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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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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河瞬间就觉得这书生看着还不错。不是那读书读傻了的。“尽管去!尽管去!哥哥等着你喝酒。”
    四爷出门就去见了郭夫人,招手将她叫到门边,将事情低声说了一遍,最后才问道:“你可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来路?”
    郭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是新搬到咱们镇上的。平时没事一起玩牌,她要搭车我也顺道就同意了。这当一回好人怎么就遭了这报应了?她男人是做药材买卖的,出手倒是阔绰。”
    四爷点点头,朝不住的往这边看的卢小姐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两辆车上的司机,人家都没往山上带,为的就是放人回去给送信的。柳三河既然没想着为难您,您不妨卖他一个面子。这里离镇上太近了,家里的其他人……”
    郭夫人的娘家离这里不是二三十里地。要真是真叫这些人记恨上了,犯不上的。强龙压不过这地头蛇!她心里掂量着,马上就道:“卡车上的东西,咱们都不要了。只当是见面礼了。只要放咱们囫囵个的回去就行。最好能现在就走。只当是从来就没有这一码子事。”
    如此最好!
    四爷回来对柳三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见柳三河朝四爷拱手道:“谢了!兄弟。”语气诚恳许多。
    “你还是亲自去郭司令的老家一趟,这个面子得给足了。”四爷说着,就示意林雨桐起身,“那么咱们后会有期。”
    一行人带着郭夫人下了山,山下就停着两辆车。火把照耀下,林雨桐看了个大概,这小吉普是没有车棚的,这会子座位上都落了雨了。
    林雨桐和郭太太坐在后座,一坐上去,裤子就湿了,屁股凉飕飕的。四爷低头研究了了半天车,到底将这大家伙给发动了。
    “兄弟,后会有期。”柳三河对四爷和林雨桐拱手。四爷点点头,发动机轰鸣了一声,车就动了。
    边上的郭夫人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出了狼窝了。“……那卢小姐……”她有些不忍心。
    林雨桐被车晃悠的坐不稳,只得死死的扶住边上的扶手,这才解释道:“那柳三河可不傻。请土匪绑票撕票的,是那位小姐夫家的当家主母。一个女人能掏出多少钱来?可卢小姐那丈夫却是富商,出的起赎金。所以,卢小姐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花点钱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郭夫人叹了一声,“好好的姑娘,做什么给人做二房?”
    林雨桐没搭话,这时候的汽车,她真有点消受不起。
    天快亮的时候,四爷将车停下,转脸看向郭夫人:“前面就是镇子,镇子上有公署。我把您送那去。那里有警员,他们护送您走,比我们送您安全。”他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郭夫人有过深的来往。
    郭夫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土匪轻易不敢招惹这些当地的警察。而这些警察,肯定乐意跑这一趟讨这个人情的。
    到了公署门口,四爷进去不大功夫,就带出来一个满脸堆笑的矮胖警察来。一身黑色的制服,白领章,头上帽子上是青天白日的徽章,腰上腰带枪套齐全,腿上真个小腿都帮着白色的绑腿布,黑色的圆口布鞋。
    四爷将副驾驶上的一个行李箱子拿下来,那是原身的行李,是三个人从土匪窝里除了小吉普意外唯一带出来的财产。林雨桐不用吩咐就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跟郭夫人辞别,四爷又被郭夫人拉着好一顿絮叨,两人才得以脱身。一路上所见都非常的陌生,因此,两人都都没顾上说话,顺着街道走了一个来回,找到了一家小旅店。
    “有钱吗?”林雨桐扭头问了一声四爷。自己手里的东西不敢在这里露面,对如今这治安,她可不放心。
    四爷将衣服上的口袋摸了一遍,找到了一个一角的硬币,他摊在手心里,“一毛钱?”然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足够了!”
