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顾娅珊茫然的抱着娃娃站在原地，画面突然一转，旧景悉数褪去，哭泣的小小孩子也从梦中退场，小黑的脸毫无防备的跳了出来。
    他看着顾娅珊，眼神和下午离开时一模一样。
    下午没看清楚的他眼神里的内容，在梦里突然清晰起来。
    那是一种喜悦、期待和失落交织的复杂情感，复杂而强烈。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顾娅珊梦中悲切的感觉越发深浓。
    她想问小宝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恰在此时，梦戛然而止！
    吵醒她的是电话铃声。
    外面天亮没多久，顾娅珊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来电显示是一个a市本地的陌生号码。
    顾娅珊将手机调了静音，没接。
    转过头才发现聂凌峰也被吵醒了，正眼神清明的看着自己。只有小宝猪仔儿一样撅着小屁股依旧睡地香甜。
    “谁的电话？”聂凌峰压低了嗓音问。
    顾娅珊正准备回答，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弹进来一条短消息，是刚才哪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顾小姐，我是张小阳。
    八个字，再没别的。
    顾娅珊脑海中很快跳出张向阳那张清秀倔强的脸。
    消息弹出来不过两秒，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
    看来张小阳是没考虑过顾娅珊现在还在睡觉这个可能。
    顾娅珊避到洗手间接了电话，刚接通张小阳略显急促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顾小姐，我是张小阳……”
    声音里含着几分忐忑不安，开场白倒是和刚才的信息一样。
    顾娅珊淡淡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张小阳听到她的回应，似乎并没有松一口气，语速飞快，“顾小姐，您之前说要签我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她说的中气不足，说完之后连呼吸都放缓了，显然是很害怕顾娅珊拒绝自己。
    却不知道顾娅珊对她当初印象深刻，一直没接到她的电话还略显遗憾。
    顾娅珊没有直接回答张小阳，而是反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这次张小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吞吞吐吐的表示：“那什么，我，我有点缺钱。”
    果然是遇到困难了。
    顾娅珊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张小阳那头传来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听的不甚清楚，只大概捕捉到什么“房租”、“赶紧滚”、“有毛病”几个词语，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与人体器官有关的词语。
    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张小阳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窘迫被顾娅珊听到，她对着话筒说了句，“你稍等一下。“
    紧接着不耐烦的回头吼了一嗓子，“我马上就搬，闭嘴行不行。”
    骂她的人飞快地回呛，“小浪蹄子你以为你想走就走，不把拖欠老娘的房租给我还回来，你今儿连这个门都别想出。”
    张小阳‘哐“一声巨响甩上了门。
    不过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是很好，因为顾娅珊隔着电话仍旧隐约能听到对面的骂声。
    想来张小阳本人听的更加明显。
    不过明显她对此很坦然，大概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抑或是觉得这种不堪根本不算什么不堪。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没钱了，刚才是我的房东找我要房租。你要是愿意签我的话，我今天就能跟你签合同，明天就能去上班。”
    “不过，我要先预支几个月的工资，你看……可以吗？”
    她说话的语气，连带着她这个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子洒脱劲儿，只是最后一句话，到底是泄露了一丝忐忑。
    顾娅珊猜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自己这通电话张小阳是不会打的 。
    不知是不是被昨晚的梦影响了，顾娅珊舌尖有些苦涩，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你报一下你的地址，我过去找你。”
    张小阳愣了几秒才反问，“你来找我作什么？”
    “你的房东刚才不是说，今天你不给她交房租，她就不让你走吗？那你怎么过来签约？”
    这次张小阳愣怔的时间更久，她没想到顾娅珊就这么答应了自己听起来就很奇葩的请求。
    愣怔过后便是狂喜，她过于激动，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好，哎呀，这里太偏僻了，我想想办法，我想想……”
    顾娅珊打断她的话，“你直接告诉我地址就行，我今天正好没什么安排。”
    一个小时后，顾娅珊收拾停当，带着张檬出发去了长相要说的地方。
    的确偏僻。
    顾娅珊在下车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20年前，她从不知道在a市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坑坑洼洼的细窄路面只有一辆车那么宽，有车进来的时候，两侧的行人不得不侧着身子让开地方，不然就有车祸的危险。而一旦挂着蹭着，那必然是一番激烈的扯皮。
    有之前电话里那个女声在前，顾娅珊听着两方嘈杂的咒骂声，接受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就是路面上满是黑色的积水，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顾娅珊的高跟鞋一方面避免了她的脚深陷进污水里，另一方面却增加了她走在这样的路上的难度，总之非常一言难尽。
    路上随处可见光着膀子的男人，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艳俗的女人靠在门前嗑瓜子，每走几步就是一个麻将馆，里面人声鼎沸，仙气缭绕。
    顾娅珊带着张檬一路走过来，赚足了回头率，有人的眼神不加掩饰的看着两人，很快又被顾娅珊身后的保镖瞪了回去。
    等走到张小阳说的地方，顾娅珊已经走出了一身的汗。
    还没靠近，顾娅珊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其中一个声音赫然是张小阳的。
    “我就在门口大妈，我东西还在那呢，我能跑哪儿去啊。”
    一个粗壮的手臂横在张小阳身前，两侧还站着两个身高体壮的汉子，这两个人给了她口中的“大妈”无比的底气，她恶声恶气，趾高气昂，“今儿你不把房租给我还上，你哪都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