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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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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叔倒也没指望他知晓,只继续道:“前两年这错金阁刚开,北地便起了战事,户部那狗贼贪墨军饷欺上瞒下,您八百里加急派人传信,让咱们府上先行筹措军饷,前前后后三笔,数百万两白银啊!
    “咱们府上拿是拿出来了,可这般火急火燎地筹,关了不少铺子。又不是什么好时节,好些铺子周转不过来,多亏了那会儿新开的错金阁有进项,能拿来填补其他铺面。说起这错金阁,就和这靖安侯府的小小姐脱不开干系了……”
    江绪耐着性子,听福叔将错金阁和他那位准王妃之间的渊源说了遍。
    说着说着,福叔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从“靖安侯府小小姐”过渡到了“王妃”。
    “……咱们王妃对错金阁那是青睐有加啊,听闻锦绣坊和错金阁是一个东家,连带着也十分喜欢锦绣坊的衣裳,所以老奴一直都让底下的掌柜的们好生尽心,因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前也没和您提过,您就说说,这婚是不是赐得极好,赐得极有缘分?”
    “……”
    福叔的意思,江绪听明白了。不过他不大明白,这与和善有何干系。
    福叔还在滔滔不绝:“老奴都想好了,咱们王妃必须得是这京里头最有排面的姑娘!老奴已经吩咐下去了,要以错金阁的名义给王妃送一套头面,就用咱们王府库房的那一匣子极品东珠!那一匣子东珠莹润生辉,品相可是万里无一!皇后娘娘那儿估摸着都没有,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
    不是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他揉了揉眉骨,淡声道:“你决定便好。”
    -
    福叔是一心要给自家王妃撑脸,可事实上,不管有没有那副东珠头面,明檀这准定北王妃,如今在京里已是极有排面。
    准定北王妃这一身份,确实也极大程度满足了明檀的虚荣心。可每每思及嫁进王府之后的无穷后患,以及她尤为在意的品貌,她又难展笑颜。
    这日周静婉与白敏敏过府陪她弄花,她举着把剪子,心不在焉地修着花枝。
    与此同时,她嘴上还不停说着这桩婚事到底有多不得宜。
    她这般心意难平,瓷瓶里花枝零散,自然也修剪得毫无清疏远淡之花意。
    其实明檀更为中意舒二公子这事儿,白敏敏理解。但她不大理解,定北王殿下哪就如她所言那般不堪了。
    白敏敏疑惑道:“你这一口一个莽夫,你见过他?”
    “怎么没见过,上元宫宴不是见了。”
    “……?”
    “我坐得可比你靠前不少,我都没瞧清,你瞧清了?”
    明檀又是利落一剪:“这还需要瞧清?你不记得他对顾九柔说什么了!”
    “婉婉上次不都说了,那是陛下有意要收拾承恩侯府,定北王殿下想来也就是顺势而为而已。且那回宫宴我坐得还算靠前,趁人不注意偷觑了眼,虽然没看清,但远远瞧着定北王殿下也是极有威势的呢。”
    明檀:“我爹你是不是也觉着极有威势?五大三粗的可不得有威势,野豕你也觉着有威势!”
    周静婉掩唇轻咳:“阿檀,既未谋面,你这可是对未来夫婿有偏见了。”
    她能不有偏见么?
    出言嚣张狂悖,杀人毫不眨眼,信重的下属也是沈玉那般的愣头青,这夫婿能好到哪儿去。
    见明檀这般抵触,白敏敏忽然提议道:“不然这样,咱们找个机会,先去偷偷瞧他一眼,怎么样?”
