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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 第1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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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字都准确说到了苏盼雁的心坎上,她狼狈地别开眼,幡然醒悟间又深感荒唐。
    是啊,堂堂三品官员的嫡女,竟然想给他人做妾,这要是传出去——
    她赧颜汗下,掩面低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像是得了失心疯,脑子里全是他,只想要嫁给他。”
    “四年前我在扬州初识他,那时我因婚约在身,不得已与他错过。我一直都想要补救,但总是瞻前顾后,怕父亲责骂,怕温哥哥伤心。等到我终于能光明正大表示对崔二哥的好感时,他却爱上了你。”
    “谢渺,我不懂哪里输给了你,明明我出身比你好,才学比你优秀,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可即便这样我也舍不得放弃,甚至想着,甚至想着……”
    做妾都行。
    谢渺今日跟着崔慕礼来赴约,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厌烦。
    厌烦为个男子争争抢抢,厌烦苏盼雁的顾影自怜,也厌烦他们三人两世的纠缠不清。
    “苏盼雁,停止自欺欺人吧,你明知道以崔慕礼的性格,若他真喜欢你,即便你有婚约也会想尽法子拆散——”谢渺垂眸,不知该用什么心情说出余下的话,“就如他待我一般。”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闻言,苏盼雁凄入肝脾,心碎得彻底。她知道谢渺说得是实话,梦该醒了,她是时候往前走了。
    她将脸埋进袖子,趴在桌子上哭得歇斯底里。
    谢渺无动于衷地听着,少女自以为情深便该得到良缘,但若真是如此,天底下又怎会有数不尽的痴男怨女?
    前头是死胡同便该回首,转而去寻条康庄大道。
    这是谢渺花了十年才懂得的道理,但她没有兴趣开导苏盼雁。从前世到今生,她们都因崔慕礼而站在了对立面,总得有人站出来终结这一切。
    哭吧,趁还哭得出时尽情哭,然后收整好情绪,继续奔赴人生的下一程。
    *
    不知过去多久,苏盼雁才勉强止住泪意,哑声道:“我出身书香世家,亦是父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了他甘愿舍弃一切,但他不肯要我。”
    谢渺单手撑着下颚,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江面,并不准备搭话。
    又听她自言自语:“我想清楚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今往后我要洗心涤虑,重新做回自己。”
    谢渺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坚定,不似作伪,便道:“拭目以待。”
    苏盼雁低头绞了会手指,问:“我听说夕珺突然去了外地,能否请问下,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见谢渺有蹙眉的迹象,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是真心当夕珺是好朋友。”
    谢渺道:“她近段时间不会回京城。”
    苏盼雁略显失望,打算继续追问时,耳畔却传来一声清晰的重物落水声,紧接着有人尖叫:“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谢渺和苏盼雁都起了身,探头往湖里看,只见一抹淡紫兼浅蓝色正在湖里扑腾,很快便挣扎着往水底沉。
    苏盼雁愕然,若不是谢渺好好地站在对面,她定会以为落水是——
    “阿渺!”
    楼下传来惊呼声,随即有人纵身跃入湖中,竹青色的衣裳划出一道优美曲线。
    没记错的话,崔慕礼今日穿得便是一件竹青色锻袍,再结合那熟悉的嗓音和称呼——
    谢渺缓缓瞪大眼睛,失声喊道:“崔慕礼?!”
    ……
    第二个落水的确实是崔慕礼,他本跟丁明轩聊得正好,岂料楼上掉了个人下来,仓促之间,他根本没看清那人面容,只见到那熟悉的衣裳颜色,便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但他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不,会,水。
    于是便见,在水里扑腾的人从一个变成二个,船上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叫喊。
    “公子夫人!坚持住,属下马上就来!”
    崔家的护卫们当机立断,身形敏捷地跃进湖里,不多时便救起崔慕礼与另一名少女。待看清后者面容,又见到楼下急匆匆赶来的谢渺时,众人皆是一愣。
    呃,所以刚才落水的不是夫人?那公子岂不是白跳水了?
    谢渺看向浑身湿漉漉,狼狈如落汤鸡的崔慕礼,怒目问道:“你疯了吗?不会水还敢跳湖救人?!”
    “咳咳,咳咳咳……”
    因呛了好几口水,他止不住地咳嗽,神情却明显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落水的不是你。”
    谢渺在气恼之余,心口又滋生轻微的撕扯感。那是一种她只在血缘亲人身上体会过,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名为——
    被人珍视。
    第141章
    触动转瞬即逝, 她很快便恢复冷静,使人替他换上干净衣裳,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崔府, 架火炉煨姜汤,一连套的补救下来,崔慕礼夜里仍起了高热,烧得昏迷不醒。
    谢渺立刻请来林太医。
    林太医诊完脉后,一脸凝重地道:“自去年起,崔大人便大伤小病不断,长此以往,恐怕不容乐观。”
    谢渺不由攥紧袖子, “您的意思是?”