    住一晚上的话,是真的够了。如今一分钱能买两个大烧饼,这一毛钱真是不少了。
    进了小旅馆,一身灰色对襟短葛的小二就迎了过来,看见一身西装的四爷,小二的腰都能弯成九十度。可瞥见一身狼狈的林雨桐,马上就成了斜眼。
    四爷豪气的将一毛钱递过去,“一间房,住一晚。”
    “上房,住一晚八分,找您两分钱。”小二将钱接过来,就去柜台。
    “不用了!”四爷有些尴尬的摆摆手,“准备热水就行。”
    “谢爷打赏!”小二吆喝着,就在前面带路。房间很干净,炕上铺着靛蓝中有些发白的床单,放着两床蓝底百花的粗布被子。虽然不是新的,但还算干净整洁。
    等小二走了,门关上了,四爷和林雨桐才相对笑开了。林雨桐笑四爷的一毛钱的豪气,四爷笑林雨桐那磕碜样。一头狗咬的头发乱糟糟的,比男人家的头发长,却比留着学生头的女人的头发都短。脸上的血迹一道一道的,如今都成了黑色的了。面黄肌瘦,除了一双眼睛扑闪着还算有点灵气,实在跟之前没法比。他还真没见过林雨桐这么狼狈过。
    正笑着呢,四爷的眼神一下子就凝住了。他盯着糊在墙上的报纸在看。林雨桐也顾不得身上脏就急着往炕上一跳,爬过去看报纸上的日期:“华夏民国二十年……”
    后面的日子糊住了,看不清楚了。
    林雨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华夏民国二十年……”
    这是什么称呼?
    历史上只有中华民国,这个华夏民国……她看向四爷,好似一瞬间有点无所适从。这到底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四爷凑过来,趴在墙围子边上看着已经糊在墙上的报纸。有些已经泛黄,看样子应该是好几年前的。“沪上……上京……长安……胶州……”
    “这地名……不对啊!”林雨桐的眼神顺着四爷的手指在报纸上跳跃,越看越觉得不对。
    “此民国非彼民国了!”四爷下了这么一个判断。
    第715章 民国旧影(2)三合一
    小伙计在外面敲门,“先生,您要的热水来了。”
    两分钱,热水管够。
    四爷开门叫人进来,小伙计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先生,您趁热用。不过就招呼一声。”
    四爷点点头,“辛苦了。”说着,想起什么似得问道:“我看你们用报纸糊墙,咱们镇上在哪里能买到报纸?”
    小伙计愣了一下,才搓搓手,不好意思的道:“咱们这个地界,实在是太小了,哪里有卖报纸的?这墙上的报纸,有些是一些住店的客人落下的。有些是掌柜的去城里从旧书摊子买回来的。比油纸便宜,糊墙挺好。”
    四爷和林雨桐对视一眼,这才又问道:“咱们这地界属于哪儿?”
    “咱们这里离周镇不远了。”小伙计呵呵一笑,“周镇繁华,有火车站,方圆百里的就数那地方人多。”
    周镇又是哪?完全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听着小伙计的口音,倒像是齐鲁这个地界的。
    林雨桐见问不出来,再问就显得奇怪了,转而问道:“今儿是几号了?”
    小伙计对林雨桐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小乞丐罢了,还几号几号的。不过看留洋的先生也看起来,就忙对着四爷笑道:“嘿嘿……您是留洋的,都算什么阳历。咱们过日子,还得按阴历来,今儿初七了,先生。”
    初七了?
    “民国二十年是一九……”林雨桐掰着手指正算,四爷就接话道:“是一九三一年。”
    啊?
    啊!
