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在都彭背对着他们的时候，朝太郎太刀挤了挤眼睛，对着茫然的大太刀伸出手说，“太郎殿，能让我看看你的手指吗？”
    大太刀点了点头，递上了自己的手，搭在加州清光的一只手指头上。黑发打刀垂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小米粒般的指甲，笑着说，“主公，太郎殿~都没有涂指甲呢！”他看了看拿着指甲油走过来的审神者，苦恼地皱起眉，“只是他的手实在太小了，根本没法涂嘛。”
    都彭把整理盒放在桌上，坐下来看了看加州清光手指上的那双小手，发现打刀少年并没有说错……虽然他知道太郎太刀也涂指甲，但因为在网上、论坛里，其他审神者从没有提到过他在意这些，或是像加州清光一样请求审神者帮他涂这个。
    所以，虽然提前为他准备了这些，但在察觉到大太刀在以了却遗憾的态度渡过在这座本丸里的时光，审神者便只关注了他在意自己太大难以被使用等等挂在嘴边的需求，而忽略了其他方面。
    但此时，在加州清光的提醒下，一旦注意到这个，依照审神者的性格，他就必须要把大太刀的指甲打理得尽善尽美才行。他拿出放大灯，把桌上的大太刀拎了起来，放在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夸奖黑发少年说：“清光，不愧是巴尔的近侍。”
    黑发少年哆嗦了一下，嗖地端正了坐姿，交握着双手抵在下巴上，讨饶地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这是真心的夸奖吧？哈哈哈真是太感谢你啦！”
    在灯光的照射下，太郎越变越大，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身高，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望着眼前的审神者和黑发打刀。都彭看着他问：“重新变得高大，什么感觉？”
    “所见所闻，随着身体的不同真是大不一样。”大太刀顶着一头繁复得跟弟弟有一拼的发型，不着烟火气，十分玄妙哲学地说。
    都彭笑了一下，把指甲油放在他身边的咖啡桌上说，“选个颜色。”
    “太郎殿小小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呀！”加州清光悄声赞美了大太刀，给他看自己的指甲，“不然干脆试试红色系吧！我觉得太郎殿涂红色的甲油，跟衣服也很搭配呀。”
    太郎太刀垂下头，温声回答：“确实如此。”
    黑发打刀絮絮叨叨地说：“不过金色跟太郎殿的眼睛又很搭配，都很好看。选颜色真的好难啊，主人买的颜色我全部都想要试试看，下次我就不选了，挨个都涂一遍再说吧……”他巴拉巴拉地一路说了下去，显然是被巴尔扎哈克传染了话痨属性。
    审神者单手拄着头，在加州清光制造的背景音里思考。他现在已经有不少惯于做近侍的刀剑付丧神了。压切长谷部、一期一振、歌仙兼定、加州清光等等，不过，自来熟的加州清光看起来最合适担任他身边的位置。
    因为他擅长调节气氛，又不怕他，撒娇的时候自然不做作。
    太郎太刀已经被变小了好多天。他的亲弟弟次郎太刀倒没表现出担忧。其他付丧神也许私下会担心他，却从没在他身边表现出来。只有加州清光刚到没两天，就跑来试探，不但想要弄清楚他还有没有生太郎太刀的气，还要操心太郎太刀有没有对他产生不满。
    这个付丧神和巴尔相辅相成、守望相助了许多年，做事的方法绝不是刚被召唤的加州清光能比的。
    都彭再次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好了……当然，运气也很不错。他接过太郎太刀选定的指甲油，一边牵起他的手开始修剪，一边切入正题，对黑发打刀说：“清光，第一次见面时，你说审神者如果跟着流浪付丧神走，就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本丸。还针对前田说短刀都是人才。给我讲一讲，你是从哪里听说有流浪的短刀诱拐审神者的。”
    当初，加州清光特意现身想要保护审神者，还在话里提到过他在离家出走后的几天里，一直都在聚集地周围巡视，送返了一些误入的审神者。以这振打刀爱护审神者的个性，如果他亲眼见过付丧神诱拐人类，一定会上前制止。
