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坚定魔法师这条路能帮家族振兴的原因——因为魔法师的地位在整个帝国是超然的，即便是再厉害的贵族，也不太可能对一个魔法师出手。因为每个魔法师都知道，法师塔就是他们最坚韧的后盾。
    如果按照赫斯特提醒的思路来看，那么那些家族如果不希望乔恩当上魔法师、振兴科尔里奇的话，派人抢走这封信，似乎也不算太奇怪。只是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封信存在的，乔恩还是想不明白。除非是魔法学院那边……
    “行了，既然东西都没了，我留这儿也没什么意思，”赫斯特说着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华贵长袍，“就此暂别吧。”听他的意思，竟是打算就这么离开。
    乔恩有点诧异，又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于是犹豫了一瞬，对方已然走到了大门口。然而没等赫斯特推门出去，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换上了乔恩从来没见过的一种凝重。
    外头的庭院里突然出现了陌生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屋里的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本尼老人上前打开了屋子的门——外头的光倾斜而入，乔恩只看清了屋外的三个身影，都穿着那身熟悉的魔法师长袍。
    “这个难道就是我们要找的？”陌生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长靴踩上地板的动静，打破了满屋的沉默。
    “应该……不是。”
    赫斯特嗫嚅着：“三……三星高级！”
    .
    霍雪宁来到纳波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由于纳波镇的规模比较小，从乔恩老家伊特府过来并没有公共马车可以搭乘，霍雪宁干脆就尝试了类似隐身的魔法，悄然坐到了沿途经过的马车顶上，权当搭个顺风车。
    她体内的魔力似乎在经过上一次的共鸣后，比先前充盈了不少，因此一边冥想一边维持她新研究出来的“类隐身”的魔法，倒也不算太耗费精力。之所以是“类隐身”，就是并非真实的让身体消失，而是在四周创造出一种光学假象，因此她还是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过一路倒是颠簸中透着平稳，至少她十分安全地到达了这座海边小镇——光是站在小镇的中央，都可以听见远处海边的浪声，可见这里一点都不大。
    这也意味着这里的流动人群比较少，因此霍雪宁即便是到了这里也没有解除那层魔法，而是继续这样悄无声息地行走。
    虽然说是要回到海里，但其实霍雪宁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一直被压住了，没有解答——黎星辰那个家伙呢？每个世界都出现的那个名字带“chen”的人呢？
    她这一路从海上到陆地，虽然途径的路线不算太长，到底还是在人群里听到过一些市井闲聊，但很可惜，并没有让她发觉半点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也许对方正在深海里的某处也说不定，她笑着宽慰自己别担心，对方虽然每次拿到的身份几乎都很边缘化，但至少安全和能力都由保障。她只要负责将自身强大起来，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路步行到纳波镇的海边，她终于看见了熟悉的白色浪花和深蓝的海平面。
    今天的夜晚是阴天，因此那轮圆月倒是隐没在云层里，但霍雪宁此时体内魔力充沛，倒是也不担心什么，只是找了附近的大型礁石，将身上的衣物都用魔法封藏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做完这些，她终于解除了那层双足的持续魔法，重新长回了鱼尾。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些天没机会入水的缘故，原本艳丽的鱼鳞看上去失去了点光泽。
    不过这一切思绪都在她重新跃入海中时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自由。
    比起时刻伪装着自己身形、种族、样貌的陆地，此刻广袤辽阔的海洋才是她真正可以自由遨游的地方。不知道是否是种族天赋，她感觉自己比过去那些个世界里都更喜欢水了。不光是因为她可以在水底自然呼吸，更是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在她触及的每一滴水中。
    霍雪宁忽然发现，她可以感觉到那些温柔包围她的海水，似乎充满着无尽的力量，但它并非是那种强硬伤人的感觉，而是独特的柔和。这种柔和也随时可以化为利刃，抑或是坚盾——她感觉到只要她想，似乎就可以做到。
    比起在陆地上的感觉，她发觉魔力并非仅仅能影响到自己和周围，甚至可以在此刻引导附近的海域，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一切。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向着更深的海下游了过去，有一些想法需要在那里实验。
    .
