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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_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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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练》作者:ranana
    文案:
    写了些故事,不少人追究它们都不是爱情故事,所以决定写个爱情故事。
    有3p情节,不合伦理的情节,主角的道德感比较薄弱,注意避雷。
    by腰果好吃
    照旧是虚构的城市,虚构的山山水水。
    楔子
    从玉松市的黄金商圈锦绣路出发,驾车往北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市郊的度假胜地琼岭,琼岭自古便是玉松人出游消遣的好去处,常言道:琼岭山上一壶茶,王母请客也不换。
    玉松地处亚热带,东部沿海,北部青山环绕,全年气候温热,四季如春,琼岭群山唯分干湿两季,干季通常自四月中旬开始,至十月上旬步入尾声,这段时间里,随着降雨逐渐减少,气温升高,琼岭八大景之一的将军洗剑池前琼花盛放,雪白的花团盖住树叶,压着树枝,放眼望去,一片皎净,夏至过后,漫山苍翠,到了九月末,秋风熏染,琼岭成了块缤纷的调色盘,金黄色、橙红色、褐色、沙色、墨绿色交汇融合,又层次分明,美不胜收。
    近年来,玉松市政府更是大力发展旅游业,斥巨资于琼岭主峰云仙顶建成了国内最长的玻璃山道,吸引了不少海内外游客,琼岭更是借此跻身全国5A级景区,每逢假期,前山山脚下的桃源寨游人如织,除了旅行团,更有不少登山爱好者选择从这里出发,向琼岭最高处云仙顶进军。云仙顶海拔最高点可达三千两百五十三米,相传此地乃是八仙中张果老成仙的地方,山顶至今仍保留有一磨盘状的扁石,石上隐约可见一处人足形般的凹陷,这扁石便是张果老登天时踩着的踏脚石了,美其名曰“成仙石”,为了保护这块“成仙石”,琼岭旅游管理处特为它新起了座通玄亭,亭旁一株百年榕树便是通玄寄驴处,每逢张果老仙诞,通玄亭外熙熙攘攘,桃源镇上也是张灯结彩,到了晚上,还有夜市庙会供人热闹,常有人声称在这天,在琼岭里见过一头白毛驴,信步闲游,也有不少人目击到一位白须长者,倒骑白驴。
    除了云仙顶上那几处仙景,“琼岭十三峰,处处有绝景”,最出名也最神秘的要属前山的将军洗剑池了,这潭面积不大的池子原先碧绿生青,前蜀时一位将军奉旨往边境讨伐一南地蛮王,功成回朝,途经此地歇息,一时兴起,以池水洗剑,谁知宝剑一沾水,刹那间将整池水染红,众人大惊失色,以此为凶兆,将军亦未作久留,连夜离开了琼岭,孰料将军回京不出七天便在家中暴毙。坊间谣言四起,一说蛮王携阴兵来要了将军的命,另一说将军图谋不轨,私藏蛮王黄金面具,黄金战袍等稀世珍宝,为其后谋反充作军饷,不曾想事情败露,惹祸上身,而那洗剑池后的一处洞穴,便是将军的藏宝窟,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洞穴乃是生活在琼岭的一群白毛白须,用四肢行走,站起来足有三米多高的白毛野人的居所,玉林电视台曾携一队专家试图深入洞穴一探究竟,可洞穴内部地势复杂,水道交错,专家一行借助各种人力物力摸索了四十来分钟,一无所获,也就放弃了,这反而让民众进入洞穴探秘的情绪更为高涨,但藏宝洞在干季时因地形和供氧等问题已是危险重重,雨季时还需潜水方能进入,对外开放的时间仅有六月的三十天,入洞探幽还须聘请专职导游和有经验的潜水员,价格不菲,因此这将军藏宝洞对大众来说至今仍是一个谜。