    闻言,明檀手中的剪子忽地一顿。
    第二十一章
    江绪,大显朝唯一的二字亲王。出生时是含着金汤匙的皇太孙,可未满周岁,父亲敏琮太子便意外离世。
    先帝继封为太子,后荣登大宝,年号淳兴,淳兴帝在位不过十余载便因疾驾崩,当今圣上以东宫之尊继位登基,年号成康。
    江绪身为前皇太孙,身份原本十分尴尬,按理来说,在政权的多番交替中,能活着长大已算幸运,活着长大了,也该是依例封个郡王,撵到犄角旮旯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可当今圣上在他开府之年便以亲王之位为其进爵。亲王超品,晋无可晋,然他三千奇兵一战封神,那年归京,圣上亲临城门,下辇迎人,并以“定北”二字为其加封。此等亲王之上辅加军功的破格再破格封号,于武将而言,可以说是无上荣光。
    ……
    嗯,定北王殿下,的确是尊贵非常。
    琢磨完白敏敏寻来的定北王生平,明檀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要去哪儿才能偷偷相看到这位尊贵非常还权势滔天的定北王殿下呢?除了这些个生平,他的容貌身量、习惯喜好,似乎都极少为人知晓。
    晚膳时分,明檀又是勉强用了几口便撂了箸。
    天气渐热,胃口愈差。这几日她屋里就连熏香也已撤用,只在明间放了一缸子新鲜佛手,佛手果香清淡,也让人心郁疏散些。
    见明檀不怎么进食,近日瞧着小脸都清减了几分,素心觉着不大好,收拾了晚膳,她又去厨房,自个儿挽袖上手做起了吃食。
    明檀平素爱吃她做的杏仁酪,这杏仁酪得先将杏仁捣碎过筛,加水搅和成浆状,再过筛滤渣,辅以米粉白糖熬制,熬制时还需以小火不停搅动,成酪才能细腻润滑。
    杏仁酪做好冷却后,素心将其连碗一块冰镇了会儿,最后又撒上些杏仁碎,提回了照水院。
    见着冰镇的东西,明檀的胃口确实上来了些。素心做了两份,她吃完一份还想再动另一份。
    可素心不让,轻声劝道:“小姐,冰食吃多了会闹肚子,您几日未出门了,不若带上这份杏仁酪去书房给侯爷请个安,也好松动松动筋骨。待消化了冰酪,回来奴婢再给您煮鸡汤面便是,鸡汤这会儿正吊着,小丫头在看火呢。”
    明檀想了想,也好,确实是有几日未曾出门了。不过她爹就免了,她并不是很想再听她爹高谈阔论那位定北王殿下杀人如麻的丰功伟绩。
    她让绿萼伺候着重新梳洗打扮了番,带着杏仁冰酪去了兰馨院。
    送了冰酪,又与裴氏在花厅闲聊半晌,恰有府中管事前来会账,明檀便起了身告退。
    经东花园回院时,她刚好瞥见沈画领着丫鬟在园中采花,想了想,她还是走了过去。
    其实她明白,那日在平国公府,沈画并非为她出言,而是在为自己出言。
    沈画是为得一声受侯夫人教导的好名声,才在将嫁之年寄居侯府,明楚若是毁了她的清白,也等同于毁了沈画的清白。
    相反,明楚的名声对沈画来说没那么要紧,大家都知道她是在边地受姨娘教养长大的庶女,方才回京,便是愚蠢恶毒些,也无人会赖在侯夫人教导不严、继而牵连到她沈画也品行不端之上。
    可不管沈画缘何出言,都是实实在在地帮到了她,她总要道一声谢。
    “表姐。”明檀上前。
    “四妹妹。”见着明檀,沈画并不意外,她拢了拢篮中芍药,语气寻常,“这是从兰馨院来?”
    明檀轻嗯了声,又浅浅福礼道:“诗会那日,还要多谢表姐出言相助,若表姐有需阿檀之处,尽可直言。”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四妹妹无需挂心。”沈画虚扶了把,心知明檀既承这情,那便足够,无需把话说得太透,“噢对了,近几日未见四妹妹,还没恭喜四妹妹觅得良缘呢。”
    明檀浅笑不语,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画。
    想当初,府中盛传沈画怕是要被抬入昌玉街,飞上枝头做定北王侧妃,上元那日入宫,沈画打扮神态显然也是有意于定北王侧妃之位,可如今她又似是诚心祝愿,并无拈酸怪气之意。
    都是聪明人,沈画自然也知明檀在想什么,她摘了朵芍药,另起话头道:“方才四妹妹说,若我有需,尽可直言。其实,我确有所需。
    “四妹妹婚期虽未拟定,可想来应是不远。同在侯府,依着祖宗规矩,我与三妹妹合该先你发嫁,所以这议亲一事,必然是要提上日程的。只望四妹妹能在夫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让夫人为我择一位如意郎君才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无意高门妾了。
    明檀点头:“这是自然,表姐才貌双全,便是不说,也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沈画谦虚:“总归是不及四妹妹。”
    上元那时宫中设宴广邀女眷,着意为定北王殿下选妃,沈画确实想过自己可能中侧妃之选。可那时她对上京这些个世家王爵了解甚少,也对自己自视过高。
    靖安侯府之显之贵都不过堪堪落座殿门,宫门外那遥不见影的列席位次,和着凛冽冷风,好似没有尽头。再加宫宴之上,那位定北王殿下连玉贵妃亲妹、承恩侯嫡女都半分不给面子。自出了那扇宫门,她就打消了一众妄念,重新考虑起了自个儿的亲事。
    只是如今这等尊荣落到她这位四妹妹身上,瞧着,她这四妹妹也并不是十分欢喜。
    “定北王殿下英朗不凡,实乃良配。怎么,四妹妹似乎有心事?”
