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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欲绝但为君 52 人留抑或随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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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未亮,谷燁卿便是催促着眾亲卫起身打点,当敲响两位姑娘的房门时,湘君已是整理妥当,把仍睡眼惺忪的聿珏负于身后带出来。
    还真给他料中了!昨儿个下午聿珏一路昏睡,到了真正该歇息的时候却睡不着,等到他们要啟程,她又睁不开眼!
    「真是……拜你所赐,硬是信守诺言来『送』,倒是苦了湘君!」谷燁卿伸手去捏聿珏鼻尖,仍在睡梦中的她胡乱挥舞着手驱赶,模样甚是娇憨可爱。
    走出客栈大门,他们的马匹还在强风之中摇头晃脑的,精神很是抖擞。谷燁卿与司徒勒对望一眼,只觉天色黑沉沉的吓人,风势也较昨儿个强上不少;对比前一日清风徐来的宜人舒爽,才一大早便显得阴风惨惨。
    「不大妙……这风吹来还有些凉呢。」
    「是不错,可咱们也不能给这风势阻了,说不准待会儿日头出来便是一片朗朗晴天。」司徒勒说着连自个儿也没把握的话权充安慰;一行人皆上了马匹,今儿个由谷燁卿先行领路,司徒勒驾车,与庄主道别后继续南行。
    聿珏兀自在摇晃的车里安睡,一副稳若泰山的模样,司徒勒见湘君搂着主子不时照看着,衣袍将怀里的人儿盖得密实,就怕她出了一点差池,不禁笑道:「殿下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内官伺候着,当真是有福了。」
    她温婉一笑,「司徒公子过誉了,湘君这是在报恩……当初若非殿下相助,我能否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她往外探了探头,感觉离开马家庄后又行至少半个时辰,天色是亮了些,可这风势却是更急,隐隐含着湿冷水气。
    她不禁皱眉,担忧的道:「莫不是要下大雨了?」
    「欸!是呀……咱们真不走运,只盼雨别落得这般快,让咱们再多赶一阵路途。」
    可惜老天未能遂司徒勒的愿,又行不到一刻,斗大的雨滴猛烈地拍打着车盖,整个雨势彷彿铺天盖地的袭来,不仅让乘马的眾人睁不开眼,也把这官道瞬间浸得泥泞不堪;谷燁卿与其他乘马的亲卫连忙披起蓑衣,模样甚是狼狈。
    聿珏就是给这骤雨扰醒的。
    「怎么回事儿?」她依恋的攀着湘君脖颈,发现耳边全是雨声。「下雨了么!」
    「是呀!好大的雨!」湘君亦是加大了声量,雨帘厚重得像是要将领前的谷燁卿背影给吞没,就连驾车的司徒勒都免不了衣衫湿透。
    「真给你说中了……」寒意夹着雨丝一齐拍至她脸面,她连忙搭上外袍,对着驾车的司徒勒喊:「咱们到那儿了?雨这么大,不好继续赶路吧?」
    「咱们距离容县只怕还有好一阵子,至少得到了那儿暂避雨势,再做定夺!」司徒勒亦是扯开了嗓子,「殿下!官道泥泞难行,路又颠簸,您且坐稳了,待在车里避免受凉,这儿有我跟燁卿想办法!」
    谷燁卿退至马车旁时已是浑身湿透,骤雨打在蓑衣上,让那蓑衣简直穿成了无用的筛子。两人商量一阵,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举目皆无可靠庇护,只能继续勉强前行,就盼这雨势能稍稍转小,让他们先到容县歇下再说。
    就在一行人勉强赶路之际,驾车的司徒勒一时不察,车轮猛然陷下,弄得车内的两位姑娘一阵颠簸,搅得头昏眼花!
    「殿下!」毫无预警,马车陡然向右侧倾斜,湘君为护聿珏,整个人给狠甩上车板,声响很是惊人!「您无恙吧?」
    聿珏摇摇头,一双眼于昏暗间,灿亮得宛如珠玉,「你呢?疼不疼?」湘君搂着她,对她浅笑着,这才令她安下心来。
    整辆车经这一折腾不再平稳,明显倾至右边,司徒勒用力催促马匹,可马车却纹风不动;一旁亲卫全都纷纷折回来查探,连谷燁卿亦然。
    「怎么回事儿?」他拨着湿透的发丝大吼!
    「车轮卡在坑里拉不出来!」司徒勒丢下马鞭,立马下车去探,这一颠着实不轻,车轮下半部陷于泥坑里,这坑又深又大,因这大雨而给泥浆掩盖住了,以至于没能躲过。
    更糟的是雨势仍未稍歇!一行人所有东西大多搁在车内,还有两个姑娘在,他们得想个法子把车拉出来!