    琼岭中另有将将只能容一人通过,台阶足有半人高,绵延数公里的山道“千里问道”;行至半山腰,还能拜访道家圣地青玄道观,香火旺盛的极乐寺,普贤祠;攀过缘至峰,站在自在亭前往后山的方向望去,一条大度河流淌在前后山十余座山峰间,波涛滚滚,一路向东,奔流入海,河面上孤岛星布,竹筏扁舟,渡轮游船络绎不绝,要是爬到了这儿,自觉体力不支,但仍想登顶的,可坐缆车上山,体力充沛的,可沿山道继续,步行登顶。
    从云仙顶下来,除了搭乘缆车下山,也有不少胆子大,喜欢爬野山的登山客选择从后山自行下山,琼岭后山尚未完全开发,管理处未免游人乱闯遇险,在后山拉起了道栅栏,可还是防不住爱冒险的游人,都说比起前山,后山的自然风光更胜一筹,网上甚至还流传有网友自行整理的一套琼岭翻野山秘笈,专门教人如何经由琼岭后山逃票游玩整个景区的。
    从后山下山最危险的要属经过一片瀑布,跨过一条小溪后,进入的赤练峰地界。赤练峰因山中常年有赤练蛇出没而得名,每年光是处理被毒蛇咬伤的游人就让管理处伤透了脑筋,自从去年一伙五人驴友因大雨被困后山,其中两人被蛇咬伤,未能及时医治身亡后,如今琼岭的门票背面都会印上“严禁攀爬未开发区域“和”小心毒蛇”的警示标语。
    沈映的别墅就在这座赤练峰中。
    别墅原址乃是供奉一位赤练神君的天福宫,据地方志记载,大度河早前因河中蛟精作怪,洪水频发,水路难通,到了隋朝年间,赤练山中一条赤练蛇修道有果,换化成人形,因经年目睹大度河洪灾泛滥,便日日在大度河畔摇橹,以自身法力确保船只平安,渡人过河。如此百年,这赤练蛇功德圆满,一日,忽得道成仙,然而这赤练神君却无意位列仙班,反而向玉皇大帝请命,愿以仙籍交换,仍旧往大度河作一名艄公,只为保一方百姓周全,玉皇大帝被其善心所打动,遂降下一只三角宝鼎镇住了那兴风作浪的蛟精,自此大度河风调雨顺,那宝鼎不年便化作了一方湖心岛,两岸八寨山民都称其为“鼎岛”,这座天福宫便是专为纪念那宅心仁厚的仙蛇郎君。每年农历九月一日,前山后山千余山民全都汇聚到天福宫前,献上鲜果佳酿,载歌载舞,大行祭祀,鸣谢神君惠恩。这场祭祀由八大村寨各派出一位长老主持,另有一名年轻男子扮演神君,这代行神君自祭祀初便都由赤练峰赤练寨中的艾姓一族担当,祭祀前七天,代行神君便只能食清素,不得近女色,终日在天福宫一暗室内闭目打坐,日日可饮一杯蛇胆酒,以琼花花瓣沐浴清洁身体,到了祭祀当天,长老们用蛇血在那代行神君周身写下红色祷文,再将其请入一铺满竹叶的圆竹篾中,由四名青壮年抬轿,自天福宫出发,一路敲锣打鼓,行至大度河边,竹篾入水,众人目送那人扮的神君缓缓飘向鼎岛。三天后,再劳驾船夫将这名男子从鼎岛接回,这谢神的祭祀才算告终。平日里,但凡船只倾覆,淫雨摧堤,百姓们也都会来天福宫求个心安。
    新中国成立后,大度河疏通,河道压力在雨季得到很大的缓解,天福宫的香火逐渐凋零,每年的祭祀也愈发冷清,85年天福宫意外坍毁,沈映的父亲沈怀素早前曾协助文物局修复过天福宫的几幅壁画,对此地颇有几分感情,听闻这通噩耗,便托人疏通,购入了这片山地,重修天福宫,只是不再对外开放。02年,沈怀素过身后,天福宫毁于一场大火,加上已经没什么人信奉赤练神君,山民们大多搬离了出行不便的大山,对回乡祭祀也没有太大的热情,天福宫就此被弃置,去年,沈映将天福宫内一些文物捐赠给了玉松博物馆后,拆除了天福宫旧有的大殿和周边一干平房,花重金建起了座新潮的别墅。
    沈映在玉松市内有套公寓,除了长假期间会来别墅小住,平日里几乎不踏足此地,没别的原因,就是交通上太费时,加上停车还只能停在半山腰的赤练寨附近,下了车,得走半小时台阶才能看到一扇掩映在榆树群中的小木门,就算进了门,踏进去的也是个前院,远远地倒是能看到木结构的别墅了,但还得过一座桥,经过一间三面全是玻璃的工作室——里头摆满了沈映的钓具,做木工活儿用的上的锯子、刨子、小刀,这才到了幢两层高的小楼门口。一楼有两间客房,二楼有个大露台,能望到云仙顶,天气好的时候,晚上还能看到银河。楼后头有一片占地颇广的池塘,从前是天福宫的放生池,被沈映保留了下来。池水和那将军洗剑池的池水如出一辙,红得发赤。水里从前养过一阵子莲花,约莫是生态系统难以协调,后来莲花全枯死了,也就算了。
