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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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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缱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怔怔地盯着他出了神,赵静慈爱与冷酷的面容在心中交替浮现,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什么“那那你”
    “我会进宫的。”霍景安看向她,微微一笑,“你既然嫁给了我,在旁人眼里,霍家和段家就连成了一体,我和你娘也成了同盟,如果我在新婚头一天不带着你进宫谢恩,其他人会多想,我不想有关于你的不好流言。”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这会让赵静的处境雪上加霜,不过他不在乎,包括朝臣的猜疑,他下属的疑虑,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也就只有面前的女子一人而已。
    段缱睁大了眼“就为了这点”
    “这很重要。”
    “重要”她不可置信,“不,我不介意”
    “我介意。”霍景安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圈入怀中,双臂收紧,搂抱着她娇软的身躯道,“我永远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受到丝毫委屈。”
    心底似有什么化为了一滩柔水,带着暖意流经四肢百骸,段缱伏在霍景安的怀里,只觉得胸腔心底都被温情填满,让她连眼眶都忍不住发热起来。
    母亲和他看似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撕破了脸皮,波涛暗涌,这样的境况,他都愿意去给母亲下跪磕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失礼之处。如斯深情,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够得遇
    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愿意为了自己低下头颅,跪下双膝
    情到深处,她不禁动容出声“霍大哥,我”
    “霍大哥”霍景安低笑着打断她,“昨晚你不是已经改口了吗,怎么今日又改回来了”
    段缱脸上一热,回想起昨夜缠绵的情景,她被霍景安折腾得死去活来,不得已开口叫了许多平日里不会叫的称呼,有些字眼甚至连想想都会感到害臊,登时羞红了脸,几乎能滴出汁来。
    “我、我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她有些慌乱地从他怀里退出,结巴着道。
    看着她这幅无措害羞的模样,霍景安笑意愈深,故意逗道“不过两个字而已,哪里就难改了”
    哪两个字
    段缱差点问出声来,好在她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思及昨夜依偎私语,基本上都是白天无法宣之于口的,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一个称呼,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紧张之情不减,低着头不肯看向面前之人。
    最终,她败于霍景安的灼灼目光之下,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好娘子。”霍景安立刻接口,凑过身去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娘子心系为夫,为夫甚是感动,不过你也要对我的肚量有点信心,这是你的头等大事,我怎么会轻忽怠慢”
    这哪里就牵扯上肚量问题了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这么容易地就接受下来。
    段缱在心里念了一句,但也正是因此,她心中的情絮更加繁多起来,千条万条萦绕于心。
    原来他对自己的保证,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她柔柔看向霍景安,潋滟目光盈盈于水,“可是霍大哥,你真的不必这样,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几句流言,哪里就能影响到我了更何况我也对娘的种种举动无法接受,她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寒了我的心,要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我做不到,拉着你一块儿演,我更加做不到。”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加要去。”霍景安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开就可以避开的,与其自欺欺人地逃避,不如迎头面对。以后你会遇上更多类似的事情,你要习惯它,我会保护你,但是”
    他压低了声音,“我更希望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段缱心头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面对她震惊的目光,霍景安不闪不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片刻的沉默。
    “你是我的夫君,”一个轻柔却又坚定的声音缓慢响起,“我总是和你一道的。”
    第86章
    收整衣裳的箱笼被放置在西苑, 顾妈妈很快就挑好了两套常服, 带着人回了长廊, 望见杵在新房门口的采蘩四人, 她还奇怪这几个丫头怎么手脚这么麻利,不过一会儿就服侍好了主子, 一问才知道原来根本什么都没做,早早就被霍景安打发出了房间。
    虽然有些好奇新姑爷会和郡主谈些什么,但顾妈妈一向恪守本分, 见采蘩采薇两个贴身服侍的都立在外头,心里就有了底, 知道那些话不是自己能听的, 便也带着丫鬟候在外头, 没有贸然进屋。直到半晌过去, 里头依旧不闻什么动静,她才有些按耐不住, 往里张望起来。
