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审神者的话音刚落，一阵虚弱的笑声便响了起来。巴尔扎哈克本丸里的三日月宗近，凭着自己强劲的实力，第一个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主人的朋友……”他气喘吁吁地说，“真是严厉得吓人啊！”
    一旁狼狈的鹤丸国永小声附和道，“是啊……真是吓到了……好可怕……”他有气无力地稍稍抬了抬袖子抱怨说，“一身被雨淋透的衣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鹤了呢……”
    “还以为以后只能在忌日喝茶了呢……”莺丸心有余悸地说。
    小狐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周围的同伴。经历了刚才那样的事，这群家伙竟然还能一个个强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努力调整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像平时受伤时一样，轻声说：“毛色都变差了……”
    在一群跑题的老年人发表感慨之后，唯一的打刀终于凭借着强烈的意志力，爆发了潜能，超越自我，开口焦急地呼唤道：“审神者大人——！”
    都彭停下脚步，意外地回过头。
    一个粉发灰瞳、穿着白西装的打刀满面潮红、气若游丝地说，“大人……我们刚才通知了时之政府救援队，我觉得您、您该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所有刀剑望向这振打刀的目光都极为复杂。“龟甲殿很开心呢！”“倒戈了吗？”“他对审神者用了敬语呢！”“主人会哭的。”类似的想法在每个人脑海中徘徊。都彭倒没多想，他看了看巴尔扎哈克本丸里剩下的刀剑。
    现在这座本丸的内院天井已经完全被毁掉了。除了鸟居由于神力的保护，还好好矗立在那里，石板已经被刀光剑影、以及加大的重力摧残得不成样子。经过一场暴雨，不平的地面上积了许多水。
    三日月宗近、小狐丸、鹤丸国永、莺丸、龟甲贞宗，这几振稀有刀就这样软绵绵地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而胁差物吉贞宗和短刀太鼓钟贞宗，已经被石切丸抱到了巴尔扎哈克身边，看起来并不比太刀和打刀强多少。
    这个……似乎确实不太好解释。
    于是，都彭决定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他对巴尔扎哈克提了自己的想法，心大的宅男审神者非常开心，在感谢了都彭的付丧神后，放心地让烛台切他们帮忙，协助自己的稀有刀洗澡换衣服，然后欢欣地把新朋友带进了自己的房间，给他看自己的种种收藏。
    在都彭欣赏他的手办和游戏时，巴尔扎哈克也在认真地思考着。
    之前，他不希望时之政府知道自己的刀剑们打坏了时空转换器、不希望其他审神者知道他们会不听话地内讧——为了争夺寝当番的权利。这是因为他还没有为他们找好值得信任的继任者，而现在，他看好的继任者就在眼前！
    多么完美啊！巴尔扎哈克激动地搓起了手，望着都彭的背影心潮澎湃。
    温柔又严厉，能够在关心刀剑的同时，倾听他们内心的愿望。拥有能够压制他们的实力和气势，能够成为他们名副其实的主人……而且，他自己的刀剑他自己清楚，他们确实有点……被他惯坏了，由于他的没脾气，习惯性地把审神者当成后辈和孩子，喜欢管东管西。
    何况主动邀请寝当番这件事，如果被其他审神者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寝当番并不触犯他们的底线，他们不在乎这种事？
    如果继任的审神者因此而提出这种要求，他的刀剑们该如何应对？巴尔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做那种事，只是想要留下他而已。如果不答应，会不会被误会是对他这个前任念念不忘，对现任的感情不深。如果答应——那绝对不行啊！真是想想就操心，头都大了。
    但是，现在这一切……只要都彭君愿意接受他们，就都不是问题！都彭君是个超级有原则的人呢！胖乎乎的宅男搓着手，紧张地在心里模拟着一会该怎么提起要求。
    嘤，虽然三日月宗近他们是大多数审神者梦寐以求的刀剑，但是……总觉得都彭君并不怎么喜欢他们呀。同为审神者，巴尔扎哈克还是能够分辨出这位同事的偏好的，比如……他一定很喜欢他自己的烛台切光忠。
    在巴尔扎哈克还没想好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时之政府的救援队终于赶到了。他们顺着坐标，追溯到这座本丸，敲响了本丸的大门。正忐忑不安等待着他们的加州清光马上跑过去，给他们开了门，并向他们说明了审神者并没有失踪的情况。
    在他们戒备的监视中，黑发少年将他们带到了巴尔扎哈克的房间。
    保护审神者的结界还好好存在着，没有遭到破坏。胖乎乎的宅男紧张地出来迎接，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看起来没吃苦头，虽然显然有事隐瞒，但可以看出没被刀剑付丧神攻击和虐待。救援队在观察着审神者的同时，也探头打量着他的房间。
    都彭站在手办展示柜前，抽出了镜花水月。当语言和行动无法迷惑他人的时候，还好，他还有这些可靠的收藏。在救援队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拔刀前，审神者始解了斩魄刀，把他们拉进自己控制的虚假世界里……
    看着时之政府救援队在发现另一个审神者后，竟然什么都没问，只是站在门口发呆，巴尔扎哈克连忙回头去看都彭。这个好看的同僚正在收刀。宅男惊讶地问：“都彭君，那是什么刀？不应该啊我竟然不认识，每次有新刀的时候我都第一时间关注网上的相关贴子！我可是能够凭记忆速写所有刀剑本体和刀纹的！”
