自己给憋奔溃了。
    宋轻染缓缓呼出一口气，和谢景说：“你去还车吧。”
    然后她开门下车，和慕斯年一前一后向着酒店里面走去。
    刷卡进房，两个人在沙上坐下，谁都没先说话。宋轻染垂眼盯着地面，慕斯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半响，慕斯年开口，还是那幅平静中隐隐带着严肃的语气：“染染，我没在开玩笑。你知道，我每次都会做措施，孩子根本不……”
    孩子根本不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宋轻染冷冷地打断：“怎么，你还要和南宸风一样，说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你的？”
    之前宋欢欢怀孕，南宸风就不信任她，说过这样伤人的话。
    慕斯年当然不会怀疑这个，闻言，下意识蹙起眉：“不是，染染，我不是这个意……”
    他的话依旧没说完，就听宋轻染沉着声音，说：“慕斯年，我也没在开玩笑。”
    “我不需要你负责的。这个孩子，我生下来之后，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我可以带着他，找个愿意的嫁了，从此远离你的世界，再也不出现。”
    宋轻染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慕斯年也知道，她这样说了，就真的能做到。
    她真的，只是想拥有一个完全与他无关，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慕斯年却并不能保证，这个孩子生下来后，他能控制住自己，永远不去调查他的存在。
    慕斯年做事喜欢永绝后患，而且——
    “染染，我不会允许一个身体里流着我的血的、全新的生命，留在这世界上，你明白吗？”
    他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绝后。
    宋轻染不明白，她根本理解不了。
    慕斯年明明都知道，那是一个身体里流着他的血的，全新的生命。
    为什么不能容许他的存在？
    宋轻染一时没有出声，慕斯年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说：“染染，我不是不想负责，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结婚。”
    “但是你听话一点，不要任性，趁现在还早，我们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好吗？”
    和不要孩子一样，慕斯年原本是不打算结婚的。可是现在，冲动也好，是经过深思熟虑也罢，他愿意娶宋轻染。
    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也是底线。
    不过对于宋轻染来说，却是羞辱，她挣开他，站起来：“婚姻，这也是能被你列在补偿条件里的选择项吗？”
    一场无爱，也不会有后代的婚姻，和牢笼有什么区别？
    慕斯年这态度，根本吵不起来，宋轻染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机票我已经在订了，保证会用最短的时间，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慕斯年说了这么多，宋轻染就和没听到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半点都不肯让步，他的眉渐渐紧皱起来。
    半响，他开口，问：“染染，你非要这样吗？我和你商量，是不愿意逼你，但你还记得送叶锦书出国的时候，叶婉研为什么要来找你帮忙吗？”
    因为沈沐泽不让他走。
    沈沐泽能做到的，慕斯年自然也能。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闻言，宋轻染整个人都顿住了，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慕斯年。
    宋轻染怎么都没想到慕斯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曾经在她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是慕斯年将她接了出来，对她好，给她纵容和希望。
    久而久之，宋轻染果然在这温柔中一点点沦陷了。
    她记得慕斯年带她去堆的那次雪人，记得他抓给自己的小猪玩偶，记得他眉眼间温柔的笑意，也记得自已因为他每一次因为他心动时，胸腔里那种足以令人窒息的愉悦感。
    却唯独忘了他藏在温润面具下的本性。
    直到这时候，宋轻染才真正明白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薄凉。
    他对你温柔以待，仅仅是因为他需要这份温柔来伪装自己，并不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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