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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意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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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前,2012年。
    七年前,人们在一边电视里看着《中国好声音》,一边怀念着那一年的七年前大火的《超级女声》。
    七年前,所有中国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话题,叫做“钓鱼岛”。
    七年前,《江南style》火遍全球。
    七年前,第三十届运动会在伦敦举办。
    七年前,佟丽娅和陈思成结婚,李小璐和贾乃亮的女儿甜馨出世。
    七年前,抖音离上市还有四年,快手也不过是一个制作图片的手机应用,mikufans已经改名为bilibili。
    七年前,秦救十八岁,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年是玛雅人预言的2012世界末日。
    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开着玩笑。
    而秦救是真切地觉得人生走到了尽头,世界迎来了末日。
    “响响你给你爷爷服个软,”母亲推了他一把,“就别去那个学校了,好不好?”
    母亲近乎轻柔的动作对秦救来说不痛不痒,他近乎漠然地收着书包,不搭理母亲的话。
    “妈您劝他有用吗?”秦医在沙发上冷冷开口,两块镜片闪着泠冽的光,“他是自己不想当兵,志愿也填了,他不是自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吗?让他去啊!看他能撑多久!”
    秦救皱了皱眉,都说长姐如母,他这个姐姐不比母亲管的宽,但是却说话方式却直白严厉得多,一针见血到他反感的地步,当然,对他也更管用,他的家教很严,八分来自爷爷,剩下两分就来自姐姐,母亲更像家里的调剂品,时刻都在舒缓家里沉闷的气氛。
    至于他的父亲,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他幼升小那年被评为国家烈士,追记一等功,去时一个人,归时一面旗。
    行李箱的拉链被干脆利落地拉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母亲像是瞬间没了话,堪堪地闭上嘴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子的山根,颓然地坐到桌边。
    “我走了。”秦救依旧僵着张脸,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放松开怀地笑是什么时候了,以至于本是象征自由的时刻,自己还是露不出一个笑来。
    秦医用修剪干净的指甲往门外一点:“滚吧。”
    秦救一手拉起行李箱,人跟和轮子还没一起滚出几步,身后传来了低沉苍老的咳嗽声。
    还是来了。
    他心里绷着的弦终究是被这几声咳嗽咳断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母亲和秦医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纷纷向站在旋转楼梯上的老人微微恭敬地喊道:“爸。”“爷爷。”
    秦忠毅是位退休多年的老空军,最辉煌的时候曾任空军司令,近二十年的飞行生涯里他在空中击落过八架敌机,一生战功赫赫,如今隐退江湖,培养了一位相当优秀的儿子,如今试图再培养一位相当优秀的孙子,可惜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子不是,秦救是位正统军三代,骨子里流着有些叛逆的血,但和军人搭不上边,都说富不过三代,在军这边估计也是一个道理,虽然秦救靠着爷爷和父亲的关系在军队里都溜达过,但是业余爱好就是摸摸琴听听音乐,什么救民治国,他都没兴趣。
    以至于他不仅偷偷翘了入伍的体检,还在填志愿那天还随手填了几个学校,志愿一下来,滑档了,直接给他踹去了上海的一所二本大学。
    秦救在秦忠毅满是威慑力的目光下服了软,闷声闷气地冲老爷子一点头:“爷爷。”
    “还有脸叫我爷爷!”秦忠毅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
    秦救肩膀一抖,总有种对方和魔女琪琪骑扫帚一样,骑着拐杖就飞下来抽他的错觉。
    正这么想着,秦忠毅居然真的拄着拐下来了,秦救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让几十年不动手的前空军司令揍一顿,他这个身子骨估计能升不少值。
    秦医踩着小高跟搀住秦忠毅,温声道:“爷爷算了吧,别管他了,别气坏身子了。”
    秦忠毅向来很喜欢这个懂事优秀的大孙女,但今天估计是被秦救气狠了,依旧直直地扬起拐杖朝秦救的肩膀抽去:“这崽子就是让你和你妈惯的!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秦医依旧冷静地劝着:“爷爷,他自己不乐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您就算真的找人给他弄进去了,您看他那儿样,能呆得超过一个月吗?”
    秦忠毅气喘地收了拐杖,被秦医扶着坐了下来。
    “您断了他生活费就是了,”秦医轻轻地抚了抚眼镜,“让他吃点苦头,到时候他肯定心甘情愿地滚回来。”
    “好!”秦忠毅一指秦救的鼻尖,耄耋之年依旧声如洪钟,“我不给你生活费,也不给你学费!到时候你要么自己滚回来,要么就在外面饿死吧!”