    望着骄傲挺胸的巴尔扎哈克，都彭笑了起来，他把镜花水月挂在腰间，轻声解释说：“这并不是能召唤刀剑男士的那种名刀。”
    说着，他有条不紊地掏出一个装御守的小布袋，向手心里倒了一把草粉，催发灵力，向它们送到巴尔扎哈克和时之政府的身边去。除了他和加州清光，其他人立即陷入了梦境中。加州清光一个健步冲上来，抱住了即将软倒的主人，惊讶地叫了起来：“哦啦哦啦！你这是在干嘛？”
    都彭解释说：“没什么，你的主人不擅长说谎话吧？而且，他就要脱离这里，去现世做普通人了。所以，我让他忘掉很小一部分、他不该记住的东西，以免今后因此被牵连到麻烦中。清光，提醒你的主人和同伴，以后不要主动去提今天发生的事。”
    梦幻草，能让人失去一部分记忆。配合镜花水月的幻境，创造出新的故事，添补这一段时间上的空白——说起来，这有点太复杂了，还是《黑衣人》里的记忆消除器更好用。
    加州清光爽快地答应了，抱起自己的主人，把他送去床上好好躺着。都彭留在书房里，上了一会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找到压切长谷部，让他去通知大家，该回去了。
    至于他自己，则是找到在温泉那边集体浴室忙着帮忙洗澡的加州清光，交代他：“清光，我们先走一步。你先留下照顾巴尔吧。如果他经过今天的事，仍然没改变想要离职的主意……”
    他把一张精致的便签递给黑发打刀，温柔地说：“这是我的通讯号。本丸的坐标，我也不会改，随时欢迎你和你的主人联系我。有什么烦恼、或是需要帮忙的事，不要客气。”
    加州清光莫名有点脸红。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内番服，为了方便干活，将袖子系了起来。为了接过都彭的便签，他急匆匆地将手在身上擦干净。午饭前刚刚做过的指甲，因为刚刚一直将手泡在水里，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闪亮好看了。
    “哎呀，真不喜欢做这种会弄脏衣服和手的工作啊！”黑发少年不好意思地抱怨了一句，有点难过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审神者跟他的主人是不同的——他没他想象的那样容易被欺骗，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第74章 魔界（1）
    与其他大部分刀剑不同, 在作为刀剑的日子里，加州清光仅仅有过冲田总司一个主人而已。从在刀匠手中问世, 到池田屋事件后被当做不可修复品处理，在被审神者唤醒前, 他作为武器的一生, 比自己那位早逝的天才原主人，还要更加短暂。
    在被巴尔扎哈克大人唤醒的时候，他很开心，也很忐忑。审神者为了让他能够开心，真的做了许多的努力。为他准备指甲油、为他手入保养、随手就能准确地画出他的刀纹……这些记忆太珍贵和美好。
    既然做刀的时候只有一个主人, 那么拥有人形干脆也保持这个属性好啦！加州清光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跑掉了。
    但在被都彭送回本丸后, 加州清光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他故作轻松, 欢快地对都彭说：“好的哟，我会跟主人说的！放心吧，他一定会带着大礼去感谢你的啦！放心吧，我也不会再跑掉了！我得保护主人，盯着他直到顺利离职才行啊！主人也太让人不放心了！我才刚离开几天呀, 就差点被那些家伙给神隐掉……”
    然后呢，等到主人真的离开了，而眼前这位审神者大人又愿意接手他的话，加州清光还是非常愿意侍奉他的。
    如果说开始时是因为放心不下，觉得都彭事事喜欢提前准备的样子，认真过头、又天真轻信的样子很像巴尔扎哈克……那么现在, 就是本能地被强者吸引，而且觉得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人也非常温柔，于是产生了向往。
    但是，如果跟在他身边也是注定了几年后的分别，加州清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一再经历这件事——这样想着，打刀少年便说不出自己的请求了。他垂下头，假装在认真看便签上的内容。其实是在支着耳朵，听都彭还没有没什么想说的。
    都彭伸手帮他系好小辫子上有点松掉的缎带。
    “好，我明天在家等你们。”他说，“到时候，我会向巴尔提出请求，让他在离职后把你转送给我。别怕，以后我会好好爱惜你。如果你想念巴尔，我会跟他交换现世的联系方式，有空带你去现世探望他。”
    这、这个人在说什、什么啊？！加州清光目瞪口呆抬起头。他看到了审神者平和清正的眼神——就好像刚才那个说着求婚一样台词的人，根、本、不、是、他！
    可、可是你们没问过我的意见，我还没答应呢！说好的尊重和克制呢喂！
    黑发少年很想这么傲娇一下，但想了想都彭的个性。他很怂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把这句话明智地憋了回去。黑发少年捂住红彤彤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那、那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这么可爱的我，要一直好好对待哦！”
    都彭点了点头。在加州清光还想要再撒娇前，尽职尽责招齐了队伍的压切长谷部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审神者身边，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主人行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加州清光跟都彭的感情交流，恭敬地说：“任务达成了，请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