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哥急不可待的打通了张姐的电话，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张姐并没有很欣喜，她愣了几秒钟，最后说需要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财哥仍是十分高兴。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还用考虑？傻子才不答应呢。
    张姐累死累活的估计也就赚这么多，来店里干活比一个人摆摊可轻松多了。
    抛开工资不说，还有大把大把的福利可以拿呢，毕竟孙志这种好老板可不常见。
    等张姐再打来电话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多了，正好他们的聚餐刚刚结束。
    张姐很诚恳的谢了财哥，然后拒绝了来店里上班的事儿。
    挂了电话，财哥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工作孰好孰坏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姐为什么不来呢？
    他很郁闷，也很纳闷，反正张姐是干夜摊子，现在还收不了工，财哥打算去一趟，当面问清楚。
    当然，是带着孙志一起去。
    几个年轻的员工借着酒劲儿起哄，说还没尽兴，嚷嚷着让孙志请客去唱歌，孙志答应了，刚要走，被财哥给拦住了。
    “嘿嘿，让李欢领着大伙儿先去，我和孙总还有点事要商量，欢子，别不舍得花钱，带着大家好好玩玩。”
    他们欢天喜气的打车走了，只剩下财哥和孙志。
    孙志喝的也有七分醉了，正困的要命，巴不得倒头就睡。
    “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不行，现在就得说。”
    “服了你，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明天是世界末日吗？长话短说啊，我急等着回家睡觉呢，我要养好精神等着我爹娘还有妹妹，我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一脸的憔悴。”
    财哥很奸诈的笑了。
    “不会不会，你永远都是容光焕发，那咱们打个车，边走边说。”
    “靠，十分钟就走回去了，打什么车？最近有点铺张啊你。”
    “外面太冷了，还是坐车好。”
    “那就快打。”
    上了出租车，孙志仰靠在座位上，眯着眼。
    “说吧。”
    “那个，张姐说不来咱们店里上班。”
    “张姐是谁？”
    “我朋友啊，中午的时候我才和你说的，你真喝大了啊?”
    “哦，想起来了，送我水饺的那个张姐啊，不来就不来呗，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活法，兴许人家就喜欢自己摆摊呢，不过她的水饺是真的好吃，和我娘包的差不多。”
    “不可能，你是没见她累成什么样子了，她不来肯定有别的原因。”
    “强扭的瓜不甜，你管人家有什么原因呢，反正她就是不想来。”
    “绝不可能，等见了你就知道了，哎师傅，你开快点好不好，这么磨磨唧唧的等天亮也到不了。”
    师傅不乐意了。
    “这个天儿怎么快？你没看见满地的雪吗？稍一刹车就滑出去了，到时候算你的还是我的，还有，别说我没提醒你俩啊，吐车上300，我可不想大半夜的去洗车。”
    财哥本想和他顶几句，但想起当年自己开夜车的不容易，索性不哼声了。
    孙志头有点晕，想开条窗户缝清醒一下。
    一开窗户不要紧，他发现自己被财哥给坑了。
    这压根不是回家的路。
    “刘永财，你要带我去哪？”
    “去张姐那！”
    “你是不是疯了？老子困的眼都睁不开了，这个鬼天气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你带我满世界乱窜？”
    财哥口气立马软了下来，他太了解孙志了，这个时候要是和他顶嘴，他能直接下车走回去。
    “老大，你就当可怜可怜张姐吧，我觉得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她们孤儿寡母的容易吗，这冰天雪地的估计她连饭都没吃呢，你怎么忍心不帮一把呢...”
    财哥说的越来越惨，孙志差点都要哭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再多说一个字我都不去了。”
    ...
    到了离着张姐的摊子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孙志下车了。
    他让财哥等在原地，自己去摊子上看看。
    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心。
    他生怕张姐见到财哥的“老板”会很拘束。
    这会儿张姐正忙着在帐篷外面的大锅前煮饺子。
    大锅放在一个很普通的太阳伞底下，锅里倒是进不去雪，但大冷天的站在外面几分钟就能把人给冻僵了。
    见孙志走了过来，张姐拿起肩膀上的手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今天生意很好，从下午六点到现在就没停过，准备的饺子也马上就要卖空了。
    “来啦小伙子，那块板上写着饺子的种类和价格，底下画了线的都卖完了，你看看吃哪一种。”
    “好的！”
    孙志往帐篷门口一个，果然挂着一个用纸壳做成的广告版。
    上面的字虽然不好看，但看的出来写的很认真。
    更让他诧异的是水饺的价格。
    肉馅的8块钱一份，素馅的6块钱一份，而且特别标注了一份是半斤，请不要多点，免得浪费。
    这个价格的手工水饺，孙志简直闻所未闻。
    “我要一份萝卜肉的的，在这吃。”
    “好的，到帐篷里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好的，谢谢。”
    听到孙志说谢谢，她愣几秒钟，露出了一丝很欣慰的笑容。
    估计很少有人认认真真的对她说这两个字。
    “不客气。”
    等了几分钟，饺子来了。
    和财哥带回去的那份一样，好吃的让人停不下嘴。
    张姐还是一停不停的在忙。
    “老板，拿点醋。”
    “老板，没蒜了。”
    “再来一份韭菜鸡蛋的，我带走。”
    “来碗饺子汤。”
    “算账，一共多少钱？”
    ...
    在这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内，张姐跟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一样，不停的转来转去。
    孙志突然想起了他小时候跟着母亲到集市上卖白菜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大概三四岁，家里种了好几亩地的白菜，照往年来说，都是由父亲去各个集市上叫卖，可那年冬天父亲出了车祸，腿撞断了，没法出去卖菜，母亲为了多赚点医药费，一狠心一咬牙借了个板车拉着白菜跑到几十里外的县城集市上去卖，因为父亲照顾不了孙志，所以孙志就坐着板车一起跟母亲一起去。
    那是孙志刚刚有记忆的时候，他记得母亲那时候就是一个人忙得转来转去，额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滴，他娘俩在人群中是那么弱小，那么可怜。
    一个冬天下来，母亲的耳朵和手上全生了冻疮，就像现在的张姐这样...
    想起这些，孙志湿了眼眶。
    他尽力的去控制，但还是落下了几滴眼泪。
    张姐又端过来一盘饺子。
    “哦，您送错了，我没要。”
    张姐很慈爱的看了他一眼，如同在看自己的孩子。
    “小兄弟，你也是外地人吧，一个人在外面就是不容易，别哭了，吃饱了早回去睡觉，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这一盘是大姐送你的，趁热吃吧。”
    孙志使劲点了点头。
    他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拉张姐一把。
    这么善良的人，不该过这种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