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忍不住替他担心。
    “天庭会怎么做？”
    酆都大帝搁在膝盖上的手摩挲膝盖，郁闷地嘟囔。
    “应运而生的‘鬼帝’废了，天庭应该会委派新的大帝，我的话……多半是丢工作下岗。”
    一个鬼子之身的“鬼帝”他不怂，但天庭重新委派酆都大帝他就不好意思继续占人位置。
    酆都大帝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地工作，治理酆都，重建幽冥秩序。
    一想到要失去这份工作，他就觉得有些可惜。
    虽说工作任务重了点、累了点，但薪水还是很丰厚的，有半年奖有年终奖。
    如果他冒名顶替的事情被捅出去，薪水停发，半年奖和年终奖也没指望。
    这很严重！
    二十二年前厉鬼冲出十八层地狱导致他被扣了那年的奖金和半年薪水，他到现在还怨念。
    那根本不是他的工作失误！
    这截鬼臂是异界域外飞来的，说起来还是天庭的锅。
    为何？
    因为世界壁垒结界是由天庭维护的。
    他们让那截凶悍鬼臂穿破壁垒结界掉入阳间，引起之后一系列的祸事，能怪他？
    可他心虚啊，不敢写折子跟那边的神仙辩驳，只能委屈巴巴认了罚。
    裴叶：“……”
    眼前这个担心下岗失业的小可怜真是那位高冷淡漠的酆都大帝？
    “我觉得……”裴叶开口，酆都大帝立马抬头瞧她，瞧得她有些不自在，“我觉得你这些年做得这么好，天庭真发现问题也不会开除你吧？你想想，你冒名顶替前任酆都大帝干了这么多年，天庭神仙都没发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工作能力不行，这应该是他们的锅！而且谁当酆都大帝不是当？与其派一个业务不熟练的新手，还不如将错就错，让你转正。”
    “天庭那边的态度不好猜测。”
    酆都大帝倒没这么乐观。
    他低沉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俨然一副工作狂的模样。
    “唉——不论天庭怎么决定，不能留一堆烂摊子给继任者。”
    干一行爱一行，凡事都该有始有终。
    他对酆都倾注了心血，不忍心看着自己多年的成果被糟践。
    “大帝打算怎么做？”
    裴叶对大帝投以钦佩的目光。
    虽说工作来得不正规，但他真的很负责。
    酆都大帝道，“目前基本可以确定那伙厉鬼的目的，但他们藏匿功夫有一手，想将他们抓到不容易。若不能一网打尽，以后再想抓可就难了。最重要的是——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主使者。不将主使者抓了，后患无穷。”
    裴叶愕然。
    “还有主使者？”
    酆都大帝点头。
    “对，若无幕后指挥的高人，他们达不到现在的气候。”
    不是酆都大帝鄙视这伙厉鬼，他们的学历、知识储备、才干、阅历都不足以支撑这么缜密、庞大、复杂的布局。
    当年那条鬼臂从麻山古墓出土不久就被他封印。
    事发那天封印被破坏，鬼臂被窃，出现在地狱十八层引起厉鬼暴动。
    厉鬼在鬼臂的煞气加成下才有能力冲出地狱、硬闯鬼门关。
    “我也是靠着生死簿才发现雷雅婷是气运之主，这伙厉鬼从哪儿知道？他们还针对雷雅婷布局，利用她的身躯提前催生‘鬼帝’降世？厉鬼又是如何混入活人中间，完美避开酆都和天师联盟的搜查？那些遗落在外的阴差装备，若无缜密精心的算计，如何落到他们手中？加工药材的秘术十分偏门，酆都也没有几个知道……种种疑点，皆说明幕后还有主使者。”
    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藏得很深很深。
    那些厉鬼多半只是“它”的棋子。
    裴叶苦笑，“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烧脑了。”
    幸好这些跟她没关系，她只差最后一个任务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敌人藏得如此深，你小心。”
    裴叶愕然。
    “我？”
    跟她有什么关系？
    “酆都和天师联盟拿到的线索，九成九都是你提供的，幕后主使不可能没注意到你。”酆都大帝担心道，“你破坏他们的计划，他们岂会放过你？今日专程来一趟，也是为了叮嘱你小心。”
    第153章 自闭了