    纳波镇的渔民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床，他们准备去早渔。
    这个小镇世代都靠海吃海，因此很多当地人都是做的打渔生意。但这里的地理位置比其他的海边城市逊色得多，由于一些气候的因素，渔民没办法在离岸近的浅海发现鱼群，只能冒险往远海走。
    但这样引发的后果就是，原本的小船可能吃不住远海的大风浪，轻则船毁，重则人亡。因此还愿意留在这里的渔民，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也没有背井离乡的雄心壮志，便在海浪的交界处试着捕捞。
    马克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上个月不小心在深海翻了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家里的船却也没了。今天是他跟着隔壁同为渔民的邻居一起出海的日子，多亏了对方的仗义相助，才能让他不至于在这些天里断了生计。
    “早啊。”和邻居打了招呼，马克就上了对方的船，这艘木船也是久经风浪，有些地方都已然磨损，都靠后期修补才勉强支撑。
    “今天的风有点大，”邻居看了眼船头绑着的布条，用经验估算了一下风速，朝着马克道，“要不今天就别走太远了。”
    “唔，”马克闻言便皱着眉头想反驳，但他想起来自己不过是被邻居接济的存在，便闭了嘴，“好，都听你的。”
    邻居朝他点点头，转身去解开固定船的绳索。
    两人划着船一点一点远离岸边，马克看着昏暗天色里模糊不清的家的方向，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今天没有办法捕到一些鱼，那么明后天的口粮和灯油钱都将没有了。
    要知道他那天能从远海半游半漂回来，是多大的幸运。但即便如此，他被救上来后也发了好几天的烧，几乎花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才重新恢复了过来。
    他的心中思绪翻涌，也因着这里是一贯没有鱼的近海，没有对海面多加注意。然而就是此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银光闪过，让他下意识侧头去看——那是一条那丁鱼，是附近海域最常见的鱼类之一，但是一般来说只有在远海才能看见它们的身影。
    马克心中诧异极了：“嘿老伙计，你看那是不是那丁鱼？！”他赶忙压低声音，招呼专心划船的邻居来看。
    “什么？”邻居闻言便抬头伸脖子张望，倒是也看见了那白花花的鱼群，“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那丁鱼？！”
    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它们的模样像是被海浪推过来的，而并非是自己游来的；可要说它们是死鱼，又能看见它们活蹦乱跳出水面的样子。
    两人心中十分吃惊，但旋即慌忙展开了备好的渔网，就朝着那头撒区。簇拥在一起的鱼群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有些不灵活的已然入了网，有些则敏捷地溜之大吉。
    但两人哼哧哼哧拖上来一瞧，却也网住了好多条！
    马克顿时笑容绽放，看着网兜里的那丁鱼像是看见了珍宝：“你说，这会不会是……给的馈赠？”他隐去了关键的词语，但看着已然在心里念了出来。
    邻居也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收了收嘴角：“嘘……”他提示完，才意识到这里是无人的海上，不由得接着马克的话说了下去：“是啊，如果不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可惜，现在的人多半没有几个知道……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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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神的馈赠（？）】
    【爪】
    -完-
    第59章
    ◎鱼尾海神◎
    两人感慨完, 便继续鼓足了劲儿开船，已然有了这些那丁鱼保底，他们今天的干劲儿分外充足。
    而在不算太远的深海里, 霍雪宁没能听见他们神神秘秘、缺字少词的对话。她正挥动着小臂，试着通过海水控制海洋生物的动向。这是她实验的一部分，打算不单纯依靠身体，而是用魔力激活每一滴海水。
    这个想法看似有些天方夜谭, 但霍雪宁却认为目光总该放得长远一些，万一就实现了呢？
    直到她几乎耗去了大半的力量, 才不得不稍作休息，打算上浅海透个气，这才察觉到了附近的渔船。来自纳波镇的渔船并不少，但霍雪宁注意到有一艘已然驶向了刚才她做实验的区域，那里被她在海底弄了小漩涡, 但由于远离陆地, 她还以为无人会靠近。
    虽然这不过是本书中的小世界, 但她也不想横生枝节, 便飞速追了过去。
    “马克，马克, 我们是不是偏航了？”马克低头处理网兜的工夫，邻居的声音便变了个调子, 带了点惊慌。
    “嗯？”马克疑惑地抬头, 却发现此处的水流比曾经见过都要急，“这！这是……”
    “你看那里！”邻居远眺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大叫道, “旋涡！是旋涡！”
    “噢不！”马克扔掉了手里的网, 抓住手桨拼命滑动, “快掉头！快！”
    然而此处的风可比岸边要大得多，风波推浪间，他们个人手桨带动的力量并不能产生多少推力，只能生生被拉扯着向旋涡中心而去。
    马克的脑海里充斥着今天要命丧于此的念头，即便是先前那次船翻，也没有现在的情况危机，因为海浪旋涡中的力道可不是普通风浪可以比拟的。他们两个渺小的人类会和这艘破旧的小木船一样，被生生扯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忽然感觉到船身下的海水像是生出了另一股逆行的力量，生生带着他们一点点远离那骇人的旋涡流。