    林太医深深叹了口气, “身强体健,方可衔石填海, 请夫人转告崔大人,往后务必要保重身体, 否则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春。”
    谢渺的心沉到了谷底, 面上却行若无事, “我定一字不动地转述,有劳林太医。”
    林太医道:“崔大人落水受寒, 寒邪由外入体而致病,是以我用生甘草、黄芩、羌活、柴胡等几味药材驱寒补气……”
    他写好药方, 交给谢渺,“按此药方,武火煎沸, 再文火慢熬半个时辰, 每日饭后三次准时服用。”
    谢渺道过谢, 又问:“林太医,关于他味觉一事,您可有什么进展?”
    林太医道:“我正要跟夫人说此事。”
    他从袖中拿出一本医书,“此乃神医扁鹊自创的《太会针法》,其中第三十八话写道:味觉失灵者,可在水沟、攒竹、下关等穴位施针治疗,辅以药浴,当有奇效。”
    谢渺眉间阴霾稍散,却见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此法亦有风险,有三成的几率会致使颜面失调。”
    一边是味觉失灵,不治便会每况愈下。一边是冒险治疗,但有可能导致颜面失调……
    谢渺陷入两难,林太医见状道:“夫人莫急,且等崔大人醒后,你们夫妻好好商讨。”
    林太医走后,谢渺独自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思绪纷乱如麻。她实在感到费解,为何前世顺风顺水的崔相,今生会如此多灾多难?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倒霉了,是相当、极度、特别的倒霉!
    拂绿看出她的郁结,提议道:“夫人,您跟二公子最近经历颇多,不如抽空去上香祈福,求个平安符什么的?”
    谢渺点点头,“也好。”
    拂绿见她情绪低落,想了想,便抱了白饭出来逗她开心。
    小家伙已许久未跟她亲近,自是各种撒娇讨好,铆足劲要得到主人的疼爱。
    谢渺勉强提起精神,陪它玩了半刻钟,便见乔木慌张跑到院里,道:“夫人,公子说胡话了,一直喊着要见您。”
    她抚摸白饭的手一顿,思及他落水发烧的原因,终究起了身,跟着乔木去往西厢房。
    因生病的关系,崔慕礼主动提出住西厢房,不愿将病气传染给妻子。
    谢渺掀开帘子入内,见他紧闭双眸,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正含糊不清地喊:“阿渺……”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倚在门边沉默凝视。任他一声声地喊,直至额头沁出豆大的汗水,呼吸开始紊乱。
    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焦急地伸手到半空乱捉。
    “阿渺,你别走,你等等我……”
    谢渺挣扎须臾,走到床畔坐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我在。”她道:“别怕。”
    她的声音能驱赶梦魇,双手能轻易抚平恐惧,他紧紧抓住,神情逐渐平静。
    亲密相握的手是那样近,谢渺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承认,面对不再运筹帷幄、高高在上,甚至病弱可怜的崔慕礼时,心底不可避免地滋生了同情。
    但同情只会是同情,不会延伸成其他任何情感。
    *
    翌日,谢渺前往国寺烧香拜佛。
    换做往常,她定会选择去清心庵,但一想起那日佛前发生的事,她便下意识地推拒,不愿再旧地重游,徒惹遗憾。
    明明只差一点点……
    唉。
    她不再胡思乱想,随着小僧的接引,到殿中虔诚地上香求符。恰好了空大师路过此地,见到不远处熟悉的人影时,身形忽地一顿。
    是崔大人宁可逆天改命也要挽回的那位谢檀越。
    了空大师思忖片刻,提步走向殿中。
    “谢檀越。”
    谢渺抬头,见了空大师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地站在不远处。
    她连忙起身,朝对方回礼,“大师。”
    “偶见檀越在此,贫僧便来打个招呼。”了空大师道:“不知檀越近况如何?”
    谢渺道:“我倒是一切都好,但是……”
    了空大师早已看见她手中的平安符,心下了然,“你是为亲人来祈愿求符。”
    “正是。”
    谢渺没有隐瞒,将自己嫁了人,夫婿是崔家慕礼,且他自去年起便祸不单行的事一一道来。
    了空大师面色自若,手中却捻起佛珠,“贫僧与崔大人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聪明睿智记忆犹新。不若这样,崔二少夫人随贫僧来,待贫僧替崔大人诵经,消灾祈福。”
    谢渺自是乐意至极,“那便有劳大师。”
    依旧是上次会面时的庑殿,了空大师坐在蒲团前,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笔走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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