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很恼火。
    但是他没法发作。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再说跟一个初中生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小亮还是个孩子。
    何况还是给自己“送钱”的孩子。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让步。
    他要“誓死保护孙老师”。
    就算最终没能成功，那也得让孙老师看到自己确实是尽力了，要怪您老人家就怪这些学生太顽劣吧，与我无关。
    “哎呀，看来孙老师的到来激发了各位同学学习的热情，好啊，这很好，看到大家求知欲望这么强烈，我感到很欣慰，也向孙老师表示衷心的感谢，但是，孙老师真的时间有限，一会儿还要去另一个地方上课，不方便给各位当堂解答疑惑，这样吧，大家把问题写下来，课后我会让代课老师收集起来交给孙老师，让孙老师给你们集中回复，现在咱们还是珍惜时间，听孙老师多讲一些，行吗？”
    金山为了“保护”孙老师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是孙志一点也不感动。
    相反，他很生气。
    因为他看出来了，在金山眼里，他就是一个废物。
    似乎只要给这个学生提问的机会，就会让他“废物的一面”暴露无遗。
    无端被夸奖，未必会高兴，因为更多的是惊讶和警惕。
    但是无端被人当废物，一般人都会很生气。
    孙志本是个大度的人，很少跟人生气。
    因为财哥也整天骂他是废物。
    什么身为老板，却对店里的事不闻不问一窍不通之类的。
    孙志一笑了之，甚至有时还会很无耻的说，我就是废物，你能把我怎么样。
    但凡事都有例外。
    你可以在很多问题上说他无能，不懂，是外行，但如果你说他在“学识”方面是废物，那他肯定很恼火。
    因为这是对他这种“读书人”的最大侮辱！
    老子就算做不到学富五车，那多少也是胸有笔墨吧？
    连个初中生都对付不了？简直可笑！
    换了别人，一定会说：金校长你别拦着，让他问，我要是解答不了，我跟他姓！
    但是孙志一点不急着发作。
    因为他用脚指头想也猜的出，对金校长刚才的话，学生的回复肯定是不行。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刘小亮给出的理由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不行，学习就要端正态度，孔夫子都说了，遇到不懂的地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能轻易放过，再说了，学习在于精而不是多，贪多嚼不烂，我和同学们就想问孙老师这一个问题，至于其他的，再多也不感兴趣。”
    金山傻眼了，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然后他听见了掌声。
    他很愤怒。
    这个时候鼓掌，岂不是明目张胆的支持刘小亮？
    可他找到鼓掌的那个人之后，又懵逼了。
    因为鼓掌的正是孙志。
    一边鼓掌，还一边夸张。
    “学习求精不求多，嗯，我十分赞成这位同学的观点，金校长，你先坐下，我跟这位同学探讨一下。”
    金山又是一愣。
    孙老师啊孙老师，你这可是“自毁长城”，你也看到了，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一会儿丢脸了可别赖我。
    “孙老师，这...”
    “没事儿，你坐下。”
    百般无奈之下，金山终于惴惴不安的坐下了。
    “孙老师保卫战”彻底失败！
    但很快他就会明白，真正牛逼的人是不需要他这种废物去保护的。
    相反，应该躲得远远的，以免被孙老师身上迸发出来的强烈光彩刺瞎狗眼。
    见金山坐下了，刘小亮很奸诈的笑了。
    “孙老师，那就请您赐教了？”
    在孙志看来，这句话完全可以用另一句话来代替“姓孙的，你马上就要出洋相了。”
    “呵呵，别这么客气，赐教谈不上，互相学习吧，对我刚才讲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你讲的这些我倒是很明白，可是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一直也没想明白，不知道孙老师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金山又刷的站了起来。
    他要打一次“绝地反击”。
    “刘小亮，你故意扰乱课堂秩序是吧？既然孙老师讲的你都听懂了，那还瞎问什么？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果你问的不是孙老师专业范围之内的，那他怎么可能知道呢，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么？”
    金山这话说的十分漂亮。
    如果就此阻止了刘小亮，自然最好。
    如果还是没能阻止，那即使一会儿孙老师答不上来，也是因为“专业不对口”，可以谅解。
    攻守兼备，这下孙老师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这，他冲孙志投去一个“孙老师别怕，我给你打掩护”的眼神。
    孙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哦，这么说来孙老师的知识面很窄啊，就限于他所学的专业，难道是上学的时候偏科太厉害？语文学的很好，别的学科都很烂？这可不好，金校长经常教育我们，要全面发展，不能偏科的嘛。”
    学生们又是一阵哄笑。
    金山想训斥几句，被孙志拦住了。
    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刘小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顽劣归顽劣，但这小子绝对够聪明。
    尤其是临场应变能力，堪称一流。
    经验告诉孙志，只要稍加调教，这种孩子将来往往是很有出息的。
    “金校长你坐下，我跟这位...刘小亮同学是吧，我跟他交流一下。”
    金山坐下了。
    不打算再有任何“反击”了。
    因为他发现孙老师这个主力军似乎从一开始就决定“投降”了。
    主力都没有斗志了，我这个预备队还上赶着干什么？
    那就这样吧，顶多就是丢点面子，晚上让曹经理卖点力好好伺候就行了。
    “那我真问了？”
    “请讲。”
    “我想问一下，历史上的那些所谓‘文人’跟咱们现在的语文老师有什么区别。”
    学生又是一阵哄笑。
    谁都看得出来，刘小亮的目的就是让台上这位孙老师出洋相。
    孙志呵呵一笑。
    原以为你要问什么高深的问题，吓得本老师刚才特意快速启动了一下知识储备，原来就问这个。
    早说啊。
    接下来就让你知道自己有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