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搬离家里之后，他最痛恨的就是过年。
    不要跟他提过年，不要跟他提什么阖家欢乐。
    又虚假又讽刺又特么无聊。
    “年货是什么东西？”他把皮手套丢到茶几上，摸出烟来点了一支。“专门用来初一时候吃的吗？吃货的心里果然时时刻刻都想着吃。虚要买多少？走吧，我陪你啊。”
    习琳简直被他这番话雷的有些外焦里嫩。
    居然不知道年货是什么。
    看来上流社会跟普通人家过的日子果然不一样。
    还好樊少鹏今天没开跑车。
    大雪纷飞，人流拥挤，路况很差，光出小区门口的街道就花了他半个小时。
    不过他一点也不焦急，因为习琳不着急。
    习琳不但不着急，甚至还有些兴奋。
    街道上四处乱摆的都是她的童年回忆，去年自己还跟奶奶在这里摆了个摊卖对联来着。
    她指给樊少鹏看，兴致勃勃讲着自己摆摊的时候的趣事。
    “樊少鹏，你们有钱人家贴对联吗？”
    “啧！”樊少鹏最烦她用这种讥讽仇富的语气说话，马上没好气跟她顶了回去。“贴。有钱人家的对联都请书法家写的，一字千金。谁家贴的多，说明谁家更有钱。”
    习琳本来问完就后悔了，现在看他果然生气，不妨顺着这个继续逗逗他。
    “哟，这么厉害？那你们一般都请哪位书法家来写啊？”
    樊少鹏斜她一眼。“去年请的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今年估计请王羲之。”
    习琳伸出大拇指。“厉害。”
    樊少鹏目不斜视。“小意思。”
    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
    “樊少鹏，没看出来你挺会吹牛。”
    “嘁。人家都吹投资股票金融美女，在你面前我也就只能吹吹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说多了怕对牛弹琴。”
    “嗯。这句话吹的挺高级。”
    “……”
    她一边说一边拉过一个购物推车来推着，直接往超市最里面走。
    樊少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瘦又熟悉老练操作一切的样子，想象着蒋建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样环境里生存了这么些年，想跟她继续争论几句的念头陡然消失。
    习琳打算晚上吃火锅，所以目标明确的去挑了几包牛肉，鱼肉，丸子，各类配菜，火锅底料，不到二十分钟，都全部买好。
    樊少鹏的存在跟她的目标明确一比，显然就有些多此一举。
    全程稀里糊涂跟在习琳身后，看她的手即将伸向哪里。
    不过他还没看够，她就停下脚步说买好了。
    “这就买好了？”樊少鹏往她的推车里看了看。“今天除夕，你不打算包饺子吗？”
    习琳觉得这句话好笑。
    “哟，许先生还知道包饺子呢？”
    樊少鹏脸一沉，“……”
    她收回笑，在他胳膊上拍一拍。
    “逗你玩呢。包什么饺子啊，反正就我一个人，填饱肚子就行了。吃火锅又暖和又方便，包饺子费劲死了。不包不包。”
    就她一个人？填饱肚子就行了？
    樊少鹏气的鼻子冒烟。
    特么都陪你出来转了这么大一圈了，还不觉得面前的人有意留下来吃饭吗？
    “我看你是不会包。像你这种只知道一个人吃火锅的智商，当然也不能对你期望过高。”
    莫名其妙被损一顿，习琳看着没好气的他猜道。
    “什么意思？樊少鹏，你该不会打算留下来跟我一起过年吧？”
    “不觉得是你的荣幸吗？”
    习琳，“……既然你不喜欢吃火锅，那我把这些都放回去？”
    樊少鹏把她手里的推车接过去推着。
    “最讨厌别人在一件事情上花太多心思考虑，买都买了还放什么放？走吧。”
    说完独自走了。
    走几步感觉身边没脚步声，回头过去一看，习琳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停下来，扭头四处看，看了一圈，习琳一手提两个食品袋子，从左后方朝他跑了过来。
    “饺子，速冻的。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每种口味拿了一包……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包饺子。”
    七七八八又买了些水果，薯片，瓜子，水果软糖，一些女孩子爱的零食，习琳终于舍得打道回府了。
    樊少鹏提着沉甸甸的蔬菜水果跟在她后面挤电梯去地下室，着实有一种老夫老妻过日子的感觉。
    出门买个东西而已，倒像是出门跑了个步，回到家里，两人都热出一身汗。
    樊少鹏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放热水洗澡。
    习琳一看时间不早了，把买回来的水果先洗几个摆到奶奶照片前面，再抓紧时间洗菜切菜。
    正洗着，听到樊少鹏手机响了。
    跑出去看一眼，屏幕上写了个许少城。
    算了，既然是许家人打的，她还是不要管了。
    电话连续不断响了好几遍，屋子这么小，想必樊少鹏自己也听见了，习琳偏头看看，卫生间那边，一点动静没有。
    配菜都洗好切好，樊少鹏出来了。
    没有带衣服过来，他裹着浴巾，又去房间找了条干净毛毯包着自己。
    习琳从厨房伸头出来看了他一眼。“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他不看手机，看着她，面露凶光沉声吼道。
    “看着你的刀！还想切手是不是？再切手今天绝对不会管你！动不动跟老子玩苦肉计！”
    习琳，“……”
    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
    “咔咔咔”她把手里的菜剁的哐哐做响，耳朵却仍然能听见樊少鹏在外面回电话的声音。
    “喂，嗯。不用了。我知道。不要！喂，爷爷……有点事……您别这么说！我明天就回……您每次都这样……知道了。什么？没有，您怎么知道？好吧，等一下。”
    他握着手机走到厨房门口，习琳还在剁的咔咔作响。
    他喊她一声，把手机递过去。
    “停下，爷爷有话跟你说。”
    习琳放下刀，有些不可思议，她用口语小声问。
    “是不是让你回来吃饭？你爷爷怎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樊少鹏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
    “不是你自己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的吗？”
    说是说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