    “英朗不凡?”明檀抓住重点,“表姐如何知晓他英朗不凡?”
    沈画一顿:“我哥略提过一次,说定北王殿下用兵如神,英朗不凡。”
    这不就是对将帅之才的寻常夸赞,有何知不知晓。不对,她这四妹妹……似乎是尤为在意“英朗”二字。
    沈画明白了什么,忽而掩帕笑道:“我哥既夸英朗而非英勇,想来定北王殿下不说俊朗,也至少是相貌端正的。
    “寻常人家定亲之前相看乃是常事,可四妹妹是陛下亲赐皇婚,自然无此安排,不过四妹妹私下相看一番,也无不可。”
    明檀轻轻点头,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矜持道:“定北王殿下行踪难测,岂是能随意私下相看的。”
    这倒是。
    沈画想了想:“四妹妹若信得过我,我倒有法子让你私下相看一回。”
    她哥没什么心眼,从他口中套个行踪,比采花酿酒还要省力几分。且明檀这桩婚事顺利,于她而言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自是要帮的。
    -
    三日后,午时,沈画备好一篮子午膳,领着两个小丫头径直去了京畿大营。
    到了大营外,守营士兵相拦,沈画柔柔福了一礼,又出示沈玉给的令牌,说是沈小将军亲妹,天热,她特来给自家哥哥送清淡午膳,守营士兵红着耳朵揉了揉鼻头,十分干脆地放她进去了。
    入了营,她身后始终埋首的两个小丫头,悄悄咪咪地抬起了脑袋。映入眼帘的,正是明檀与来凑热闹的白敏敏两张小脸。
    三人行至僻静处,沈画交代道:“你们在外头先等一等,我去给我哥送膳,再想法子让他同意将多带的荷叶粥拿去送给定北王殿下。”
    沈画对沈玉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就明檀被赐婚定北王一事,沈玉至今都难以接受。
    可同时他对定北王又十分尊敬,一时之间矛盾纠结,难过心坎。想来粥他是愿意分的,但绝不会愿意自个儿亲自去送,如此一来,她引个话头的功夫,便能让沈玉同意随意指个士兵,带她丫鬟去送粥了。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不过半刻,沈画便出了帐,冲着守在帐外的明檀与白敏敏吩咐道:“你们两个,跟着这位小军爷去王爷营帐,送些荷叶粥。”
    两人齐齐福身应是。
    待到了定北王的营帐前,守帐士兵却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上下扫视了眼两人,粗嗓道:“二位姑娘将粥交予我便好。”  ???
    那怎么行!
    眼见那士兵就要来接食盒,明檀急中生智,一本正经地胡诌道:“军爷有所不知,这荷叶粥是浸在冰鉴之中保持冰凉的,府中冰鉴都是特制,极为精巧,军爷怕是不会开,弄洒了可是不美。”
    哦,这是嫌弃他们五大三粗的会把她们那什么……冰…冰鉴弄坏了?
    不过确实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这些个富贵人家吃点东西也真精细。
    他悻悻地退开半步,撩开帐布:“那只一位姑娘进去便好,送完还请姑娘赶紧出来,勿要打扰王爷处理公务。”
    明檀与白敏敏对视了眼,白敏敏不断朝她示意进去。
    其实与白敏敏一起倒也没那么紧张,只她一人,这实在是……
    可来都来了,也没有让白敏敏进去代她相看的道理,且白敏敏那眼光,上至舒二公子她觉得俊美,下至她爹她也觉得极有威势。
    想到这,明檀福了福身:“多谢军爷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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