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凌峰……”顾娅珊从没觉得这么黑过。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她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可是这些声音一个也没有办法帮助她分辨自己身处何地。
    巨大的恐慌传遍顾娅珊全身。她觉得身上忽冷忽热，一会像走在冷风里，一会又像是身处火炉。
    突然就很难以自控地去叫聂凌峰。
    “聂凌峰……”
    顾娅珊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大，她想穿透眼前的迷雾和黑暗，找到温暖和光明。
    可事实上，她嘴里的话在别人听起来只是无意识的呓语，含糊的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伤口有感染迹象，立刻进行无菌处理重新包扎。”医生声音很严肃。
    护士立刻雷厉风行的重新帮顾娅珊处理伤口。
    无菌病房外聂凌峰来回踱着步子，面色沉沉，他手上的伤没有包扎——因为没有人敢近他的身。
    伤口已经结痂，血迹凝固成了黑色，看着就心惊胆颤，却没人敢劝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顾娅珊手术结束已经近12个小时了，情况很不稳定。
    她背部近三分之一的地方中度烧伤，还有一部分轻度烧伤。不幸中的万幸是烧伤没有涉及脏器，但是因为伤口引发的并发症，在手术结束近12个小时内，一股脑找了上来。
    已经是凌晨了，聂凌峰站在病房门口，身后的长椅上坐着面色青灰苍白的张小阳，来往的护士再匆忙也放轻了脚步，生怕声音打扰到聂凌峰。
    不过还是有那没眼色的，横冲直闯跑进来，扰了这一方的清净。
    “老大，老大。”易子昂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人还在楼梯口就叫起聂凌峰。
    他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还是有平地一声雷的效果。
    垂着头的聂凌峰倏地抬起头，一个眼神就让易子昂闭上了嘴。
    他悚了一下，注意到病房里人影憧憧，一下就明白过来聂凌峰这么凶是为哪般了。
    定了定神，易子昂怂哒哒的走过去，贴墙站着，一时间不敢再说话。
    半晌，还是聂凌峰主动开口问，“什么事？”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易子昂肝胆一颤，这次却不是吓的。
    “老大。”易子昂压低了声音，“火灾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定是人为纵火。现场有汽油的痕迹，还有……火灾现场发现了聂远锋的尸体。”
    火灾发现算早的，消防人员赶来之后很快扑灭了火势，但是聂远锋的尸体仍旧被烧的很难看。
    而且对方似乎是和聂远锋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或者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聂远锋的那张脸。
    死掉的聂远锋整个头被烧的焦黑，易子昂看了一眼，当即觉得自己要短寿个七八年才能治愈这一眼带来的伤害。
    但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保存完好，放火的人似乎只想烧了他的头，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烧坏多少。
    相比之下，聂远锋身上的烧伤面积加起来可能都没有顾娅珊大，就是位置比较致命。
    “法医鉴定聂远锋身上的致命伤并不是烧伤，在发生火灾前他就死了。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刀，刀型和伤口下手位置和老爷子当时死的情况大致一样，而且现场凶器上只有聂远锋一个人的指纹。”
    自杀，然后对着自己的脑袋放火？
    易子昂觉得聂远锋不是个会对自己下手那么狠的人，他甚至觉得杀聂远锋和放火的都另有其人。
    警察也不是傻子，同样有所怀疑。而且这其中，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是聂凌峰。
    但是聂凌峰有不在场的证据。
    再加上顾娅珊和张小阳是实打实被绑架了，火灾现场就是绑架她们俩的地方。
    顾娅珊在火灾中九死一生，现在还在特殊病房呆着呢。
    这么一来，聂凌峰又变成了受害人。
    排除了聂凌峰这个嫌疑人，警方又排查了聂远锋的个人关系，发现这个人平时怂的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不敢，更遑论得罪人了。
    也就最近这几个月，小人上位，可能得罪了不少聂氏的老员工。
    但这么一盘查，嫌疑人飞数量可就大大增加了。
    总之火灾和聂远锋的死扑朔迷离，从现场发现的线索来看，大概率要变成悬案一桩。
    本来张小阳也要去配合调查的，但是因为她受了惊吓，又死活不愿意离开医院，警方只好来医院做了笔录，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着重将注意力放在了在当时她们见过的那个蒙着脸的中年男人身上。
    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很明显，这个消息并不能让聂凌峰开心起来。
    他根本不在乎聂远锋死了这件事，听到之后眉毛都没动一根。
    易子昂话说完，聂凌峰十分平静的扔出来三个字，“知道了。”
    易子昂在心底叹了口气，想安慰安慰自家老大，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这方面实在是词穷——也可能是心知肚明，不管他说什么安慰都不好使。
    易子昂眼神往病房方向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治愈老大的良药，可千万要没事，不然他怕老大会直接疯！
    良药顾娅珊一直到三天后才脱离危险，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在第三天昏睡了一整个上午之后，中午的阳光落在床边，给照不到的地方打上了一层浅色阴影，顾娅珊终于幽幽醒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聂凌峰。
    他正在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手，低着头，神情专注，下巴上有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窝深陷，依然很帅。
    他擦的很认真，也很小心，顾娅珊除了手心被温热包裹的感觉温柔蹭动，其他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他看起来好疲惫，顾娅珊心说，是不是吓坏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护住张小阳的时候，燃烧着的重物砸在身上的感觉，第一反应是热，第二反应才是疼。
    她趴在床上，身上应该是没穿衣服的，顾娅珊眼睛眨了眨，擦测自己的背肯定很吓人，很丑。
    脑海中闪过每次欢爱的时候，男人顺着她光滑的脊背不断向下的吻，顾娅珊心头突然就颤了颤。
    可是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