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担架从身边走过，很快也被放到了一辆警车上，大概是要带回去给法医研究死因。
    顾娅珊收回目光，正好撞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易子昂。
    他看到顾娅珊宛如看到了救星，“嫂子，你见到老大了没有。这绝对是阴谋，他一个老头子，黄土埋到下巴了，老大犯得着跟他过不去吗。”
    他比自己来得早，顾娅珊打断他的话，“怎么回事，聂凌峰为什么突然来这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易子昂也一下子收起了那点子慌张，站直了沉声说，“中午老大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说有些事情想和老大说，让老大过来一趟，不要带别人，老大就来了。”
    聂老爷子上次被聂凌峰连带着聂远锋夫妻一起赶出了聂氏名下的别墅，后来搬去了哪里，顾娅珊一直没上过心。
    这才发现地方距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但是环境就差多了，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人区。凭聂老爷子和刘雅芳的性格，肯定不会甘心蜗居在这里的。
    易子昂烦躁的双手叉腰原地转了半圈，“我就应该跟着老大来的，现在老头死了，现场就老大和聂远锋两个活人，聂远锋指认老大是凶手，而且凶器上还有老大的指纹，老大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只有聂凌峰和聂远锋两个人，凶器上有聂凌峰的指纹……看来，关键就是这半天时间发生了什么，聂凌峰自己肯定知道。
    顾娅珊心头一动，万一，聂凌峰自己也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聂凌峰做的，那凶器为什么会沾上聂凌峰指纹，聂凌峰可绝对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会随随便便摸可能致人于死地的东西，给别人留下把柄。
    “聂远锋人呢？”顾娅珊问。
    易子昂揉了一把脑袋上的头发，“被警察带去配合调查了，他肯定会给老大身上泼脏水。”
    顾娅珊一拍额头，暗骂自己现在急地失智了，还以为聂远锋能被留下。
    “明摆着的事情。”顾娅珊凝声说，“现场现在进不去是吗？”
    “对，警察封锁了，要等调查取证完毕才能解封。”
    “行。”顾娅珊定了定神，“张檬，你这两天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密切关注着警局这边的进展，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汇报给我，别让人钻了空子。”
    这是防着有人会趁着聂凌峰暂时人身不自由，动什么不利于他的手脚。
    张檬重重点了点头，“明白。”
    顾娅珊又看向易子昂，“公司这边我会暂时接管，用尽一切方法把聂凌峰被捕的消息压下去，不要让消息传扬出去。”
    这很难，聂氏这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扑上来咬一口，聂凌峰一旦出事，这块肉就成了无主的了，谁能不觊觎？
    可是不管多难，必须做到！
    易子昂能想到个中艰难，却仍是答应下来，“嫂子，你放心。”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顾娅珊吐出来一口浊气，“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们了。”
    万一，聂凌峰最后没办法洗清嫌疑……
    顾娅珊强迫自己将这个可能性从脑海中踢出去，装着一肚子的担忧先去了一趟聂氏。
    消息应该瞒不了多久，但是能瞒多久瞒多久，顾娅珊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在消息曝光的时候，聂氏能够平稳的度过这次危机。
    山陵崩殂，楼台倾覆，想拦住何其艰难。
    到了聂氏，顾娅珊先召开了一个董事会，表示聂凌峰这段时间暂时不在公司，公司的事情暂时有她全权负责。
    这不是没有过先例，虽然有几位董事提出质疑，可很快就拜倒在顾娅珊的唇枪舌剑之下，捏着鼻子同意了由顾娅珊暂时接管。
    顾娅珊又让秘书把最近公司正在谈的合作一一整理一份出来给她。
    能预见等到事情曝光，这些合作大概率都要滑铁卢，顾娅珊需要早做打算。
    这一忙直忙到了月上枝头，顾娅珊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喝了口水，察觉外面的天色，这才暗道一声糟了。
    小宝还在学校呢。
    她匆匆忙忙赶紧去接孩子，拿起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一条易子昂发过来的消息，“嫂子，孩子让家里司机先接回去了，你别担心。”
    顾娅珊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这才发现腰早就坐僵了。
    她伸手揉了揉，目力所及之处，扫到门口衣架上聂凌峰的西装外套，突然就顿住了。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的厉害。
    这里顾娅珊再熟悉不过了。聂凌峰假装出事的时候，她在这个办公室利不知道代他处理过多少大事小情。
    聂凌峰身份恢复之后，他们在这里面不知道耳鬓厮磨过多少次。
    现在聂凌峰不在，又换她来代他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可是心态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一心只想离开，把这些事情当成任务和跳板来做，开心的时候多做一点，不开心的时候少做一点。
    可现在，却恨不得自己能生出来八只手，一天有48个小时，能为他多做一点，再多做一点。
    是什么时候开始将对方的事情变成自己的事情的呢？
    顾娅珊自己也说不清楚。
    街道上的霓虹灯照不到这里，她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就很想聂凌峰。
    半个小时后，顾娅珊站在了警局门口。
    狂风大作，大概是快下雨了，顾娅珊身上披着一件男士西装，正是聂凌峰挂在办公室里的那一件。
    警察局和医院一样，即便是深夜也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顾娅珊进去说来探望聂凌峰，值班的警察给做了安排，很快两个人隔着玻璃见到了彼此。
    聂凌峰精神还好，看到顾娅珊他忍不住就笑了，“怎么穿我的衣服？”
    “有点冷。”顾娅珊说。
    聂凌峰的笑意突然就淡了。
    看着顾娅珊的目光满是心疼。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彼此，谁都没急着说话。
    半晌，聂凌峰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嘴角还含着笑，“是不是吓坏了？”
    顾娅珊一下睁大了眼睛，“聂凌峰，你瞧不起谁呢？”
    昂着脖子，像是不服输的小兽。
    聂凌峰突然就笑出了声，满脸的愉悦。
    所有人都在为他担心，他却看着顾娅珊笑得欢快，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笑了足足两分钟，聂凌峰才停下，一双喊着笑意的眸子仅仅锁定顾娅珊，压低的嗓音有蛊惑和性感，“爱上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