    不过,沈映的不少朋友都爱借他这片地方办派对,甚至婚礼,沈映的律所合伙人大卫的婚礼就是在这儿举行的,大卫是个ABC,找了个土生土长的玉松女孩儿作老婆,婚礼只邀了些近亲和密友,婚庆公司运了五十多张宴会椅和两货车鲜花过来,在草坪上搭了个花架子,在树上挂上小灯笼,在池塘里撒满涂上了荧光粉的玫瑰花,找了西洋乐队演爵士乐,还在开放式客厅里铺了舞会地板,整场婚礼都很西式,新人们跳了第一场舞后就下雨了,大家只好聚在屋里,也不关移门,就看着雨在屋檐下织成水帘,喝红酒,吃鱼子酱,进口奶酪,跳舞,用雨水洗手,冲脚。到了深夜,乐队只有一个吹萨克斯的还清醒着,他低低地吹意大利民谣,不少宾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了,新郎倒在沙发上,新娘不知去了哪里,放生池水面上升起烟一样的光雾,时而晃动一下,像一簇又一簇火苗。隔天清洁阿姨来打扫,在一楼的厕所里找到了三只高跟鞋,一对浅色的,一只镶满水钻的,那另外一只镶水钻的高跟鞋倒扣在了新郎的脚上,清洁阿姨还在后门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身真丝晚礼服,新娘的婚纱也掉在了附近,就在一片草丛里。小艾光着身子睡在那条雪白的裙子上。
    十月过去,就是琼岭的雨季了,几乎每天都要来场雨,今天过了中午,一朵乌云飘到了赤练峰上空,就又下起了雨。沈映从放生池里游出水面,上了岸,绕着池子走了半圈,进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正对着放生池的沙发上。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右手握着拳头,他先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背,接着把右手手心里攥着的一根皮筋给了小艾。小艾就坐在他边上,他也湿漉漉的,白背心和四角裤衩都还在往下滴水,他拿起那根皮筋把头发往脑后梳,扎了个小髻。小艾的头发很长,皮肤很黑,五官深刻,鼻子高高挺挺,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异国情调。他站了起来,点了根烟,往外走,在雨里抽烟。
    沈映回头看了看客厅地上的一套潜水服,又转回来看了小艾一眼,便支起手肘撑着膝盖望向了别处,说不好他在看哪儿,焦点有些虚,只是冲着自己的前方,不远也不近的一个地方。过了会儿,他也点了根烟,叼着烟脱下了贴在身上的衬衣。他把衬衣挂在沙发靠背上,活动了下手腕,他的视线仍落在某个莫须有的地方。
    小艾还在抽烟,雨不算大,也不小,他光着脚往放生池走去了,到了池边,他站定了,垂下手,低下头,看着那水池。他看得很深,很认真。
    水上浮着一层雾,雾下面是荡开在水面上的大圈大圈的涟漪,几条黑乎乎的鱼探头探脑,时不时吐出一串泡泡,透一透气。听说这种鱼会咬人,那些偷偷摸摸潜水进将军藏宝洞,想要寻宝的人几乎都被它咬过,山民们管它叫“艾”,在方言里是有毒的意思,但从没听过有人因为被它咬伤,中毒致死的。
    天气有些闷。
    第一章 第一幕
    沈映出生在夏天的一个正午,太阳高悬,空气潮湿,沈怀素从天福宫去医院的路上还遇到了阵太阳雨,到了医院,他没待太久,给沈映留下了一个名字,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就走了。母亲梅笍被五个小姑子围挤着,怀抱沈映拍了张照——这张照片现如今高悬在梅笍的卧室里,和沈映的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照等等数也数不清的各种年纪,各种装扮的照片一块儿装饰了一整面墙壁。
