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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5章 这一场仗可不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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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苍白的脸上反倒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来。
    被人误解,被人这样折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说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要去申辩,为自己讨回公道的热情,现在再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我只有冷漠和淡然,或者说更多的平静了。
    虽然流言伤人,但其实我觉得更多伤的,是那些造口舌孽的人自己。
    我唯一感到难过的,是闻凤析。
    也许对于他这样的武人来说,宁肯在城破的时候战死,马革裹尸,也不愿意被人这样辱骂,但偏偏是我,让他被推上这样的风口浪尖。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听见我叹气,花竹更紧张了,以为我是听了那些话之后生气,生怕我的心情不好影响到胎儿,急忙说道:“颜小姐,不要听那些话,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
    她和那几个侍女急忙扶着我就要回之前的小楼,可就在刚刚走回去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为什么你要放过扬州的人?!”
    我的眉头一皱。
    这是邪侯奇的声音。
    他好像是在质问?
    不过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没有开口,而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邪侯奇冷冷的说道:“难道就为了那个女人?”
    “她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裴元修的声音很低沉,虽然是被人质问,但似乎也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什么不悦,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了这件事,邪侯奇也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就是为了一个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一出,似乎也没有人能反驳什么。
    但邪侯奇终究不甘心,又说道:“可我们事先是说好了的,现在你放过扬州的人,那扬州城要怎么办?”
    “你放心,答应给你们的,我一点都不会少。反正这么多年来,你们也都很明白,扬州的富庶,只要天下落到我的手中,扬州城当年如何,将来也还是如何。”
    “我就怕你这样心慈手软,会坏了大事。”
    “心慈手软?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这一句话,连邪侯奇也被问倒了似得,他的气息沉了一下才又说道:“反正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胜京的人都盯着扬州呢,我们选择支持你,就是因为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不遵守当年他父辈做出的承诺,废黜了扬州的贱民籍,把该给胜京的都收回了。我希望你不要跟他一样,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裴元修淡淡的声音:“你不必警告我,也不必提醒我。”
    “……”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用人来提醒;我更不会因为别人的威胁而去做一件事!”
    邪侯奇没有说话,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堵住了。
    裴元修平静而冷淡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该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自然会得到,但我做事的方式,不劳他人置喙。”
    邪侯奇好半天都没说话,但似乎又不甘心这样被他抢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咬牙道:“那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北上?”
    “……”
    “你已经在扬州停留好几天了。”
    “……”
    “如果当初屠城,现在扬州根本不必让人操心,只要留下一小部分人看守,或者把你们金陵那边的人迁徙一部分过来就够了。可现在,我们还要另外调出人手来守住扬州,不是吗?”
    “……”
    “还有那个女人,她怀着身孕,难道你还要带着她北上?”
    “她怀着的是我的孩子,她当然要跟着我。”
    “你就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不能!”这一回,他没有丝毫可以商谈的余地,斩钉截铁的说道:“她必须在我身边。”
    邪侯奇顿了一下,说道:“可她会耽误我们的行程的!”
    “……”
    “现在已经要到一月了,如果你不在四月之前赶到京城,就不能跟胜京的兵马汇合。我可告诉你,我是好不容易才准备了那些兵马,如果过了四月——”
    “你不用担心。”
    裴元修平静的,却信心十足的说道:“最迟三月,我们就可以到达京城。”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大概有些憋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往外走。
    我的心一沉,急忙往楼梯口走去,就只听到他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重重的关上门,然后脚步声走远了。
    我没有再停留,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小楼。
    刚刚回到房间不一会儿,裴元修就推门进来了。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他也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有些苍白,眼睛有些发红,但一看到我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立刻就过来将窗户关上:“你不要这样吹风,会着凉的。”
    我说道:“我没事。”
    可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他的眉头一皱:“你看你!”
    说完立刻拉着我的手,我缩了一下,没能缩回来,只能任由他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到床边坐下,立刻叫来了外面的大夫。
    这些人大概也是日夜不能安宁的守在周围,一叫就到,而且各个都哆哆嗦嗦的,生怕我又出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一把脉,发现并没有什么病症,便立刻去熬了驱寒的姜汤来给我热气腾腾的灌了下去,发了一身汗,人好些了。
    说起来,人生病了要好起来难,有的时候真想要把自己弄病了,也难。
    那些大夫紧张兮兮的日夜紧盯着我,一点都不能行差踏错,虽然胎儿仍旧不太稳,但身体却是没什么大碍了。
    这天我正在午睡,裴元修就在这个房间里坐着看书。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我睡得原本就很浅,再加上他在这个房间里,我怎么样都放不下心,门一被推开我就醒了过来,但没有立刻动弹,而是睁开一线眼睛,透过床帏看向外面。
    是韩若诗走了进来。
    裴元修转头看是她,将手中的书放到了桌上,韩若诗走到他面前:“夫君。”
    “若诗,什么事?”
    “夫君已经把出发的时间延后了好几天了。”
    “……”
    “下面的人不敢多说什么,可夫君,大事为重啊。”
    “他们不敢多说什么,所以就来跟你说了?”
    “夫君,我知道夫君做事有自己的考量,也不会受他人影响,但这一次,夫君分明是受了她的影响啊。”
    她说着,转头看了床上一眼。
    裴元修眉心微微一蹙,也看了这边一眼。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裴元修沉声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韩若诗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着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好,过门这么久也没能给夫君生下个一儿半女,现在颜小姐怀了夫君的孩子,夫君对她倍加疼爱,也对这个孩子格外小心,我都明白的。”
    裴元修站起身来:“若诗……”
    “可是夫君,我还是要说——大事为重。”
    “……”
    “这一次夫君为了她,放过扬州的人,士兵们已经有些怨言了,按照原定的计划,三日前我们就该出发北上,可现在还未动身,士兵们不懂,但在金陵出兵的人可不会不明白。”
    “……”
    “夫君,他们都等着我们战胜之后的成果呢。”
    “……”
    “夫君,人心难得,万一下面的军心散了,金陵的人心乱了,这一场仗可就不好打了。”
    “……”
    “夫君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了吗?”
    裴元修的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难得有这样为难的时候,看着韩若诗的目光也微微的闪烁着:“若诗……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
    “夫君,”韩若诗打断了他的话,柔声道:“当年我与夫君相识,知道夫君的遭遇,也知道了夫君心中宏图大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心哪怕倾尽自己一生之力,也要协助夫君登上帝位。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一切顺利,现在只等在京城会师,如果夫君在这个时候心软,那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的半生心血也付诸东流了。”
    “……”
    “请夫君,早作打算!”
    裴元修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
    “好吧,晚一些让那些大夫都过来给轻盈诊脉,只要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只要胎儿稳固,我们明天就出发。”
    韩若诗一听,立刻笑了起来,可谓笑颜如花:“好!”
    等到她转身离开,裴元修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床上一直静卧不动的我,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将脸更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果然,到了下午,我刚刚起身没一会儿,那些大夫就相继到了房间里,裴元修说:“他们循例来给你诊脉。”
    我点了点头,坐到桌边,将右手放到桌子上,立刻有人在我的手腕上盖上了一条薄薄的丝帕。
    其中一个年级最大的大夫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附身告罪,然后手指摸上了我的脉门。
    我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左手自然是垂下去的。
    那大夫诊了一会儿,花白的眉毛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这时,站在屋子中央的韩若诗微笑着说道:“到底如何,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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