    府里没有长辈, 一切都由世子做主, 起晚些倒不要紧,就怕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 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郡主纵然知礼, 也架不住世子纠缠, 青天白日里胡闹起来, 那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 顾妈妈就有些着急起来,手臂抬起又放下,不知该不该敲门提醒敲吧,怕是自己多想,到时惹得世子不喜不说,还耽误了两位主子的正事;不敲吧,又担心所想成真,现在不阻止,等会儿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一时犹豫不已。
    这可真是误会霍景安了,他虽然对床笫之事有些食髓知味,不知餍足,但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知道妻子身子娇弱,经受不起太多折腾,因此虽然段缱的一句“我总是和你一道”让他情动不已,但也只是激动地抱紧了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不过情到浓处,两人都沉浸在其中,忘了时辰,这才让门外的顾妈妈产生了误会。
    好在这阵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段缱很快就想起了正事,轻啊一声,从霍景安怀里退出,坐直了身子,有些懊恼地道“糟了,忘记让人去喊住顾妈妈了,她现在一定拿着我们俩的常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霍景安道,指尖挑起几缕她的青丝,“礼服繁重,我还怕你穿着它去宫里累着呢,常服正好,想来你娘也不会在意这些。”
    段缱一愣,有些拿不准他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真这么想的。
    着礼衣进宫谢恩是礼制规矩,穿常服进宫,往小了说是蔑视宫规,往大了说就是藐视天威,母亲那样一个看重体统与威严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这些,只不过在经过上回与霍景安的交锋之后,母亲已经失去了置喙的资格,纵有不满,也只能往肚里咽而已。
    她当然不是要霍景安守什么规矩,母亲做下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他就是不进宫谢恩,自己也不会有任何二话,更遑论不满,只不过他说这一句话的态度,实在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听上去像是漫不经心的一句笑语,可细观神情,却又找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段缱抿着唇,偷眼觑向霍景安。
    莫非他是想让母亲明白,就算他们夫妻两人进宫谢恩,以前的事也不会一笔勾销,想警告母亲,让她不要太过得意
    她心中几番思索,都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不再去想“好了,不跟你说笑了,已经日上三竿,再不起来就真要惹人笑话了。你快下去把门打开,顾妈妈她们一定等急了。”
    霍景安瞥她一眼,没说话。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霍景安慢吞吞道,“我只是在想,你的奶娘或许是等急了,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着急。”
    “什么”段缱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着急还分情况的吗什么这个着急、那个着急的”
    霍景安微微一笑,“我是说”他欺身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轻笑,“你的奶娘在外头如此焦急地徘徊,会不会是怕我把你”
    段缱明白过来了,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的话“胡说怎么可能”
    霍景安故作困惑“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呢,你就知道我在胡说了”
    她涨红了脸“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霍景安抖着肩膀笑起来,显然她这羞急无奈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意料之中的,他得到了妻子的怒视。
    “快下去,”她伸手推他肩膀,“我真要起来了。”
    霍景安见好就收,及时敛笑,下榻离开“我去叫你的人进来。”
    段缱犹自气怒,不满地盯着他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掀开喜被,忍着酸痛不适的感觉下了榻,往放着面盆的架子处走去。
    每走一步,她对霍景安的不满就增多一分,昨晚被他可着劲折腾的后果在此时显得淋漓尽致,不仅下身难受,四肢也有余酸,尤其是双腿,酸软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即使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也没有减缓多少,让人难受得紧。
    以后她绝对不会再由着他胡来了,什么轻轻的,就一次,都是假话,话说得好听,热血一上了头,就什么都不认了,到头来受苦的只有自己,白白便宜了他。
    段缱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取下架上挂着的巾帕,放进盆里浸润打湿。
    盆中的热水早已冷却,不过八月的天暑热尚存,水冷一些倒也清爽。喜帐外传来霍景安不高不低的声音,似乎是在和顾妈妈说着什么,少倾,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她抬头望去,就见霍景安负手而来,身后跟着采蘩等人,却不见顾妈妈的身影。
    接收到妻子询问的目光,霍景安开口解释“我刚才和你的奶娘说,规矩不可废,你娘免礼是因为疼惜你,这是她的事,我们身为晚辈,该尽的礼还是要尽的。她听了,就坚持要回去把礼衣取过来,我拗不过,就由她去了。”
    段缱讶道“礼衣你不是想穿常服吗”
    霍景安道“我穿什么都随意,只要你不累就行。”
