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娅珊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才醒来。
    短短几天，她整个人看起来瘦了整整一圈。
    聂凌峰不眠不休的陪伴在侧，看顾娅珊难受，恨不得以身代她受苦。
    而这几天，张小阳就跟失了魂魄一样，整个人昏昏噩噩的，只是偶尔，耳朵边上突然听到顾娅珊的名字，她会像魔怔了一样激动的跳起来。
    在发现顾娅珊还没醒来之后，她脸上往往会闪过复杂的神色，然后又失魂落魄的回到刚才发呆的地方。
    惊弓之鸟一般的状态持续了三天，在听到顾娅珊醒来的那瞬间，张小阳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就跑。
    易子昂被她的反应吓一跳， 一把拉住张小阳，惊诧道，“你干嘛？”
    张小阳往前的冲势被他扯的一缓，她有些茫然的回过头，怔怔地看了有易子昂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易子昂是来给聂凌峰送东西的，从那边听到顾娅珊醒了的消息，过来看到张小阳顺嘴给她提了一嘴，哪承想张小阳反应会这么大。
    活像身后有什么在追着她一样。
    易子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敏锐的察觉到这几天气氛不太对劲——当然了，嫂子没醒，老大脾气臭的一批，气氛能对了才怪。
    主要是张小阳太反常了。
    这几个人之间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易子昂有种自己被秘密排斥在外的感觉，这让他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恨不能刨根问个底。
    所以拉住张小阳的时候，他一秒犹豫也没有。
    张小阳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一定有事发生！
    “你跑什么？”见张小阳不说话，易子昂追问道。
    张小阳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为什么下意识想跑。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突然从骨子里觉得自己不配。
    她在漫山的野性中长成的如今的模样，从不曾觉得亏欠过谁，顾娅珊是第一个。
    她觉得自己不配。
    可是聂凌峰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张小阳摇了摇头，神情恍然，说话都不利索，“没事，我，我就是，有点乱。顾，顾总情况好吗？”
    易子昂狐疑的看着张小阳，“拐个弯就是病房，你自己去看呀。”
    张小阳下意识摇头，到一半的时候，又点了点头，“嗯，我一会就去见她。”
    “出什么事了吗？”易子昂皱眉看着张小阳。
    她看起来实在太反常了。
    可张小阳只是摇头。
    敷衍了易子昂几句就朝着顾娅珊病房的方向走了。
    搞得易子昂那个心情啊，百抓挠心也就这感觉了。
    越靠近病房，张小阳的心情越忐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总之就是很紧张，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既期待面对顾娅珊，又害怕面对顾娅珊。
    站在门口心理建设了一会，张小阳这才轻轻扣了叩门。
    里面传来聂凌峰低沉的声音，“谁？”
    “是我。”张小阳听到自己嗓音干涩，活像是千年每张过口的树妖。
    “进来。”
    这次是顾娅珊的声音。
    张小阳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骤然涌起酸涩来。
    门没关，轻轻掩着，张小阳推开门，病房里聂凌峰正在喂顾娅珊吃东西。
    “好了，医生说你刚醒来不能吃太多，喝口水漱漱口。”
    聂凌峰放下手里的勺子，开始收拾餐桌上的东西。
    顾娅珊则眼巴巴地看着他收拾，张小阳觉得若不是自己在，她可能要开口让聂凌峰再给她吃点。
    总之，挺可爱的。
    聂凌峰收拾的很快，东西扔进垃圾桶的瞬间，顾娅珊眼里的失望几乎要实质化了。
    张小阳看着很不忍心，忍不住开口说，“是不是没吃饱？”
    窘态被看穿了，顾娅珊有瞬间的不好意思，很快就被不满取代，她苍白的唇瓣轻轻嘟起，“就吃了两口，谁能吃饱。”
    看起来一切如常。
    张小阳看着顾娅珊憔悴了许多的脸，感觉千言万语堆在心头，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聂凌峰去了洗手间，反倒是顾娅珊主动招呼她坐过去些，“你看起来状态好差，是不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她手软软的，抓着张小阳的手，张小阳生怕自己授信的老茧让她觉得不舒服，慌忙想抽回来，顾娅珊却抓的紧紧的，“你别乱动。”
    “你的黑眼圈，天呐，张小阳，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过觉？是因为担心我吗？”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也别觉得亏欠我。真的，我没事了。”
    看来聂凌峰还没告诉顾娅珊，她已经知道了的事实。
    顾娅珊面对覃正民的时候，凶狠的神情历历在目，和此刻她对自己的温柔俏皮截然不通，却让张小阳湿了眼眶。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她听到自己问。
    顾娅珊一愣，好似她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张小阳问住了。
    张小阳注意到顾娅珊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让她整个人都低落了下去。
    不过她仍是笑着的，并且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对你好还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吗？你和我眼缘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张小阳苦笑着说。
    满嘴苦涩。
    聂凌峰后来还给她们两个人做了一个亲缘关系坚定，鉴定结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张小阳忍不住仔细打量顾娅珊，心中溢满了奇妙的感觉。
    她们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至少她是这么觉得，顾娅珊如果是那个骄傲的白天鹅，理应被人捧在掌心娇宠的小公主，那么她就是角落里的丑陋的小黄鸭。
    突然有一天，大家告诉她，她其实和白天鹅是姐妹。
    她眼中被人细心疼爱的白天鹅，为了她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怎么可能会不感动呢？
    怎么可能会不窃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