    但当时，他的衣服虽然有破损，身上也受了轻伤，却没有跟短刀交手的痕迹。而且，当时前田只是要哭不哭地解释了一句，这个心软的家伙就缴械投降，转而跟着他们一起走，也着实不想亲眼见过付丧神强迫挟持审神者的样子。
    所以都彭觉得，他只是因为比前田他们多在聚集地待了几天，听其他付丧神说起过这种事而已。果然，加州清光瞪大眼睛，崇拜地望着审神者说：“唉唉，主人好厉害！我确实是听其他付丧神说起来的啦！说起来那家伙还蛮稀有的呢！不过个性确实有点奇怪的说……”
    “主人，你想要太刀大典太光世吗？没记错的话，那家伙也是个五花的稀有刀吧？在流浪的刀剑里很少见哦！我带你去，我们把他从山洞里挖出来抓回来吧！我刚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是他主动叫住我，给我指了个方向叫我快去追，说是有总是想要抓审神者搞神隐的短刀刚刚逃掉。”
    加州清光受不了地提高了声音感叹道：“夜里唉！追击短刀唉！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大典太光世按照生活习性，藏身在狭小的山洞里。总是在附近游荡、居心叵测的小短刀诱饵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躲起来的太刀，可当太刀确定了他的意图，想要爬出山洞时，马上就被短刀的同伙发现，并一刀击塌了他所在山洞的洞口，把他成功卡在那里，然后趁着月色从容地离开了。
    加州清光路过时，大典太光世其实已经对堵住这些家伙不报任何希望。所以当打刀一无所获地折返回来时，他总算把自己从被活埋的境地里拯救出来，周身充满了低气压和负能量，充满反派气场地岔开腿抱头坐在山石上生闷气。
    加州清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振太刀却不愿意细说。想跟这种性格的家伙混熟实在太难了，尽管有了这种交集，黑发打刀也没成功跟大典太组上队，只能没事就在周围转悠，希望能够发现线索。
    所以当看到前田现身邀请都彭的时候，他才会脑洞大开，想到唯一跟大典太光世关系不错的短刀就是小前田，五花太刀又不愿意提起是哪振短刀犯案，这很说得通啊！——于是，他立即跳出来放了个嘲讽。
    “后来我就被你强制送回本丸啦，然后又碰到那群笨蛋打架搞坏了时空转换器。他们又被你搞得爬不起来……”加州清光挠了挠脑袋，解释说，“总之，这件事我没告诉巴尔。他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是上报时之政府。可是我怕时之政府会围剿那里的流浪付丧神啊！他们中有好多根本就不想再回时之政府，也不愿意服从审神者，这样的家伙一旦被发现，肯定就没命了。”
    “就算主人你不问我这件事，我也很想找机会跟你商量一下的啦！”黑发少年揉搓着自己的脑袋，烦恼地说：“你说这该怎么办嘛，我能理解流浪付丧神想要抓一个审神者神隐，这样才能保持神志不变成怪物，可是审神者就这样被神隐也很可怜啊！他们又没做错过事，谁知道付丧神会不会讲道理，给这些审神者一个任期，到期了就放他回家去呢？”
    第130章 追根究底（2）
    加州清光的说法乍一听不免有些天真。但都彭知道, 他说得还算实际。
    讲道理的神明和精怪，有一些是会送被神隐的人类回家的。只不过, 由于他们对时间的感知与人类不同，所以……就算再讲道理, 也有可能会造成悲剧——就像那个特别知名的浦岛太郎, 在龙宫几日游后回家一看，人世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他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加州清光觉得……他的这种说法也许会被审神者误解，于是认真地解释说：“大部分情况下，神隐都是选择自己比较喜欢的人类, 所以会尽自己所能好好地招待他。当然了, 限制人身自由是不对的！”
    尽管还不知道五虎退杀掉了自己的前任审神者、一期一振是被窝藏的逃犯、都彭带着大家一起闯进时之政府干了一架这些碎三观的故事, 但加州清光还是很信任地对都彭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没有遇到都彭的话, 加州清光大概会自己想办法尝试解决这件事。
    假设把这件事告诉巴尔的话，由审神者上报时之政府，那个地方会遭到清理，很多没有伤害过审神者、只是无处可去的刀剑付丧神会因此碎刀；但不告诉审神者，那么会不会有无辜的人类原本能获救, 却因为他的选择而受到伤害呢？