    「燁卿!你驾车!何大、李铁,跟咱一起推车!邵云、张四,帮忙向上抬!」司徒勒很快做了决定,招呼四个亲卫动手帮忙。
    一身狼狈的谷燁卿抓住韁绳,还不及开口,一方香帕便贴至脸面上来;他为之一楞,只见聿珏探出手来,在他发鬓、脸面上掖着,「瞧你弄得一身湿透,待会儿莫不是换件乾净衣裳才好?」
    他心头一暖,难得羞怯的低下头来,「多谢了!衣裳什么的还不急,先想着如何脱困要紧!」他轻柔的按下聿珏,回过头大喊,「我数个数!到三的时候你们用力推,我催着马一齐拉车试试!」
    谷燁卿大吼着号令,车后五个大男人用力推着车,陷入泥泞的车轮向前挣扎了几吋,待力竭之际又是无奈的陷回原来的泥坑里,不只如此,旁边的泥质松软,甚至有越套越深的跡象!
    谷燁卿狠狠的打了个大喷嚏;他咬牙,丢下马鞭!「连我也搭上!聿珏,你来驾车!」
    「连你也去?」
    「就差这么一点儿了!咱们得尽速脱身才好,再耽搁下去,别说人了,连马迟早都要力竭!」
    话虽说得有理,可聿珏对谷燁卿这兄弟的重视程度毕竟不一般,正当她还在犹豫之际,却是忘了眾人皆在那雨帘下受苦。
    「燁卿!再试试!」
    「等等,我去吧!」
    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出乎意料的——湘君趁机鑽出车篷,一双厚靴踩在泥地里,登时溅起一片水花!
    「你?」
    「湘君!」聿珏紧抓着车帘,若不是给谷燁卿伸手拦着,只怕连她都要一起跳下!「不是吧?你去?」
    原先乾爽的布袍给这雨势一下便打得全身湿了,湘君仰头轻笑,一头辫子随意缠在脖颈之间,在聿珏的注视下走向车尾。
    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的,还有随着她来到,早已给大雨溅得晕头转向的司徒勒。
    「湘君?」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她要来助!
    她无视眾亲卫与司徒勒讶异质疑的眼神,先是瞧了瞧车轮,果决地站在陷得最深的一角,双手紧托着车板。「待会儿我随你们一道向上抬……再加把劲儿应能顺利脱困!谷公子!有劳了!」
    不知不觉给湘君掌控了全局,谷燁卿扯着嗓子数,当下令的一瞬,湘君使劲一抬,那势头强劲,就连坐在前头的他都能清楚感受到!她几乎是将陷下的车轮抬至平地,少了泥坑阻拦,凭藉着两匹马拉力,马车震动之后立刻往前驶了几呎。
    于车窗探头的聿珏瞧见车子终于脱困,不禁露出笑容来,「湘君……成功了!你还真厉害!」
    湘君这才在眾人又惊又喜的视线簇拥下快步回到马车;当那抹倩影消失在眾人眼前时,其中一名亲卫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司徒校尉!这……这姑娘,究竟何方神圣?」他们皆是给谷燁卿差遣了才出这一回差,没听过湘君擅闯皇宫的盛名,只知此人容貌秀丽,手握一柄柳叶刀,似是有几分功夫,却不想那纤细身子竟含藏这般天生神力!