    酆都大帝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嗯，的确如此。”裴叶也赞同地点头，“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是我耗费无数精力和时间筹划一桩大事，眼看着快成功了，半道杀出个无名小卒，搁我也会气得想将人大卸八块。”
    她能理解幕后主使者想吐血的心情。
    “但我也不是诚心要破坏他们的计划，这都是巧合啊，不知者无罪。”
    不知者无罪，她是无辜的。
    真要找一个背锅侠，那只能怪【恋与养崽】这个游戏了，全是游戏副本任务的错。
    酆都大帝听后忍俊不禁。
    “你觉得有可能？”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答案是‘不可能’。”裴叶一脸生无可恋，作为安心养老的退休人员，她真不喜欢被麻烦找上门的感觉，“他们不来找我算账最好，要是主动上门，我也不会手软的。”
    “依照你的实力，幕后主使者想伤害你也不容易。”
    酆都大帝的话间接承认了裴叶的实力。
    说起实力——
    裴叶一直蛮好奇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
    黑白无常怕她，酆都大帝也不敢小觑她，一伙天师和老鬼看到她就瑟瑟发抖，说她凶。
    看样子她搁在这个世界也算是大boss级别的实力？
    “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酆都大帝还以为裴叶是在自我调侃，冰冷的面庞流露出些许暖意。
    “再厉害也不能轻敌，古往今来多少强者大能陨落在大意之下。”
    “多谢大帝提醒，我会注意的。”
    人家千里迢迢跑一趟，裴叶说句谢谢是应该的。
    “如此甚好。”
    见裴叶有这份觉悟，酆都大帝也就放心了。
    一人一鬼不熟悉，除了正事也没什么私事或者共同话题好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平静。
    不过，这点儿尴尬并未持续太久就被裴叶打破了。
    “正事也谈完了”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钟表，见大帝没有挪动或者起身的意思，笑着眯眼调侃，“大帝今晚是不准备回酆都了，想留在未婚单身女性房间办公处理文件？”
    酆都大帝先是愣怔，脑子卡了一秒才顿悟裴叶的暗示。
    一股红晕悄悄从脖颈往上爬，一直爬到了耳根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抱歉，这是我顾虑不周。”
    裴叶坐在床尾翘起二郎腿，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浑身带着一股子慵懒和闲适。
    酆都大帝挪开视线，将目光聚焦在角落的盆栽上面。
    裴叶戏谑道，“无妨，大帝若不想回去也可以留下。”
    对工作狂来说，什么地方都能是办公室。
    她可以找前台再开一个房间。
    酆都大帝霍地从沙发椅上站起身，似有什么凶兽在后头追杀，开了鬼门便走了，背影瞧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裴叶瞧着鬼门合上消失，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浓，“有这么可怕吗？”
    不晓得为什么，裴叶的异性缘、同性缘一直很不错，但关系永远一直止步于友情。
    上学那几年也有不少异性对她表示好感，裴叶有好几次都暗搓搓以为自己的初恋要来了。
    结果——
    “咱们兄弟谁跟谁，内裤穿一条、搓澡巾共用的交情！”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苟富贵无相忘啊——”
    “那个妞儿身材真正点，要不要我给你支招追她？”
    “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宝贝，不是兄弟我不给看的，回寝室偷偷看，超刺激——”
    诸如此类的对话，裴叶愣是被他们打击得佛系了。
    之后入伍，她也不客气地打着兄弟旗号将他们全部挖到第七军团当牛做马。
    是兄弟就跟她一起征战星辰大海！
    脱单有什么好？
    是兄弟就跟她一直单身过光棍节！
    一晃三百多年，裴叶也从单纯热血少女变成佛系退休老干部。
    实践经验迄今为零，但理论经验丰富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