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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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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纯白的屏风后面传来哗哗水声,还有男子因为舒服而发出的幽幽喟叹。
    尚是滚烫的萧予绫彷佛受了古惑般抬首看向屏风,这种东西放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了遮羞还是为了增加一些闺房之乐。薄薄的一层描了凤凰盘桓的纱纸,根本遮不住里面的春光,反倒因为朦胧感更增加人的好奇心。
    她眨了眨眼,清清楚楚的看到周天行裸着上身站在水里用手在他健美的身上来回擦拭。无端端的,她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当时,他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在波光粼粼的溪水中,浑然不觉的被她一览无余。而现在,他沐浴在晕黄的灯光中,被缭绕的雾气包围,甚至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屏风,却更让她垂涎欲滴。
    那一层薄薄的遮挡,还有遮挡后面放着的宫灯,将他的人影映了出来。萧予绫透过屏风不仅能看到他的模样还能看见他那被无限放大的影子,影子的晃动清楚的展现了他的线条。
    她感觉血气不断上涌,濡湿而粘稠的血液大有从她鼻孔里钻出来的趋势,她忙将头撇开,美色简直是太要人命。不单单是红颜祸人,屏风后面的蓝颜,也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无纵,她撇开头是对的。可为什么对的事情她坚持不到十个数,便又将头转了回去呢?
    她费解,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风,眼神灼灼恨不得能将屏风灼穿……
    屏风那边的周天行忽然扭头,对着屏风方向粲然一笑。
    萧予绫双手一抖,怎么觉得他若有所思,好似知道她在偷窥,所以才会心一笑?
    这般一想,她的血气又开始翻滚起来,宛如已经沸腾的开水,全然停不下来,让她整个人从头红到脚。
    “阿岭?何故还不进来?你难道要让本王今夜在池里枯等你一夜吗?”
    他的话,说来无错,她是他的随侍,他等她为她搓背理所应当。可,她听着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只觉得他话中有话。
    她咬牙看了看浴池里不断上升的氤氲雾气,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外室,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豁出去了,不就是美男的裸 体吗,又不是没有看过!就权当,没有花一分钱却得了一个现场般的写真专辑欣赏!
    想着,她伸手去拿搁在屏风架子上的毛巾,却因为太过用力,加之脚步不稳,轰的一声,将屏风推倒。
    一声巨响之后,两个人,四只眼睛,中间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毫无预见的对上。
    萧予绫看着水珠嘀嘀嗒嗒从周天行的发丝滑下,滑到了他的身上,滑到了水池里,下意识的又吞了吞口水,讷讷不知如何言。
    周天行最先回神,调侃道:“阿岭原来是个急性子,本王虽然等着你进来侍候,可你也不必如此着急呀?你大可绕开屏风缓缓进来。为何,伸手将屏风推倒了?”
    除了无地自容,萧予绫找不出第二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境,她甚至怀疑她脸上的皮肤就要崩开,血液会汩汩的冒将出来。
    周天行又是爽朗一笑,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好,看见什么都觉喜悦,看到眼前妇人的羞怯模样更是喜上眉梢。这个妇人,他原也是见过多次的,只是那时的她因为是太傅府上的贵女,是大周第一才女,所以言行之间皆可堪称高雅的楷模。即便,她才十来岁,就已然被世人所称颂。
    而眼前的她,改变得实在太多,除了容貌,找不出昔日的一点痕迹,也全然不像是一个名门淑媛。
    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眼前的人更加真实,更加令人欢喜。以前的她,和他一般,都是宛如木偶一般,纵使被世人所称颂,言行举止却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的生气可言!
    他笑了很久,才停下来,倒也没有再为难她,自行转过身体。
    半响,不见萧予绫动作,他才出声道:“阿岭还不快过来为本王搓背?站在那里扭扭捏捏是何故?难不成,两个丈夫之间……也能令你害羞不成?”