    “这是……？”马克和邻居抬头对视了一眼，成功在彼此的眼里瞧见了震惊。但旋即而来的念头便是抓紧这个机会，拼了命地往岸边的方向划。
    不知道究竟努力了多久，他只感觉两只手臂都已然肌肉酸胀起来，耳边传来的浪声逐渐减低，唯有手桨带动海水的声音——马克这才分出心神来看了看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然离那旋涡颇为遥远了。
    “我们逃出来了！”邻居也发现了这一点，兴奋地朝他大喊。
    远处的几条渔船似乎也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见到他们安然脱身，纷纷靠近了过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两人谢过了他们的好意，这才重新对视着，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哇！你们今天的收获真不错！”过来询问的船只还未完全离去，有一条船上的渔民跟他们也是熟识，此刻瞥了眼他们的网兜，不由得羡慕出声。
    马克和邻居这才发现那原本挂在一边的清空的网兜不知道何时拖入了水中，而稍稍低头就可以看见那网线里装着沉甸甸的鱼，显然不是小数目。
    “这……！”邻居下意识惊呼出声，但很快在马克的眼神里勉强稳住了心神。
    这网是何时到水里的他们俩都没注意，甚至这些鱼是怎么进去的，他们也不知道。但今天离奇又美好的经历，也许真的是那位的出现。
    即便是被禁止了对其的称呼，废弃了殿堂，只存在于年长者记忆中……但祂的确就存在着。
    ‘赞美……海神。’两人在心里默默说道。
    另一边的霍雪宁并不没有过多关注这些渔民，事实上她只是为自己引起的小麻烦负责了一下，而且顺手塞了点礼物致歉。
    但这也让她稍微知晓了点附近渔民的活动范围，决定再游得稍远一些做后续的修炼和一些实验。所幸在这里的海底，她学会了用魔力制作一些标记点，以此来确定自己的大致范围。
    先前她购置的帝国地图显然对于海上的情况绘制的并不完善，但整体海岸线的部分还可以用来参考。而且她也关注了航线，但纳波镇附近的确不是帝国几大航线的途径地点，因此并不在意。
    在海上的日子其实是有些枯燥的，但所幸每天都能感受到实力的增长，这让霍雪宁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经有一支三人小队的魔法师到访了伊特府的科尔里奇旧宅，对乔恩、赫斯特以及本尼等人进行了一番问询，并试图从他们口中搜寻到那位特异魔力拥有者的去向。
    他们自法师塔而来，在伦泽港发现了对方的魔力波动，但很可惜的是后续的追查陷入了困境。最初指引方向的是法师塔的讯息，但等到依靠他们自己时，一切就变得开始毫无头绪。
    直到在伦泽港附近绕了好些天，他们忽然在一天的夜里察觉到了体内魔力的颤动，这种根源似乎来自于北面的某地。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正当他们惊疑不定时，很快法师塔的新讯息便传来，告知在伦泽港北面出现了强烈的特殊魔力波动。
    而按照他们自己的感受，应该指引的是同一个地方。这回魔法师小队不敢再耽搁，即刻租下了马车起航，但由于那种指引觉消失得也很快，三人只得耗费时间沿途试着用冥想来感知魔法元素。
    所以当他们到达时，又自然扑了个空。
    然而从乔恩·科尔里奇口中得知的信息，却也并非毫无用处，毕竟一个可以使用易容类魔法，可是一星以上级别的魔法师才能做到完美无瑕。而那封魔法信件的存在，也令小队中的那位三星高级魔法师对乔恩有些惊讶。
    他试着感知了一下乔恩曾经用来存放真品信件的地方，的确是发现了相关魔法学院特用墨水残留的元素，便带着乔恩一同返回了魔法学院。
    学院和法师塔的距离很近，这次搜寻失败已然过了一周时间，那股魔力的主人期间一直没有任何行踪，这必须要回去上报。
    .
    如果是赫斯特或者是别的低星魔法师在这里，必然会对现在的情形吃惊——因为已然是高级魔法师的三星正在对着阴影里的存在毕恭毕敬，像是在觐见什么身份极为尊贵的人。
    “留着吧。”
    阴影里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嗓音，带着些许久居人上的威严感，让三星魔法师的头颅低得更下了。
    “是，”他恭敬地回复，显然对于对方给出的乔恩·科尔里奇的去留有所猜测，“让他留在学院正好可以当做诱饵。”
    “不……”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阴影里显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了他，“一味地被动是不可能捕捉到猎物的……切记，任何时候，都要学会主动。”
    三星魔法师的背脊顿时生出一层密密的冷汗，只觉得那目光像是浸了冰水的尖刀一样透过了他的法师袍：“……是，我知晓了。”
    好在这一切就只是短短的几瞬，那双眼睛又再度合拢了起来，枯木般的声音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学院今年的开学庆典大办，地点就选在东南沿海的船上，让学院的那些人自行准备妥当。”
    “遵命。”
    而很快，被安置在魔法学院宾客接待室内的乔恩，在焦躁不安里得到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被批准进入魔法学院修习，不需要一次性给出大批量的补偿金，只要每年交纳一定的费用即可。
    对此他当然是半刻都没有犹豫，便直接答应了。每年的费用依靠着他魔法学徒的身份和科尔里奇勉强残留下来的家底，总是可以支撑的。他之前辛苦了那么久，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就是为了那笔补偿金。
    他难得高兴得心脏怦怦跳，只觉得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敌对的势力夺走他的信又如何，他的命运到底还是该成为一名高贵的魔法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