    这个年份实在是……发生的事太多了。
    等小伙计走了,屋里就剩下两个人,四爷才摇头:“别寻思了。总归是不一样了。不过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消息太闭塞了。这里周镇不远,既然有火车站,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将门插起来,林雨桐进空间梳洗,四爷在外面洗。看着梳洗完镜子中的脸,林雨桐一时之间有点不能适应。这张脸其实也算是清秀了,但是跟之前的那张脸比起来,那可真是不够叫丑丑了。拿起剪子,将这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虽然小短发看上去挺你精干的,但说实在的,在现在顶着这样的脑袋,实在是叫人看着有些奇怪。无可奈何,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不少礼帽来。随便找了一顶呢子的扣在脑袋上看了看,这才觉得顺眼多了。
    紧跟着就是衣服。四爷的衣服倒是好办。内衣袜子,衬衣秋衣秋裤马甲西装外套皮鞋,都是成套的。大小码的都有。样子虽然跟时下的有些差别,但不走大码子。到了林雨桐这里了,问题就难多了。旗袍倒是有,精致的,素雅的,薄的,厚的,夹的,长袖的,短袖的,无袖的,大小码的齐全,应有尽有。可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所有的旗袍开叉都太大了。刚才在街上的时候她也注意了,街上大部分的女人是没有穿旗袍的,她们上身是很长的偏襟袄子,袄子的两侧还都开着一匝长的叉。下身都是裤腿很宽的裤子,然后又将裤腿用绑腿给缠起来。这样的装束……穿在身上,然后跟在西装革履的四爷的身边?这是丫头还是老妈子!这个她绝对不能接受!想起郭太太和那位卢小姐的穿着,林雨桐选了一件灰白格子相间的素色的旗袍,穿上倒也还算合适。又选了绿色的蝴蝶盘扣,将开叉的地方给钉上扣子。她早注意过了,那位卢小姐的旗袍,开叉的地方在小腿中部,而郭太太作为贵妇,更为矜持些,开叉在小腿的下部,脚踝上一点的地方。
    可以配中式的绣花鞋,但想更好看,还是得穿高跟的皮鞋。
    林雨桐急着忙活,拿着手里的旗袍,不由的埋怨,都是被后世那些电视电影给糊弄了。
    等修改好了,穿在身上,林雨桐不由的一叹,这美丽总是要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冻人。旗袍的穿着好看,就得穿丝袜吧。如今这样的天,露着脚面的些,只穿着丝袜的小腿脚踝,能不冻人吗?以前看张爱玲的小说,她就写过冬天穿旗袍腿上脚上长冻疮的事,看来这真是真的。
    林雨桐直接穿着连脚的肉色打底裤,黑色的低跟皮鞋,又翻出来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来。
    这一身一出去,四爷就拿下林雨桐的帽子再看了看,一身旗袍配短发?“还是把帽子戴着吧。”
    林雨桐把帽子放在炕上,这才看四爷已经翻开的箱子。
    四爷这会子功夫已经将这原身的情况闹清楚了:“箱子里就是这位尹震全部的身家。”
    两身换洗的衣服,几本外文书籍,还有护照。护照翻开,左页贴着黑白两寸照片,下面是性命、年龄、籍贯等信息。右页是华夏民国外交部填写的相关公文,上面盖着钢印红印。
    林雨桐翻看了一遍,又在箱子的角落里找出三个大洋来,“这家里是什么情况,既然能供儿子留洋,那这好歹是有点身家的。怎么出门就带这么点东西?”
    “他没毕业就回来了。”四爷叹了一声,“母亲早丧,一年前父亲又病重,哥哥写信叫他回来的。谁知道从美国回来了,父亲早已经下葬三个月了。家里只有哥俩,做弟弟的出洋花了不少钱,这哥哥嫂子自然就不乐意了。最后,这家产都归了哥哥,他只带走了他自己带回来的箱子,就剩下这些了……”
    林雨桐将大洋递过去,叫四爷装口袋里,“够咱们坐火车的吗?”
    “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去了周镇在那边兑换。”四爷掂量着手里的大洋,“你说着孩子也是够傻的,身上的美元全叫他给换成纸币和银元了。不过还好,还知道先可着纸币花。”
    是不算精明。
    身上的钱不多了,也不敢叫吃的,林雨桐从空间拿了罐头馒头出来,两人凑活的吃了一顿。昨晚一夜都没合眼,吃了饭早早的就歇下了。等躺下了,林雨桐忽然想起来,“这出门我没有身份路引之类的东西,能行吗?”
    “现在还没有身份证这东西。”四爷从原主的记忆力搜索了相关的常识,就翻了个身,捏了捏林雨桐现在麻杆一样的胳膊,“如今是有身份的人才需要证件,军官证,官员证,再比如那份护照,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不过你说的也对,总得有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明儿一早,先去公署,领一张结婚证去。”
    结婚证这东西,从清朝时候就有,那时候叫龙凤帖。民国的结婚证,就是一种延续。因为纳税交款,所以,这结婚证办的不多,百姓们很少去花这个冤枉钱。但是体面的人家,却不会因为省这个钱,而失了面子。尽管此民国非彼民国,但想来这样的事情变化也不会太大吧。
    第二天一早,穿戴一新的二人走出房间,唬的小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不是大变活人吗?昨天进去了一个小叫花子,今儿出来了一个大姑娘。
    出了小旅店的门,两人顺着昨天的路,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官署。
    因为跟郭夫人的关系,里面的人见了四爷都挺客气。听说要办个结婚证书,忙不迭的应承了。虽然这男女双方亲自来这事挺少见的,但看在人家一身洋气,就以为这是洋人的习俗。其实这结婚证书,都是由媒人拿着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来代办的。
    对方不要钱,“您这是瞧不起我?”
