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景墨文为什么要执意脱离景氏，估计也是在颓废期间看清了自己的境况。
    最宠爱他的奶奶，也会因为他的没用而放弃他，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要脱离。
    如今想来，如果当年尚且年幼的景墨文不颓废，不离家出走，估计也遇不着李姜沉。
    李姜沉，大概就是那个在景墨文一生之中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相遇，却对他施以援手，给予温暖的人。
    所以景墨文才会对她格外关怀。
    就算是生出爱意跟依赖来也不为过。
    谁让人家相遇的早呢？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莫以染想起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她跟李姜沉掉进水里，景墨文先救谁？
    嗯……
    看来她得去好好去练习练习游泳了。
    莫以染还想再问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莫以染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是景墨文。
    毕竟她跟李姜沉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是担心她俩姑娘家大晚上的出事。
    以染心中一暖，接听，“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便响起了男人微沉的声音。
    “在哪儿？商场要关门了，别到处乱跑。”
    “我们在楼下，你们下来吧，我微信跟你发个位置。”
    “好。”
    以染“嗯”了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墨文？”
    李姜沉笑问。
    莫以染点了点头，一边在通讯录里面查找景墨文一边回道：“商场十点关门，他问我们在哪儿。”
    发完位置之后，两个人从公椅上站起来往回走。
    莫以染走在后面，看着前面女子纤瘦的背影，忽而说道：“你好像并不困，吃火锅的时候也漫不经心。你突然说想吃火锅，其实是希望大家早一点回去吧？”
    前面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美丽的面庞在迷离的路灯光影下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染染，我是个写书的，相信所有浪漫的事，相信前世今生。你这么了解我，让我觉得，我们前世或许是对姐妹。”
    她微微一笑。
    莫以染眯起漆黑的眸子，笑：“或许是仇人呢？毕竟，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李姜沉没有再继续接这话，扭过头，仰望着天空，转移了话题：“对，我是希望他们早一点回去。”
    女子的声音轻柔，似乎又带着些浓烈的化不开的忧愁：“我只是个居无定所的闲人，而他们不一样，他们有事业，有家庭，有羁绊。”
    “居无定所？”
    以染清冽的眸光一抬，疑惑的望着李姜沉。
    李姜沉低下了头，眸光微垂，纤长若蝶翼的墨睫微垂，轻轻颤动着。
    她的手被在身后，面容掩在阴影之下，看不甚清。
    只能听见温柔的声音在充斥着凉意的夜里轻轻响着，昙花一现的弥足珍贵。
    “既然我的腿好了，那我便不会停留原地。一个写书的，十年没有消息，早已被世人遗忘，我需要生活，便需要金钱。这世间山水，异族的风土人情，古巷的前世今生，才是我要追寻的。”
    “那……归期可定？”
    女子轻轻摇头：“也许一周就回来，也许一年，也可能就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山里，海中，明天跟意外，谁知道哪个先来？”
    “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好。”
    李姜沉走了，无声无息的就走了。
    景墨文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件事，然后过来跟她讲的时候，莫以染表现得很淡定。
    甚至眼角露出一丝讥诮。
    衣上牡丹，眉间点血，愈笑愈孤寒。
    “哦，她跟我道过别了，怎么，她要走了，你不知道吗？”
    景墨文：“……”
    为什么他莫名的有点不爽？
    明明他跟李姜沉才是自幼好友，莫以染跟李姜沉才认识几天？
    李姜沉要走，告诉了莫以染却没告诉他！
    看着穿着大红色汉服还在化妆的莫以染，景墨文捏紧了拳头，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化妆桌上，“砰”的一声响，脊背微弯，漆黑的眸子满是阴鸷。
    “很得意？”
    “很得意。”
    以染笑。
    “行，你就一天到晚的气我！”
    景墨文看着女子无所惧怕的模样，最终还是无奈，“哼”了一声，转身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以染见景墨文吃瘪，笑眯眯的又将视线移回了镜子上，对着化妆师道：“眼影再重一点吧，眉毛的颜色再用黑色加深一些。”
    莫以染有个摄影师同学，给人家拍婚纱照拍腻味了，想尝试尝试其他领域。
    近几年汉文化传扬甚广，汉服也确实好看，他便想找个模特做宣传，却一直找不到满意的，便想起来曾经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莫以染，便找过来了。
    正好最近莫以染的公司因为车祸的事情而受了些影响，单子骤减，没什么忙的。
    她一天到晚的闲得慌，这个同学给出的价格也确实吸引人，她便过来了。
    景墨文见过莫以染穿西装、穿礼服、穿旗袍、穿清纯的连衣裙。
    但是因为莫以染工作的原因，大多数时候都是干净利落或者温婉的服装。没怎么见过她穿汉服出门，听说了这事儿，便将所有行程暂且搁置，满怀期待的就跟过来了。
    工作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家染染青春有限，他要将她最美的样子全部印刻在脑子里。
    化妆镜前的女子现在只穿了白色的单衣内衬，还没有换上衣服。
    上午已经拍摄了好几套衣服，有室内有室外的。
    景墨文记得第一套是林妹妹般的病娇风，第二套是白衣飘飘的仙女风，第三套是女扮男装的花花公子风，第四套是富家小姐的娇贵风。
    现在是最后一套，景墨文看过那身衣服，是暗红的妖艳风。
    好像是为一个凄美古代爱情故事而拍的。
    讲述的是一个舞技艳冠京城的富家小姐跟一个和尚从小青梅竹马好朋友，以富家小姐苦恋无果收尾。
    等会儿还有一个男模特要过来，化好妆就去山里拍摄。
    据说最后一套是重头戏，可能会拍摄一整个下午也不一定。
    莫以染进去换衣服，景墨文就在外面等着。
    期间，那个男模特也过来了。
    是一个相貌很出众的青年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白白净净，头发全部剃光了，但是却并不影响他俊俏的容颜。
    大概也是新人，来了之后显得有些拘谨，也不怎么说话，冲着摄影师腼腆的笑了笑就去一边坐着打游戏了。
    前期的他要拍摄的是墨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不用怎么装扮，等拍到黑化成妖僧时才需要红妆装饰。
    刚才出去买水的花泉也回来了，走到了景墨文的跟前，问道：“莫小姐还没好呢？”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莫以染出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视线齐刷刷的往声源处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