    秦救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平静地点头:“是,爷爷。”
    “你!”秦忠毅气结,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秦医和秦母立马抚拍着秦忠毅的胸口,秦母都快哭出来了:“爸您别气着自己,你们爷孙俩这是干嘛啊......”
    秦救背上包朝爷爷鞠了一躬,一拉行李箱就走出门外,爷爷夹杂着咳嗽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他的耳鼓,喧闹地在脑子里响成一团。
    “心兰啊,这就是教出来的好儿子!”
    秦救砰得一声关上门,质量极好的防盗门把声音隔绝得干干净净。
    秦救仰起头看着明朗的天空,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慢慢放松下来。
    他就算是饿死,也不想回去了。
    秦救从高铁上下来的时候,意外地收到了秦医的汇款,还有对方的一条信息:【第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先给你交了,以后一个月五百,活不下去就认命吧】
    秦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久,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他有些轻快地吹了声口哨,手掌在扶手上轻轻一撑,在路人的一片惊呼中坐着扶手急速滑了下来。
    “完美!”他双脚腾空落地,吹了声口哨。
    过往的人群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掌声,秦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隔着脚步不歇的行人,他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心里猛地一跳,但那双眼睛很快别开了目光,脸也侧了过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向前走着,对方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了人群里。
    但对方的背影像是刻在了秦救的眼眶里,他似乎还能看到对方转头的一刹那扬起来的,被松松散散扎在脑后的马尾。
    以及背在身上的吉他包。
    ###
    杜予声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录取了。
    他在火车上看着通知书傻笑了很久,心情舒适得不行,连在火车上外放歌曲的抠脚大汉都显得格外顺眼。
    几个发小纷纷道喜,几个人建了个群聊,一下车就开始胡侃。
    “声,你算是飞黄腾达了,一会儿拍照给我们看看大学长什么样啊?”三胖子格外地激动,似乎还在嗦粉,说话带着粉条滑溜溜的声音含混不清。
    杜予声啧了一声:“能不能有点出息,二本大学而已。”
    “二本咋喽?就比一本差吗?”三胖子吧唧嘴道,“我们小学不就晓得,两条杠比一条杠的厉害。”
    “按你这么说,声去考三本算了噻?”洪力插嘴道,那边传来咔擦咔擦的声音。
    “你们聊归聊,一个个他妈的怎么还忙着别的事儿呢?声说话我都听不清了!”一直安安静静听他们聊天的老孟忍不住发飙了,“洪力你干啥呢!”
    洪力那边的声音依旧没停,语气欠儿欠儿地说:“剪jio指甲。”
    “我操了......”
    眼看这几人又要吵起来,杜予声连忙打住:“哎哎哎都给老子闭口,今儿大喜的日子你们一个个怎么搞的。”
    “不过你怎么去那么早,离开学不是还有十天吗?”三胖子问。
    “我这不是高兴的吗?”杜予声脚步轻快地穿梭在人群里,“宿舍这时候已经允许新生入住了。”
    “你能有洛姨高兴?”三胖子调侃道,“就你上大学这事儿,洛姨光街坊就唠了不下十圈,你妈说一次,我妈就回来骂我一次。”
    杜予声发出毫不避讳他人目光响亮的笑声。
    “话说,军训不能留长发吧?”老孟冷不丁道,“万一教官让你剪......”
    “削发断头,”杜予声眯起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杜爷牛逼。”三个狗腿齐刷刷地鼓掌。
    杜予声刚打算说一声“过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惊呼,他转头看到扶手上正向下滑下一个人影,他心头一跳眯起眼睛有些不忍直视,不料对方身手极好,手掌一翻便稳稳地落在地上,还自我欣赏地吹了声口哨。
    “怎么了?你那边什么动静?”三胖子问。
    “啊,”杜予声笑起来,“看到一个比我更牛逼的。”
    他忍不住朝着那个男生鼓了几下掌,对方听到后立马转头看了过来,和他对视上了。
    杜予声的第一反应是,卧槽,长得不错啊。
    这脸,这腿,这腰,还有这脊梁骨。
    不过他的视线没多逗留,那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很快吸引过去,他挪开视线继续向前走,听着耳机里相隔千里的调侃和嘱托。
    “注意你的吉他,”老孟提醒道,“这些天你就指着它活了。”
    “知道,”杜予声把吉他包背紧了点,“我杜予声这辈子就两个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头发,另一个就是吉他,没了其中一样,那还是杜予声吗。”
    秦救和杜予声第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的出站口,因为一把旧吉他和一头不规矩的长发,秦救记住了那个背影。
    而杜予声那时候还把吉他和长发当成个宝,觉得离了哪个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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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两人的方言,我不会特别多的描写,骂人的时候会有一嗲,可能不是很准确,有小可爱发现不对直接说就可以啦,谢谢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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