    他的尾音,故意拉长许多,听起来,多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也像是丈夫对妻子的戏弄。一字一语,好似爬虫一般嘶嘶的进到萧予绫耳里,让她再次头皮发麻。半响还找不到状态,只是木讷的拿起毛巾,表情呆滞的为他擦背。
    免去了面对面的尴尬,过了一会,她终于回神。可是对上他结实的后背,她又开始浮想联翩,这个男人实在是令人喜欢,可惜是个王爷,还是个一心只有天下的王爷,实在是让她有心也没有胆子消受。
    周天行没有再开口,雾气缭绕的浴池内一时间只有两人微微的呼吸声和哗哗的水声。擦着擦着,萧予绫身体逐渐趋于僵硬,因为她忽然感觉这样尴尬的静谧,其实还不如他出言讥讽她来得自然。
    恍神之间,周天行忽然向前一让,本是蹲在水池边俯身为他擦身的萧予绫一下失了平衡,噗通一声,狼狈的跌倒浴池里。
    落水之人,会瞬间被窒息的恐惧感占据整个心神,下意识的将身边一切可抓住的东西抓住,只为了不让自己下沉。
    即便这水,其实不深,站直了身体,也才到她的肩部。萧予绫还是一阵乱抓,然后抓到一个温热、可靠的东西,便紧紧抱住死不撒手。
    周天行低头俯视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人,满眼的笑意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半响,见她已经逐渐摆脱了恐惧,方才故作不解道:“阿岭,你这是何故?”
    萧予绫疑惑,抬首看他,什么何故?
    “你何故忽然跳下来抱住本王不放?是有什么难事需要本王助你,所以才会如此哀求吗?”
    闻言,萧予绫方才意识到现下的情况,她浑身湿漉漉,衣服紧紧的贴着她,而她紧紧的贴着没有衣服的他。
    虽然,她是个单薄身材,没有什么破绽,可她身为女人具备一切女人该有的自觉,立即像是被烫了手脚般,慌乱的离开他。
    中途,不小心,扑腾了两下,喝了两口周天行的洗澡水。
    “咳、咳、咳……”萧予绫咳了半响才停下,自行告罪道:“王爷,岭刚才一时不慎跌入池中,惊了王爷实在罪过!现下,请王爷允岭先行告退,稍作梳洗后自会到爷的院里去领罚!”
    “你浑身湿透要如何出去?就在这里等着吧,本王令人送来衣服你换了再出去!”
    闻言,萧予绫一下警觉起来,美色果然误人。她明明已经怀疑他和周管家在做戏,却因为看到他认真批阅奏折之后而失了戒心。
    一整个晚上,她没有半点沉稳,彻底成了个心如撞鹿的小毛丫头,由他牵着她的鼻子走,将主动权全然转交到他的手里。
    现下好了,只要一会有人送衣进来,她不换衣服也得换,到时候,傻子也能看得出她是男是女!
    或许,他的意图就在于此,借由换衣服的机会逼着她承认自己的身份,让王府上下误会他们的关系,进而将她和他绑在一起!
    她从来便是个急中生智的人,此番急得团团转,却很快想到方法,从容的爬上了水池,俯身一拜道:“王爷,岭是从,王爷是主,岭的衣服怎么好让王爷令人准备?请王爷准岭自行离去吧!”
    “不可!你身体单薄,又是刑风的族弟,本王理应对你照拂。若是因此染了风寒,本王于心不忍!”
    “那……不如让岭去吩咐外间的人准备衣服?王爷前去实在不妥!”
    “也好!”周天行本意只是困住她,待到下人将衣服送来,识破她的身份,再让人知道她是他的妇人,让她无路可退。她只要不出去,谁去吩咐下人准备衣服并无区别,便不再多言,出言同意。
    萧予绫走到门边,将门微微打开一个缝,偷眼看去,谢天谢地,今晚刑风当值,正笔直的站在回廊上。
    “王爷吩咐,再多送一套衣装进来!”她脆生生的声音在静谧的回廊中响起,令所有人都清楚听见,自然刑风也听了个清楚。
    本来,她只是要一身衣装,并不需要侍卫刑风过问。可她接下来的话,将他的心迅速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不靠近浴池,而是就站在门后,朗声道:“王爷,岭小时候便有人说,岭的脚底生来异于其他丈夫……”
    刑风百感交集,她白日里去他的院中说了那番话后,他多有不放心,又到她房中寻她,却见她在脚掌之中点红痣。她这是、这是要欺骗王爷,假冒何语小姐!