    沈家是个大家族,祖辈经商,到了沈怀素这一代,多数亲眷已经迁居南洋、欧美。沈怀素十岁那年跟着父母去了新加坡,从老照片里看,他当初是个苍白,瘦弱的小个子,拍照时总是蹙着眉头,抿着嘴唇,下巴微微向后含,他还有些驼背,眼神畏畏缩缩,很是怕生的样子,在他的小学毕业照里,得仔细地一个挨一个找过去才能在那群人高马大的白人孩子里挑出豆芽菜似的沈怀素;到了中学,沈怀素窜了个头,又因为打篮球,练网球,骑马,冲浪,晒黑了不少,胳膊和腿也长出了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胸膛变得宽厚,一双黑眼睛被南洋的海风吹得潮湿而温软,和年轻的鬼佬,鬼妹勾肩搭背的拍照时,总是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活脱脱一个热情开朗的华裔小子;升大学那年,他拍照拍得少了,笑也笑得少了,他少年时期培养出来的自信倒还在,只是变得阴沉,沈怀素的三姐把原因归咎于一个女人,那女人年长沈怀素许多,是家里给他请的法语老师,那女人不知检点,引诱了荷尔蒙旺盛的年轻小伙子,又抛弃了他,要去和一个外交官结婚,她是沈怀素的初恋,因而伤他很深,害得他忧郁,茶饭不思,消瘦,不再相信任何人,质疑任何好意,害得他产生了浓烈的报复情绪——他向三姐求助,他要破坏家庭教师和外交官的关系。
    沈怀素的五个姐姐都很宠爱他,三姐为了这个最年幼的弟弟,义无反顾地做了外交官的情人,她最后变成了那外交官的老婆,跟着他一块儿去了法国,现在他们有了三个混血孩子,一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男孩儿不久前和自己的钢琴老师结了婚。
    三姐和外交官的婚礼办得非常体面,沈怀素还给那家庭教师发了邀请函,他在邀请函上写:老师,我要去法国留学了,想再见见您,您知道我对您的感情。
    那家庭教室盛装打扮来到了酒店,哭着离开了。沈怀素挽着一席白婚纱的三姐的胳膊在酒店大堂亲热地和她打招呼,目送着她狼狈的背影幸灾乐祸。当晚,他在他的日记里写,他头一次被这样的快乐击中,它“难以形容”,“难以界定”,充满罪恶感又让人欲罢不能。但就像世间的所有快乐一样,这强烈的快乐也不是永恒且长久的,反而因为它的强烈,它消失得更快,随之而来的失落感也更巨大。他好像再找不到这样的快乐了。
    和沈怀素关系最亲密的五姐时常想起沈怀素的十七岁,他就要去伦敦读书了,他度过了仿佛足有他一生那么漫长的一个夏天,他每天都精力充沛,完全不用休息似的,想尽办法娱乐自己,打牌,下棋,策马,泛舟,玩爱情的游戏,享受肉体的刺激,他带回来一个又一个漂亮女孩儿,但他对未来似乎充满迷茫,好像一种空虚正趁着他青春时,趁着他长得不赖,足够有钱,储备了足够多的文化知识,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尝试过之后,占据了他的生活。这种空虚从他的一举一动,从他给每个女孩儿的吻,甚至给每个男孩儿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他大约早早地明白了世间不存在什么永恒不变的美丽,也不存在什么持久的快乐。但五姐也强调,沈怀素并未因此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经,他不抽烟,不喝酒,也拒绝药物的刺激,他极度注重自己的形象:抽烟的人会有焦油熏黄的手指,吸毒的人会掉光牙齿,头发也会失去光泽,脸上还可能长出疱疹,毒性会影响他们的后代,他们的孩子可能只有三根手指,一只眼睛,是瞎的,是哑的。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后果,他是沈家的公子,他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地过完这一辈子。他的孩子自然也必须是漂亮,聪明,受万众瞩目的。他就这样过着极自律又放纵的生活,试图探究出什么,试图钻研出什么——反正,他那时候自己也说不清。