    在陪伴着巴尔回到本丸，找机会把事情讲给三日月他们这些老年组听后，大家商议决定，先隐瞒下这件事。巴尔大人过不了几天就要回现世去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彼此告别，那最好别让他走得不安心, 还要为这种帮不上忙的事挂心。
    都彭大人呢？他愿意帮忙解决他们本丸里付丧神打坏时空转换器、尝试引诱审神者神隐的错误，那么大概也愿意为这件事出力。不过，刀剑们一致认为，他们也不该把事情全推给审神者，起码该先去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些。
    找到大典太光世，从他嘴里问出更详细的情况，比如他到底都看了什么、是否真的有审神者失踪、失踪了多少个审神者，犯事的刀剑付丧神是谁，他是否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等等。
    但时空转换器的修缮需要时间，虽然第二天就可以到同一时间线上都彭的本丸里做客，却还无法支持历史的回溯。紧接着，就出现了时之政府被袭击事件，审神者和付丧神都被限制在自己的本丸里一个多星期。
    在这段时间里，都彭的真名在网上泄露，巴尔的情绪明显不对，加州清光他们都很担心。对于发生了什么，他们当然不至于一无所知——他们的这位主人十分单纯，随便试探几句，就被套出了事情的大概，于是就更加担心起来了。
    听说都彭回来，巴尔就第一时间应邀跑来帮忙。才抵达没多久，就被迫全部听到了都彭大方地宣布了他的真名。加州清光真的非常无奈——明明有审神者可能失踪，这应该是又重要又紧急的大事，但在一系列应接不暇、更离奇和可怕的意外冲击下，似乎还真的挤不出时间来处理。
    直到都彭主动问起这件事。加州清光简直不要太开心，马上就将整件事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连迟钝的、从不多想的太郎太刀，都忍不住将目光从自己的手指移到加州清光的身上，突兀地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他……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都是一个审神者。况且他们本丸还有想要神隐审神者的前科，继续说神隐的好话，说自己理解神隐审神者的付丧神，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审神者先是毫不推脱地接手了这件事。
    “放心，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找大典太光世。”然后，他很感兴趣地问，“听起来，你对刀剑付丧神怎么神隐审神者还挺清楚的，给我讲讲，具体要怎么操作？”
    加州清光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方地说：“我当然知道呀，这是所有付丧神一苏醒就拥有的本能，我们天生就会的嘛。”
    黑发少年认真地思考着，尽量简明扼要地向都彭传授这个知识点：名字叫做神隐，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玄妙。
    付丧神虽然位列神位，从理论上来说比人类的地位更高，实际却还是要听从审神者的命令。这当然不光是凭借他们对审神者的喜爱和觉悟——审神者的特殊能力、时之政府的重重保护、审神者与付丧神之间的契约，全都保证了审神者拥有控制付丧神的力量。
    如果审神者的灵力足够强，他下达的命令对付丧神来说，就是即便枉顾自身意愿也必须实行的咒语。但很多时候，强弱会因为特殊情况产生变化，比如泄露真名这种突发事件。一旦付丧神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就可以强行带走审神者，把他们带到废弃的本丸，或者其他人难以找到的地方去。
    “我明白了……”
    都彭稍微有点失望，因为这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从他的了解来看，付丧神们只具备物理攻击力，战斗时的破坏力，比起某些打网球的国中生也高不了多少。也就只有他们一直挂在嘴边，像都市传说一样可怕的神隐，像一种比较高级的特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