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智能感应灯暗下来。
    第二天晨光初亮，纪青玉就醒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找出衣服快速换好，又去房间的浴室刷牙洗脸。
    把自己收拾好以后，整个屋子里还静悄悄的。
    纪青玉又等了一会儿，纪泽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她想了想，走过去敲门。
    纪泽这会儿正在睡觉，听到敲门声的第一反应，是将头蒙进被子里，准备继续睡。
    不过这么干了两分钟之后，他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家里，已经不止自己一个人住了。
    这个时候能敲他房门的人，只可能是小姑奶奶。
    他愣了一下，担心纪青玉有什么事，连忙起身开门。
    入眼是穿戴整齐的小姑奶奶，看起来好好的，纪泽上下扫一眼，心里先松了口气，才问道：“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纪青玉说道：“不早了，你早上不起来练功吗？”
    纪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没睡醒。
    “练功，练什么功？”
    纪青玉：“我们纪家的子孙，不论男女，每日晨起锻炼基本功，哪怕不入伍，亦可强身健体。”
    她看着纪泽一脸迷茫，睁大眼睛：“难道，这条家训你不知道？”
    纪泽：“……”
    他默了一下，才说道：“祖宗，我喊你一声小祖宗。昨天我爸给我发了照片过来，他在我们家族谱上翻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大唐贞观年间的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代表着，从你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多年时间了。一千多年，咱们家还能延续至今，留下一本家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纪青玉眨了扎眼，恍然大悟：“难怪，我看你和海潮，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纪泽：“……”
    纪青玉：“我阿耶说过，我们纪家子孙能够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除了受上天眷顾天生神力之外，更是无数个日夜勤学苦练的成果。”
    她不赞同地看着纪泽：“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天生神力，连勤奋都丢掉的话，真的不好。”
    纪泽垂眸看着这个一脸认真规劝自己早起练功的小祖宗，只觉得头疼。
    他昨晚睡很晚，现在困得不行：“我不在意自己弱不弱，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先回去睡觉，过会儿阿姨会来给你做早餐。不用叫我。”
    纪青玉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看着纪泽那精神萎靡的样子，苦恼地皱起了小眉头。
    等到阿姨六点半来做早餐的时候，纪青玉已经在客厅里锻炼了一个小时。
    她年纪小，哪怕天赋高，也只学了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是纪家用来给家中小辈打基础的武学。
    *
    纪泽睡醒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了，纪青玉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纪泽睡饱了，心情很不错：“今天带你出去吃大餐！”
    他带纪青玉去的一家常去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安保措施也很不错。
    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是第一次看到明星，何况纪泽是这里的常客。
    只是今天，纪泽很明显地察觉到，上菜的服务员目光有意无意往纪青玉脸上扫了好几眼。
    纪青玉也察觉到了，等到服务员离开包厢，她才问纪泽：“他总看我做什么呀？”
    纪泽讶然：“你知道？”
    他对视线敏感，是成为明星以后长期躲避狗仔锻炼出来的经验，纪青玉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敏锐吗？
    纪青玉很疑惑：“他看我，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纪泽：“……”
    他心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练武之人的直觉？
    他说道：“没事，这里的人认识我，估计是对你的身份感到好奇，他们没有恶意的。”
    纪青玉点头表示明白：“赵先生说你是大明星，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的那种。他果然没有骗我。”
    吃完饭，纪泽带着纪青玉离开，路过一个包厢的时候，刚好里面的门打开，和他们对上眼：“纪泽？”
    纪青玉好奇抬眸，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身形纤细，眉眼楚楚，像一朵娇嫩的花。
    她看到纪泽显然很意外，视线落在纪泽身边的纪青玉身上，更诧异了。
    纪泽冲着她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朝里一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那女人见到他的表情，下意识跟着往里看过去，看到那身影，身形一僵。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里面那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看到纪泽的一瞬间，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笑容。
    纪泽双手插兜，看着面前的女人，嗤笑：“你当时要是早这么跟我说，我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女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纪青玉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打哑谜，纪泽扯了扯她的兔耳朵：“走了！”
    “噢！”纪青玉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纪泽的心情显然比来时差了不少，冷着脸一言不发。
    纪青玉时不时转头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么重复好几次以后，纪泽都替她累得慌：“有话直说。”
    纪青玉于是说：“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刚刚那个人吗？”
    纪泽确实心情不好，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纯纯的那种。
    他说道：“刚刚里面那个男的，你可能没看到，我前几天和他打了一架，因为看到他欺负别人。”
    纪青玉：“哦，那你打赢了吗？”
    纪泽：？
    “难道重点是这个吗？”
    “那当然。”纪青玉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纪家人和别人打架不能输。”
    纪泽：“……赢了。”
    纪青玉奇怪道：“你既然打赢了，为什么还不高兴？”
    有些事情纪泽不想污了小姑娘的耳朵，只简单地说道：“就是，我以为他欺负别人，以为自己在路见不平做好事。但是事实上，我可能多管闲事了。”
    他生气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小姑娘就用那双明澈的大眼睛望着他：“所以，他真的欺负别人了吗？”
    纪泽想起自己撞见的场景，肯定：“当然。”
    “那小泽做得很对。”纪青玉笑眯眯地夸奖他，“我师父告诉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都是大英雄。”
    “你顺从自己的心意帮助别人，这是问心无愧。打架打赢了，这叫锦上添花。”为了安慰小后辈，小姑奶奶简直绞尽脑汁将自己生平所有掌握的词汇都用上了。
    “所以，不要不高兴啦。”小姑娘将手掌心摊开，里面是刚刚店家赠送给她的小糖果，“送给你。”
    糖果做得十分精致，各种小动物的形状栩栩如生，纪泽亲眼看到过小姑奶奶有多喜欢。
    现在，她把她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只是为了让他心情好一点。
    纪泽觉得堵在心口那股沉闷的气一下子被吹散了，那两个人的破事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人了。
    刚好红灯，他臭着脸，将小姑奶肉嘟嘟的手掌推回去：“小屁孩才喜欢这个，我才不要。”
    第7章
    纪青玉看着被推回来的糖果，认真在纪泽脸上盯了两秒，确定道：“你骗人！”
    纪泽：？
    纪青玉叹了口气：“你明明就很喜欢，大人总是这么的口是心非。”
    纪泽：“……”
    他假装没听到这句话，聚精会神地开车，拐了个弯看到前面有点不对劲。
    “前面好像出事故了！”
    纪泽连忙将车开过去，让纪青玉在车上好好待着，自己下车去查看。
    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喊救命，他走过去，是一辆侧翻的电动三轮车，车上绑了好几个大纸箱。
    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条腿被压在车身下出不来，人还很清醒，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纪泽下意识伸手想试试能不能把三轮车抬起来，结果纹丝不动。
    他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好站在一边等。
    车主状态还好，冲他道谢：“谢谢你啊小哥，我手机放座椅底下拿不到，这地方偏得很，还好遇到你，不然还不知道要躺多久。”
    纪泽干巴巴地说道：“不客气，你还好吧？”
    那中年男人疼得额头冒汗，语气还挺乐观：“我是拐弯的时候车翻了压到腿，估摸着腿可能断了，其他地方倒是没事。”
    他四下张望转移注意力，忽然问道：“那是你女儿吗？”
    纪泽一愣，回头，原本站在车上的纪青玉自己下来了，往这边走来。
    他一下子站起来，中年男人赶紧说道：“快把小孩子送到车上去，别让他看到这个，当心被吓到。”
    可他说这个的时候已经晚了，纪青玉已经看到他了。
    她睁大眼睛：“小泽，他被压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