    与此同时,他的父亲母亲,姐姐们,女友们,密友们不断地向他输送饱满的爱意,他就像一株吸饱了水的芦荟,可他长不出密密的枝叶,开不出美丽的花,那么许多营养无处发泄,只能将他的身体撑得越来越满,只能胡乱抽出很多旁枝。生命依赖水,细菌也需要水,因而在这样的营养液里,沈怀素滋生出了倨傲,任性,偏执,喜怒无常,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坏脾气。当然这些性格缺陷,在他的三姐看来仍旧是那个家庭教师的错:一场错付的爱情很有可能毁了一个年轻人的一生。
    沈怀素在英国时,有一回,一个女孩儿在他的公寓前自杀了。沈怀素对此不以为然,又是他的家人出面处理了后续,他的母亲和父亲说,怀素在国外学坏了,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无论如何都得回来。于是沈怀素大学毕业后,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回到了新加坡继续进修。
    沈怀素学习的是一种古老的,已经死去的语言,早就没有人在使用它了,因为那家庭教师,他迷上了语言,而在大学学习的过程中,他越来越坚信使用得越是频繁的语言被现代生活腐蚀得越严重,越难窥看语言的本源,他还相信语言是道德审判的工具,他时常回想起家庭教师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听见他和她道“您好”时露出的慌乱无助,近而怨恨的神色,他相信,如果他们只是互相对视,谁也不说话,无论他脸上挂着多虚伪的笑,多得意洋洋的表情,他都不会再见到那样复杂的表情。
    眼神可以逃避,而声音,会变成咒语。
    天福宫的壁画就是在沈怀素对语言如痴如醉时走进了他的生活。
    那是在一次聚餐会上,沈怀素的一位研究民俗的友人鹿鸣悠去了玉松采风,拍下了几张照片,展示给大家看。照片毫无摄影技术可言,又因为光线昏暗,成像也很不理想,但或许正是因为它们的模糊,不清晰,才显得更神秘,更诱惑。
    照片里照的就是天福宫暗室里的壁画。
    沈怀素不止一次和人描述那些照片,他还要到了副本,甚至拿到了原本的胶卷。他用一台幻灯片机,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看这些照片。
    壁画并不精细,内容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被水流卷起的白骨,沉入水下的破船烂舟,水花里的火苗,扭曲痛苦的女人,挣扎的骷髅,还有一条蛇,一条蛟龙,缠斗在一块儿,还有一个头发很长,眼睛四周画得很黑,眼睛更黑的男人。那白骨的上方,沉舟的顶部,火苗和女人的四周另绘有蛇行一样的红色花纹,鹿鸣悠说这是当地的古语,已经失传很久了,谁也看不懂,但是祭祀的时候,主持祭祀的长老会依葫芦画瓢的把它们画在人身上。
    沈怀素问他:“这些壁画是谁画的?”
    壁画上找不到署名,据鹿鸣悠推测,属于隋朝时的风笔。
    “隋朝?”
    “结束了混乱的朝代。”
    “很短暂的一个时期。”
    他又问:“这个男人是谁?”
    “这是当地信奉的一位神仙,传说一条赤练蛇修炼成精,后来做了很多善事就成仙了,每年九月的祭祀就是为了感谢他做过的好事举行的。据说以前会来好几千人,敲锣打鼓,又唱又跳,很热闹。”
    鹿鸣悠又说:“可惜现在没什么人参加祭祀了,壁画也因为维护不当,好些地方都看不清了,玉松太潮湿了,你要是感兴趣,下次可以和我们团队一起去看看,我们在帮当地修复壁画。”
    不久,沈怀素就以语言研究学者的身份跟着鹿鸣悠一块儿去了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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