    此番,她又故意说她脚底有异,不就是为了引得王爷看到她的脚底红痣,然后误导王爷,将她当成了何语小姐!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铸成大错!若是被识破,王爷愤怒不说,她只怕是性命难保。欺主,从来都是杀头的大罪!
    浴池内,周天行听到萧予绫的话微惊,一言不发的审视她,她这是打算和他坦白自己的身世了?她说她的脚底有异,岂不是为了让他看到她脚底红痣?
    他黑亮的眼眸在她面上扫过,沉声问道:“阿岭脚底有何异处,可否让本王一看?”
    妇人的脚便如同妇人的身体一般,非夫君不得看,她若是同意,他自然会给她一个名分。
    萧予绫未曾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只想快些解决掉麻烦,自顾自的将左脚抬了起来,道:“王爷可看出什么异处?”
    她小巧的脚底,霍然有颗鲜艳欲滴的红痣!
    周天行一喜,她果然是何语,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不动神色的说:“阿岭脚底有一红痣,如鹤顶般朱红,甚是好看吧。这倒是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那位故人的左脚底也有一颗红痣”
    “王爷……”
    萧予绫的话还没有说完,刑风已经拿着衣服推门而入,微微一拜道:“王爷,衣服送来了!”
    周天行颔首。
    刑风走过去,将衣服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看了萧予绫一眼,道:“王爷,可要属下代劳擦背?”
    周天行摆手,倒也没有觉得刑风举止突兀,刑风跟随他多年,自然比旁人跟他来得亲近些,擦背虽然是随侍和奴婢的职责,由他来做并不奇怪。
    刑风看向萧予绫赤裸着地的左脚,道:“阿岭又开始顽皮,四处让人查看她脚底的两颗红痣,明明已经大了却还总像个孩子!顽皮也就罢了,可王爷是百忙之人,你怎么敢用此等芝麻蒜皮的小事打扰王爷呢?”
    闻言,周天行浑身一震,脸色瞬息万变,平日的优雅失了许多,急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两颗红痣?”
    “咦?王爷不知道吗?阿岭的左右脚底皆有红痣,两颗豆红如丹朱,也算是天赋异禀!”
    闻言,周天行的由红转白,再由白转为铁青,愤愤看向萧予绫,冷冷的命令:“你将你的右脚抬起来给本王看!”
    萧予绫怯生生的看向刑风,又看向周天行,神色多有不愿。她嘴巴微嘟想要拒绝,对上了周天行一双冷眼,忍不住身体胆怯一颤,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然后动作极为缓慢的将右脚抬起……
    一样的小巧脚,一样的殷红痣,落在周天行的眼里,却是完全的两个天地。刚才的他,见到第一颗红痣欢天喜地。此时的他,见到第二颗鲜艳欲滴的红痣,彷佛那不是她脚底长出的痣,而是他心头滴出的血!
    他的心口宛如潇潇秋风吹过留下萧索一片,又像是波涛汹涌而来唯有满地的狼藉,更如同皑皑白雪之间瑟瑟垂死的小兽。
    他想怒,想大肆杀戮!这个妇人,眼前的妇人存心欺骗他!
    什么生来就有两颗红痣,全都是刑风保全她的说辞!定是她心仪于自己,却无计可施,无意中知道了何语的存在,知道了她与何语相貌相似,所以才故意冒充何语!
    刑风,定是知道了她的诡计,却不忍心见她被识破、被责罚,所以以这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点破,让她不能再欺骗自己,自己也不会责罚于她!
    世上,最令人怅然的不是从未拥有过某样东西,而是那样东西明明一直放在眼前,等到想要伸手去拿时,却忽然成了镜花水月,消失不见。
    就如同曾经离他只有咫尺的皇位,就如同刚才还在眼前的何语,在他眼前出现然后毫无预兆的离去,赠了他一场空欢喜,留下一声无力的长叹。
    眼见着周天行风霜遍脸,萧予绫忙小心道:“王爷,岭告退!”
    说完,周天行并未有反应,她也不在意,缓缓躬身退出。今夜实在是太危险,她中午时虽然布了局却不能确定能有效,这一次,当真是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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