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钟国正一夜未眠。
    这是他自知道女儿谈恋爱以来，第一次动了棒打鸳鸯的念头。
    虽然孙志向他郑重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抛弃钟晓雪，但他实在没办法装作旁若无事的把女儿交给一个手上沾满了血的人。
    老婆出差了，家里只有他爷俩，原本打算当晚就跟钟晓雪好好谈一谈，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自己说了算，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女儿手里。
    就她爱孙志爱的死去活来的那架势，估计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跟孙志分手。
    这让钟国正更加痛苦了。
    前所未有的痛苦。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女儿的态度。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一直在客厅等着。
    他虽然有抽烟的习惯，但在家里几乎从来不抽，今天早上一反常态，一根接一根，烟灰缸都快满了。
    因为是周末，又以为孙志不在j市，所以钟晓雪睡到快9点才起床。
    头发乱糟糟，睡眼稀松打着哈欠往沙发里一瘫，遥控器拿手里不停的换着台。
    “咳咳，老钟，你想呛死我呀，大早上的抽这么多烟，不知道二手烟的危害更大吗？我妈不在家真是反了你了。”
    钟国正的软肋就是女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要把烟头捻灭。
    “算啦，难得何校长不在家，我就大度点，允许你抽几天，不过可不能抽太多，一把老骨头了，自己要有数点。”
    钟国正笑了一声，还是捻灭了。
    “想吃什么呀闺女，老爸给你做。”
    “哟，这么好，钟大局长竟然要亲自下厨。”
    以往钟晓雪越是贫嘴，钟国正就越高兴。
    这才是天伦之乐嘛。
    但今天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叫什么话，老爸没给你做过饭吗？”
    “做过做过，而且战果辉煌，也就是烧坏了几个锅，烧糊了几盘菜，差点把厨房弄成了垃圾场而已。”
    钟国正苦笑一声。
    他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根本没时间顾及家务，至于厨艺，别人是讲究色香味俱全，差一点的讲究做熟了就行，到钟国正这嘛，只要没毒死人就算成功了。
    “你个死丫头，又揭老爸的底，到底吃不吃了？”
    “当然吃，不过我怎么忍心让我亲爱的老爸在周末还这么劳累呢，所以我已经点了外卖，估计快到了，对了，有你爱吃的梅菜肉馅包子哟。”
    正说着，门铃响了。
    “哈哈，到了。”
    不一会儿，桌子摆满了。
    那叫一个花样繁多。
    小笼包，汉堡，鸡肉卷，煎饼果子，肉夹馍，豆浆、八宝粥....
    桌子上摆的跟个早餐摊子似的。
    “闺女，你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不夸张，等我妈回来了，想夸张咱们都没机会了。”
    这倒是真的。
    何淑芬不但是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还是一个极其注重健康的人。
    只要她在家，这种“垃圾”食品就别想出现。
    “吃不吃呀老钟？买来了又不吃，是不是不给面子？”
    “吃，当然吃，谁的面子不给我闺女的面子也得给呀。”
    “这还差不多，赶紧吃。”
    ....
    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心满意足。
    “老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了我的早餐就得把这个烂摊子打扫干净，还有，最近手头有点紧，支援一下哈。”
    “我就知道没白吃的早餐，说吧，要多少？”
    “1万。”
    “唉，这是我吃过的最贵的早餐。”
    “别这么世俗好不好，你闺女的浓浓爱意是1万块钱能买到的吗？”
    “好吧，好吧，一会儿拿给你。”
    “哟，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打个折扣呢。”
    钟晓雪是无事一身轻，钟国正心里可沉甸甸的。
    “哎呀，老爸这不是趁你还没嫁出去，多疼疼你。”
    “很好，觉悟很高嘛，以后要继续保持。”
    “好说，这个好说。”
    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开口了。
    “那个，晓雪啊，你还小，其实不用这么急着结婚，爸爸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出嫁了，我们该多孤单啊。”
    “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嘛，结婚以后至少每周回来一次，再说我迟早要嫁人呀。”
    “是，当然是得嫁人，但这个...人生大事不能太仓促啊，你和小孙这才谈了半年多，还没完全了解，谁敢保证以后一定会幸福呢。”
    “什么意思啊老钟，你咒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是说你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事不懂，或许...或许可以多谈几个男朋友，找个更合适的，不然...”
    钟晓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脸坏笑的看着钟国正。
    “老钟，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找个上门女婿呢？孙志不干，你就想拆散我俩是吧？到底是你的上门女婿重要还是你闺女的终生幸福重要？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然，哼，别说上门女婿了，我让你连自己闺女都见不着。”
    钟国正无奈的笑了起来。
    女儿长大了，不再是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玩具的那个小丫头了，由不得自己啦。
    几分幸福，几分心酸呐。
    “晓雪，爸爸是不可能害你的，小孙的确挺优秀，但他还年轻，做事又冲动，你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变吗？我看未必，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如果当下都活的不高兴，还谈什么以后呢？”
    钟晓雪也真是厉害，一句话就堵得钟国正哑口无言了。
    是啊，当下都不高兴，还谈什么以后？
    没听老话说过嘛，及时行乐，莫问前程。
    “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
    “对，非他不嫁。”
    “那他是不是非你不娶呢？”
    “当然，他亲口跟我说过的。”
    “他可能随口一说呢。”
    “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真决定了，不后悔?”
    “绝不后悔！”
    “他...他要是犯罪了，杀人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
    “他做事这么冲动，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他干什么了，我都不后悔！”
    钟国正无力的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
    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钟晓雪又于心不忍了。
    “爸，你别难过，我是嫁人，又不是不要你们了，你放心，咱们一家人以后一定会过的很快乐。”
    钟国正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当然。”
    “好啦，你看电视吧，我来收拾。”
    钟晓雪收拾了一番，出门扔垃圾去了。
    钟国正拿出手机，拔通了一个电话。
    “喂，丁坤，咱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