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谨言的声音，顾楷书这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一脸担忧的慕谨言，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的眼前慢慢地浮现了。
    虽然觉得手脚使不上力气，身体似乎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他也还是努力地朝慕谨言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说：“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慕谨言点点头，她想要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都没有办法发出来。
    这一刻，见到他睁开眼睛，笑着跟她说他没事，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了。
    见到慕谨言眼睛红红的模样，顾楷书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他感觉到力气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恢复，于是，他慢慢地抬起了手，对慕谨言说：“过来。”
    慕谨言慢慢地朝顾楷书走了过去。
    她刚才就站在门口给顾小篆打电话，病房里其实也不大，但是，从病房门口到病床，她却觉得那是一段很漫长的距离。这段距离，她似乎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走完。
    躺在床上的顾楷书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慕谨言，其实，认识慕谨言这么多年，他多少也能猜出慕谨言现在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事情。想到这两年来，慕谨言所受的苦，他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两个人拿着一条绳子在撕扯着他的心。
    终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慕谨言才走到了顾楷书的身边。她在他的床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此刻，她的眼前似乎弥漫起一层淡淡的水雾，眼前的一切看得都不真切，犹如镜中月，水中花。
    力气已经慢慢地恢复的顾楷书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不过，他的动作着却扯到了他的伤口。疼痛的感觉让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慕谨言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她在病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扶住了顾楷书，并且低声地叮嘱说：“小心一点。”
    顺利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之后，顾楷书不顾自己的伤口，他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慕谨言。
    感受到她的体温，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气息，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真切地把她抱在了怀中。
    回想起上次这样拥抱着她，那似乎是上一辈子的事情那样遥远了。
    听到顾楷书吸气的声音，担心顾楷书会扯到自己的伤口，慕谨言不由得在他的怀中轻轻地挣扎了一下，说：“你放开我，小心别又弄到了伤口。”
    慕谨言的话音刚落，顾楷书却摇摇头，他低声地在她的耳边说：“让我抱抱你，让我抱抱你，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抱过你了。”
    顾楷书的这些话让慕谨言那在眼眶里打转了很长时间的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此刻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顾楷书，说：“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如果昨天晚上顾楷书真的因为她的缘故有什么不测的话，她真的是百死难辞其咎了。
    感受到怀中的慕谨言正在瑟瑟发抖，顾楷书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地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紧紧地抱住了顾楷书许久，慕谨言才松开了他。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抱着他流眼泪，慕谨言的脸上浮现着不好意思的笑容，她避开了顾楷书的视线，说：“嗯，一些都已经过去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极其可怕的。他们也在昨天晚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命悬一线。很多时候，人都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才会看清楚自己最在意的人是谁。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顾楷书始终都紧紧地握住了慕谨言的手，他低声地在慕谨言的耳边说：“我吓坏了。我昨天晚上真的吓坏了。我真的担心安薇拉那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如果她真的伤害了你，我一定会杀了她的，一定会的。”
    慕谨言的手被顾楷书握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顾楷书的手在颤抖。
    她想起了他昨天晚上被枪指着的情形，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她在害怕，顾楷书也在害怕。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顾楷书的视线一直都黏在慕谨言的身上，不舍得移开半秒钟。当他发现慕谨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一样，他心疼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说：“你昨晚守了我一晚上吧？你被吓坏了吧？”
    慕谨言对他摇摇头，轻笑着说：“我还好。倒是你，现在伤口一定很疼吧。”
    “不疼的。”顾楷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他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慕谨言只觉得顾楷书此刻的眼睛火辣辣的，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当她移开视线的时候，顾楷书却低声地对她说：“你一夜没睡，现在也困了吧？到床上来躺一会吧。”
    慕谨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说：“不了，你好好休息吧。”
    然而，顾楷书却丝毫没有理会慕谨言的话，他不顾她的反对，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了她，像是撒娇一样说：“你就当是满足一个受伤的人的要求吧。我只想好好地抱抱你。”
    慕谨言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理会顾楷书的要求的，然而，在他恳求的目光下，她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那样，走到了床边，靠在了他的怀中。
    顾小篆来到医院见到的就是慕谨言依偎在顾楷书的身边，两人抱在一起沉睡的情形。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情形，她竟然觉得眼睛火辣辣的，喉咙更像是被人用力地掐住，生疼生疼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样的情形，如今，一切都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她只觉得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境，一点都不真实。为了弄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甚至还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真实的。
    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很担心顾楷书的状况，但是，现在站在病房门口，看到里面的一切，她心中所有的担心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病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似乎察觉到病房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慕谨言率先回过神来。当她见到顾小篆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和顾楷书相拥而眠，一抹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上浮现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顾楷书搁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了，不过，即使她的动作已经很小了，她还是惊醒了顾楷书。
    当顾楷书发现顾小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病房里了，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在慕谨言的搀扶下，他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挑眉看着顾小篆，没好气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小篆慢慢地走了进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顾楷书，故意数落地说：“我接到谨言的电话说你出事，我整个人都吓坏了，匆匆忙忙地赶来，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我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我简直就是看错你了！”
    慕谨言知道他们两兄妹又在斗嘴了，所有，她也没有理会。
    顾楷书望着顾小篆，哼了一声，说：“你确定你真的是在关心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顾小篆毫不留情地说：“你这人太没良心了，我不要和你说话。”
    说完，她走到了慕谨言的面前，她细细地查看慕谨言的脸色，发现慕谨言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心疼地说：“你还好吧？”
    慕谨言对顾小篆笑了笑，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顾小篆轻叹一口气，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说：“我刚才接到你的电话，整个人都吓坏了，我是一路飙车赶过来的。差点都闯了红灯了。”
    慕谨言笑了笑，说：“看是因为我话说得不是很清楚，吓到你了。”
    顾小篆对慕谨言的话不置可否，她的视线落在了顾楷书的身上，说：“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被流弹打中？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顾楷书并不想让顾小篆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毕竟，知道那些事情对她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跟慕谨言对视了一眼，随后吊儿郎当一样地说：“这人呢，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我被流弹伤到只能说是倒霉了。”
    顾小篆没有错过刚才顾楷书和慕谨言对视的情形，虽然她的心里有着无数的疑问，不过，她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无知少女了。
    顾楷书瞥了顾小篆一眼，说：“我受伤的事情，我不想让妈知道，你也不要在她的面前乱说，知道吗？”
    天下所有的母亲如果听到自己的儿子被流弹伤到都绝对会大吃一惊的。苏听溪因为顾云寒的背叛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才渐渐地从打击中走出来，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为母亲增添烦恼。
    顾小篆瞥了顾楷书一眼，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现在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现在你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