    拨开沾湿的发丝,司徒勒摆了摆手,「别问我!我也是头一回见识……咱们赶紧上马!在这儿耽搁得够久了!」
    回到车内的湘君在聿珏的催促下脱了湿淋淋的外袍,连头发也需要绞乾。「雨这么大还让你跟那群大男人搅和……会冷么?」
    湘君直摇头,「咱们俩待在车篷里已算是舒服了,不见谷公子与其馀几人都在外头受寒哪。」
    「方纔你跳下车去的时候当真吓着我啦……」帕子拂过湘君脸面,早已吸饱了水,聿珏用力拧乾后转而盯着她的双手。「你本来气力就这般大的么?我怎么不知道!」
    「先前习武时,在一群男人里头,就属我气力最足。」她咬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若非事态紧急,湘君是也无意让太多人知晓……」
    「也莫怪你能与杨教头斗得不分上下!」重新省视着这副看惯了的身子与脸面,聿珏颇有种通晓秘密般的得意。「多亏你了……不过雨下这般大,不知何时才会抵达下个县城?」
    一行人又往南行半个时辰,好容易踏上容县郊外,早已冻到不行的司徒勒意外找了处破庙,见一行人已是极其困顿,只得暂缓脚步;他们随意清理了一处空地让两位姑娘歇下,再搬出烘炉,添了柴火,就这样围在一块儿取暖。
    同样是淋了雨,到底只有那么一阵子,换上乾爽衣裳的湘君主动烹了散茶分给眾人来饮,所幸一大早于马家庄出发时水带得忒足,他们淋了这么一阵子的冷雨,当喝到热茶时皆是说不出的欣慰。
    「多谢你出手相助。」司徒勒接过热茶时,除了感佩之外,亦是带了些许赧色。「说来是也颇丢人!咱们五个大男人,及不上你一人的气力!」
    「哪里!公子与几位大哥本就快将车给推出坑了,湘君只不过跳下给大伙儿省点负担,略尽棉薄之力而已。」
    「你别谦虚啦!咱们几个推来是什么程度,心里毕竟有数的。」见他挑明了讲,湘君抿了抿嘴,是也聪明的不与他争论。「话说回来,这附近你可熟悉……」
    聿珏与谷燁卿偎在烘炉边取暖,见他终于换上乾净衣裳,手掌也不再冰冷,才放心的长吁了一口气。「好点没……你干啥不停揉腰去?」
    「折腾这好半晌,腰桿子有点疼!」谷燁卿旧伤未癒,一股劲儿的搓着后腰。
    聿珏忍不住笑话他,「哟!是嘛,伤还未好全就想逞英雄;还好有湘君……」她满心欢喜望向破庙门前,却见湘君跪坐在司徒勒身边,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有说有笑……
    「这回多亏了她,要不就算我搭上,恐怕还没能脱困……」他伸手去牵,直道是碰着了,才发现她手抖得厉害。定睛一瞧,这不,司徒勒跟湘君两人何时靠得这般近了?
    「她们……」聿珏嘟着嘴,也不管眾人共处一室,俏脸登时皱了起来;她收紧手心,知道此刻要是真扑上去介入,未免太奇怪了,索性别开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哦!司徒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善于同姑娘搭话去?」谷燁卿心底兀自乐着,可嘴巴不说,一双眼把聿珏那惨白又受打击的模样给收进眼底。不知怎地,心底起了一丝丝异样。「聿珏?怎么啦?」
    「没、没事!眼底入了沙粒。」她草草抹了抹眼,发现茶碗空了,「湘、湘君!」
    方抬起脸面,湘君不知何时与司徒勒来到跟前,「茶、茶汤……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
    「回殿下的话,咱们现下为风雨所困,也不晓得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还好这附近湘君来过,如今风雨稍停,我与司徒公子去张罗点吃食给大伙儿,顺道找个店歇脚,若待会儿拨云见日了,不管是要赶路或是歇息都好安排。」湘君逕自解释道,低头又替她盛了碗茶汤,是以没发觉她那一阵青一阵白的惊恐神色。
    「一定得你去么?谷、谷燁卿……」她直觉就欲将「兄弟」推去替自己赴汤蹈火!
    「谷公子身分尊贵,且一路上给这雨冻得厉害,还是湘君去为好。」她回握住聿珏,直是皱了眉,让烘炉的火再烧得旺些。
    「可你不会驭马!」
    「殿下放心,我与湘君驾车去便是。」司徒勒以为她是担心湘君安危,刻意强调。
    是你个头!聿珏有气无处发,怎会不知这二愣子就千方百计的要拉湘君独处……坏就坏在湘君非但不见防备,还帮着他说话哪!
    「只有湘君对此熟稔,还是让他们去罢!」谷燁卿难得插个花,聿珏回头,背对着二人狠瞪他一眼,他装作没瞧见。「司徒!如果遇着药铺,别忘抓点祛寒的药来。」
    「明白!湘君,咱们走吧?」
    「殿下,我俩去去就回。」她望着聿珏的侧脸,知道聿珏不快,可大伙儿的吃食终须有人张罗去,她等了又等,终究是没等着一句首肯。她叹了一声,只得重复道:「湘君去去就回。」
    两人起身欲走,聿珏瞧湘君与司徒勒相偕离去的身影,没来由的,方寸却是微颤——「等、等等!」
    她丢下茶碗,很快地奔至湘君身边,「本宫与你们一道!」她牵着湘君的手,抬眸又是赏给了司徒勒一记狠瞪。
    那牵系着的手,与依依不捨的心情、佔有欲十足的神色,无声却道尽了聿珏之于湘君的依恋。
    这一回,司徒勒心里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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