    段缱哑然,刚才的那句话果然只是他随口说说的,也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像自己一样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是她想岔了。
    这么想着,她微笑道“衣裳都是一样的穿法,哪有什么累不累的”说话间,采蘩采薇已经重新打了一盆热水进屋,再洗了一遍巾帕绞干,柏舟乘舟也准备好了相关的洗漱用具,只不过因为不知道新姑爷性情,就待在一旁候着,不敢多言。
    “那可未必。”霍景安道,行至她跟前,拿眼上下一扫,“你昨夜歇得可好身体累不累”
    段缱脸一红,别过眼不去看他“我很好。”不等他说些什么,她又急忙道,“你快去洗漱吧,再拖下去,早膳也不必用了,直接用午膳得了。”
    霍景安见她这模样,就知她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谈论这些,便也不再勉强,微微一笑,走到面盆边上,弯腰捧了一把清水洗脸。
    没想到新姑爷竟会自己动手净面,柏舟始料不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还是乘舟激灵,见状赶紧拿了漱口用的齿木茶杯过来,又一肘子戳了戳身旁的柏舟,示意她递巾帕上去。
    如此一番忙碌,等顾妈妈带着人重新捧着礼衣回来时,霍景安已经洗漱完毕,倚在一旁看着段缱梳妆弄发了。
    顾妈妈快步上前,接过行露手中妆奁木盒,打开放到梳妆台上,里面是一套镶红累金的钗环首饰,珠玉饱满,点翠精致,一看就是配着礼衣来的。
    采蘩小心地取出一支金簪,以它为基,开始给段缱绾起发来。
    因为段缱已经嫁做人妇,不可再用未婚发式,采蘩便将她的长发尽数绾起,绾了个倾城髻,又因为是新妇喜妆,就在盘发时夹杂了几根红绳,打了个如意双心结在脑后,一番簪钗戴环,描眉点唇,最后往她额心正中簪了缕五凤流苏珠坠,才算是梳妆完毕。
    望着镜中妆色雍容的女子,段缱颇有些不适应地扭动了下身子,她一向薄施脂粉,鲜少像今日这般浓妆艳抹,气质更是较以往大为不同,那些姑娘家特有的青涩单纯似乎都随着妆容一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妇的娇羞与华贵。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瞧了半晌,还是觉得别扭,见霍景安倚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就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声“妆是不是画得有点太浓了”
    霍景安摇摇头,“没有。”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很好看,你很美。”
    几个丫鬟闻言,都低下了头,段缱也热了脸颊,不再言语,恰好顾妈妈捧着衣裳走来,她就赶紧起身,让采蘩采薇给自己换上。
    屋里众人顿时忙碌起来,百忙之中,段缱也没忘了往镜子里瞧上一眼,礼衣是襦裙样式,胸口遮得并不严实,她很怕有什么痕迹露在外头,好在霍景安总算是听进去了她的这一声叮嘱,给她留了片干净的颈肩,她不用新婚头一天就羞于示人了。
    换好了衣裳,两人就去外间用了早膳,说是早膳,其时已经接近巳正,日头差不多都上了中天,桌上除了花卷糕点之外,还有蟹肉鸡汤等物,热腾腾香喷喷地摆了一桌。大部分都是常见的菜式,只有一道小蒸包,里头的馅是段缱从未吃过的,鲜香多汁,她一连吃了三个,还不尽兴,只不过这蒸包虽小,却始终还担着个包子的名头,她不想给霍景安留下一个一口气吃下四五个包子的印象,就忍着没有再用,开始喝起粥来。
    余下的菜式,她都尝了点,有喜欢的,也有一般的,不过只要是霍景安往她碗里夹的,她都吃了个精光。
    等用完膳,也差不多到了午时,管家在房门外禀报,道是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入宫。
    霍景安却没有立刻动身。
    “才吃完午膳,就坐车去宫里,对身体不好。”他对段缱道,“不如我带你去府中各处转转,正好南苑的荷池开了,去那里走走,看看风景,也可以消消食。”
    段缱自然无有不应,笑着点点头,同他一道往外走去。
    管家正在新房门口候着,见他二人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霍景安吩咐了他几句,就让他退下了,也是在此时,段缱发现他的衣襟一侧有些歪斜,就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衣色深玄,和她的纤白细指形成鲜明对比,霍景安低头看着,就不自觉心猿意马起来,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握住了段缱欲收回去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记。
    第87章
    段缱吓了一跳, 着火般收回手,低声轻斥“你干什么”
    “对不住, ”霍景安笑道, “我方才一时忘情, 实在忍不住”
    段缱一羞, 莹润的脸颊蒙上一层薄薄的胭脂红“你”
    什么忘情忍不住,哪有他这种说法的周围的丫鬟婆子立了一大堆,众目睽睽之下,亏他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让她把脸往哪搁
    两人的互动尽数落入在场之人眼里, 对于这近乎失礼的举动, 丫鬟如采蘩采薇等, 都看红了面颊, 低着头不敢再视, 唯有顾妈妈面色如常地上前,对二人敛衽行礼, 带着众人鱼贯退下, 只不过她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举动让段缱更加臊得慌,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最后只能瞪向霍景安,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都说了,这是我嫁来的第一天, 你再怎么随意不羁, 也好歹在别人面前给我留点脸面。怎么说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 转头就忘了呢”
    妻子发难,做夫君的自然只有赔礼告罪的份“是我不好,举动轻浮了些。我保证,下一次再不会这样了。”
    “你的保证已经没有用了。”段缱气道,“你自己数数,从昨天到今天,你向我保证了多少次,可有哪一次是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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