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谁都有。
    发火，谁都会。
    但普通人和牛人的区别往往就在于盛怒之下的反应。
    普通人就不必说了，脑子一热，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脚相向，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但牛人呢？
    不动声色，甚至和颜悦色，但却是真正的置人于死地，杀人于无形！又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很明显，钟国正不是匹夫，而是牛人。
    还是牛人中的佼佼者。
    总之一句话，若之前高勇还有一丁点活的希望，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彻底完了。
    他手下那帮人也彻底完了。
    钟国正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整死他们。
    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
    打我女儿？
    从小到大，老子自己都不舍得动她一指头！！
    钟国正点了根烟，淡淡一笑。
    “很好，你总算说实话了，这件事儿我女儿早就告诉我了，跟你说的差不多。”
    周涛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钟局连这事儿都知道了，得亏自己坦白了，不然真死定了。
    “钟...钟局，是我错了，我不该打着您的幌子去骗高勇的钱，哦，对了，我把钱带来了，全都交给您。”
    说着他把卡递到了桌上。
    钟国正连看都没看一眼。
    “小周，听说你是农村出身的。”
    周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马上点了点头。
    “是的钟局，我父母都是农民。”
    “小时后家庭条件不太好吧。”
    “是。”
    “参加工作后，虽然不能说很富裕了，至少也是个小康之家了吧？”
    “嗯。”
    “那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呢？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偏偏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如果你坐了牢，家里的老人怎么办？老婆孩子怎么办？将来你出狱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坦白说，周涛还真想过。
    但每次都以“不会出事儿的”来安慰自己，撞侥幸。
    甚至连这一次他还抱着只要交出钱钟国正就会放自己一马，既往不咎的侥幸心态。
    “钟局，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咱们这些当警察的干什么？当摆设？”
    周涛愣了。
    这什么意思？
    我钱也交了，事情也交代了，不是该放我一条生路么？
    难道要赶尽杀绝？
    我要是进去了，家里老父亲老母亲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
    老婆孩子怎么办？谁给他们遮风挡雨，撑起一个家？
    瞧吧，这会儿他终于开始慎重的考虑这些早就该考虑的问题了。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想的越多，最后竟然全身哆嗦起来。
    “钟局，您高抬贵手，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
    说着，他噗通跪下了。
    钟国正叹了口气，也不去拉他。
    “起来说话，这像个什么样子。”
    周涛真想学着电视剧的剧情，说一句“您要是不答应，那我永远都不起来”，可他又没这胆子，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跪着。
    “起来！”
    钟国正声音抬高几度，吼了一嗓子，吓得周涛麻利儿的站起来了。
    “周涛，错是你犯的，责任也理应由你来承担，我今天完全可以把你控制起来，公事公办送看守所去，然后再慢慢的查，但是刚才马平一直央求我，说他在基层干过，知道你们基层的同志很不容易，让我念在你没闯出什么大祸来，且能主动坦白的的份上饶了你这一回，实话告诉你，依我的意思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子，但小马跟了我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开口求我，我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所以我就破个例，但是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不是说你没事儿了，你要将功折罪，努力弥补自己犯下的严重错误，不然到时候别怪我谁的面子也不给。”
    周涛心里是三分高兴，七分害怕。
    高兴的是终于有活路了，怕的是自己“将功折罪”的力度不够，到头来还得去坐牢。
    “谢谢钟局长，我一定好好的弥补，我一定...”
    他正打算表一下决心和衷心，不料钟国正开始赶人了。
    “行了，多说无益，我只看你的实际行动，你回去吧，需要找你的时候我会给你通知，先这样，我很忙。”
    周涛一愣。
    这就让我走了？
    还没说让我具体干些什么来弥补呀。
    问吧？又不敢。
    得了，还是找马主任去问吧，他好说话。
    “是，钟局您忙着，我先走了。”
    出了钟国正的办公室，直奔马平办公室。
    马平正在接电话，示意周涛坐下等着。
    “哦，这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但跟你们掌握的消息有差别，这位所长不是主动索贿，而是被威胁后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钱，但是他收了钱之后马上向市局交代了，根本不存在受贿的意图，对，就是这样，行，好好好，那麻烦你了赵哥，请您跟领导汇报一下，好，再见。”
    挂了电话，周涛立马站起来了。
    他听的出刚才在电话里谈到的那个所长就是自己。
    “马主任，这是？”
    马平叹了口气，大骂起高勇来。
    “哎呀，老周啊，得亏你今天来了，不然这次真麻烦了，你知道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吧，是咱们省公安厅的办公室的赵处长，他可说了，高勇这小子把举报信都写到省厅去了，说什么你以权谋私，讹诈了他220万，你听听，这王八蛋真是太不厚道了。”
    马平是在演戏，但周涛全信了。
    因为自从踏进市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会被忽悠的找不到北。
    他急了，急的满头大汗。
    当着马主任这么“厚道”的人，自己也没必要撒谎了。
    “马主任，您得救我啊。”
    马平看了他一眼。
    “你真这么做了？”
    “我..”
    “哎呀，你糊涂啊你，亏我刚才还在钟局面前给你求情，行吧，既然你真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儿，那我也帮不了你，你回去把该交代的事都跟家里交代一下，然后等候处理吧。”
    都到这份上了，周涛能回去？
    回去那是等死。
    他噗通一声又跪下了，抱着马平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错了马主任，求您一定拉我一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句公道话，这么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确挺可怜的。
    马平这个“厚道人”立马被“感动”了。
    “哎，老周，你这是干什么，起来，有话起来说嘛。”
    好了，刚才当着钟国正不敢说的话，这会儿敢说了。
    “马主任，只有您能救我了，您要是不答应，那我永远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