    林雨桐就将手里的小皮夹子打开,取了一个小匣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给家里的嫂子带着玩。”里面是以前准备的打赏下人的银耳坠。送礼很体面,但是到了当铺却换不了多少钱。如今给他,两不相欠。再说了,别小看这个位子上的人,最起码想办点合法的身份证明,还就得从这小地方入手。算是结个善缘。等从官署出来,林雨桐才有功夫看结婚证,奖状大小,四周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中间是四个大红字体,结婚证书。下面才是两个人的姓名、年龄,八字,籍贯。不过,上面的祝福语倒叫人觉得挺好,“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之后才是媒人,证婚人,证明人,这上面所写的名字,林雨桐和四爷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这不打紧,办下来就行。算是解决了林雨桐的来历问题。
    她刚想要将这收起来,可眼睛就落在最后一行日期上:“华夏民国二十年九月十九日。”
    四爷一下子拿过来,细细的看了一遍:“那就没错了,昨天就是九月一八日。”
    “咱们来的可真是……巧啊!”林雨桐失神的拿着结婚证,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小镇还很宁静,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先生,小姐,要车吗?”身后有个胆怯的声音问了一句。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这才扭身道:“什么车?”
    “骡车,保准平稳。”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弓着腰,说话有些紧张。
    “周镇去吗?”四爷朝一边的骡车看了一眼,如今只怕也找不到别的代步工具了。
    “去!去!”他说着,就伸出手,“五毛……五毛钱。”有些气虚,应该是要价要高了。
    四爷将箱子往车上一放,就拉着林雨桐上车,颠簸了半天,一下车,看见的就是火车站。
    “我看您着打扮,也不像是咱们小地方的人。”这车夫指了指火车站,“昨天我也跑了一趟火车站,看见外面那列车时刻表了。今儿下午三点就有一趟去胶州的火车。”
    其实四爷和林雨桐压根就没想到要去哪呢。如今刚好碰见要去胶州的火车,那就先往胶州去吧。
    两人从车上下来,给了车夫一块钱,看着他将银元仍在车厢里,听那清脆的响声,林雨桐才知道,这是人家在辨别钱的真伪呢。
    车夫要找钱,四爷摆摆手:“不用了。算是辛苦钱。”人家主动给带到火车站了,这点辛苦钱也是应该的。
    可进了这个不大的车站,四爷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只剩下的两块钱,根本不够一张三等座的车票钱的。火车票实在开车前两个小时才发售。周村这里是个过路站,火车经过就不是那么准点。林雨桐和四爷到的时候,快要一点钟了。进去一瞧,没想到里面的人还不少。都排队等着买票呢。应该都是小买卖人,都是长衫短褂的。还有些穿的不慎起眼,一看就是伙计的,估计是给东家买票呢。还没售票,这些人就都围在售票口,根本就挤不进去。
    再一看票价,两人都有点傻眼。这直接来火车站的弊端出来了,因为没功夫再去换钱。
    “这事闹的。”林雨桐左右看了看,“要不,咱们先去周镇?”
    “不用。”四爷伸手,“给我一个五两的银裸子。”
    林雨桐找了一个递过去,她还没明白呢,就见四爷已经朝门口一个带着黑帽子,穿着黑稠衫的人走去。她赶紧跟过去,就见四爷将银裸子往出一漏,“有票吗?”
    感情这是个黄牛票贩子。
    果然见这人两眼一亮,又朝四爷的手里一看。四爷将下银裸子翻过来,下面印着‘五两’的字样。见对方看见了,四爷才将手一握,“我估计一等座二等座的票你手里也没有,但三等的你肯定有。三等座一个人二块五,两个人是五块。一个大洋重是七钱二分,五个是三十六钱,也就是三两六钱。我这是五两,差不多算是多给了你两块钱。你的票也就是加价五毛往出卖,这么算,你不算吃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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