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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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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好笑,顾峤自己酒量虽不至于千杯不醉,但寻常宴席也很难灌倒他,至少这二十年过去,他都不曾喝醉过。反倒是困得混混沌沌任人摆布的时候不少。
    尤其是在商琅面前。
    商琅不在身侧的时候,顾峤批折子批到深夜,若是困倦便会及时止损,或者干脆去御书房的内室歇着,期间从不见旁人。只有丞相大人在身旁的这几次,他才会卸下防备,由着自己沉入睡梦当中。先前不觉,可这一次顾峤多少带着点记忆——他更相信那不是梦,所以才会急切地想同商琅来求证这一件事。
    第57章 荆州知州
    “不曾, ”商琅神情未变,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想到了什么似地, 眉眼间闪过几分笑意,忽然问他, “陛下这般在意沐浴一事吗?”
    虽然他们都是喜洁的人, 但商琅实在是没有想到,为什么顾峤会在已经困成那副模样的时候还记着要去沐浴一番。
    像是一种执念。
    只不过顾峤听见他这样问的时候,首先的反应是茫然。
    他对一开始在御书房里的那一段还有些印象, 但是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
    “或许就只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习惯吧。”顾峤没有对这件事太过于在意,仍然是不太相信商琅说的那话。
    “先生此言, 当真不曾骗朕吗?”顾峤稍稍压低了声音,隐约带着点威胁,大有一种商琅不说实话就要给人当欺君之罪来治的意思。
    不过哪怕丞相大人是在骗他,顾峤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来治他的罪。
    顾峤绝不会愿意自己这副样子被旁人瞧见,商琅这期间也定然会遣散宫人,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就真的只有他们两个知晓。
    而他自己还忘了个八九分。
    简直是……不爽极了。
    丞相大人丝毫没有被他威胁到,神色平静:“臣从不欺君。”
    大概是瞧着帝王对此实在是太过执着了, 商琅又添了一句:“陛下自幼便循礼, 昨夜也并未有何出格之事。”
    “只不过, ”商琅一顿,顾峤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以为丞相大人要说什么劝谏的话, 下一刻却听见人道, “陛下当谨言慎行——此般模样, 若是遇见心怀不轨之人, 后果不堪设想。”
    顾峤知道,他当然知道。
    尤其是商琅,如果丞相大人真有谋朝之心,在昨日那般他困倦到神志不清的时候,绝对可以为所欲为,到他今日醒过来,说不定江山都要易主了。
    “此事先生不必过多担忧,”想到这,顾峤一弯眸子,“朕在旁人面前断不会如此。”
    看看这大桓万里江山数千万人,还有哪一个有商琅这般优待。
    只有商琅一个人能与他如此亲近,也就只有商琅一人能见到如此的他。
    “陛下。”商琅听见他这样说,耳根似乎泛起了点微红,随后就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他只唤了他一句,没有多说其他。
    轿辇最后停在御书房门口,顾峤也没能成功问出来关于昨夜具体的事情来,虽然气闷,但是看着商琅的那张脸,实在是发作不出半点,也只能作罢,准备着有机会自己去寻一寻什么蛛丝马迹。
    能见着丞相大人因为他这么一句半似剖白的话耳根发红,顾峤觉得自己这一路已经算得上是值得了。
    下轿辇的时候,还是顾峤主动去扶他,商琅仍旧顺从,在那只温凉的手落到他掌心的时候,顾峤福至心灵,忽然想起来——商琅,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在他面前一丝不苟地恪守礼数了。
    潜移默化之间,丞相大人对于他这些小心思不知道放纵了多少,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一直都在依着他。
    是因为习惯了,还是说,商琅真的在纵容他?
    等人走下来之后,顾峤就已经松开了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顾峤偏过头瞧着商琅棱角分明的侧脸,直觉会是后者。
    哪怕过于荒谬。
    八岁,到如今弱冠。
    他认识了商琅整整十二年。如果说什么潜移默化,那么先前那十一年,商琅是怎么做到那么严守礼教的?
    不该,实在不该。
    但即使是有了这样的猜想,顾峤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契机能让丞相大人有如此的转变。丞相大人身上值得他去探索的东西还有许多,顾峤却极少能寻到答案,大部分的时候只会将疑问越积越多。
    他忍不住叹气,脚步便慢上些许,商琅多走一步,恰好与他并肩。
    后者转过头看他,问道:“陛下一路心不在焉,是在为何事烦忧?”
    你啊。
    顾峤瞥他一眼,无声谴责他的明知故问。
    可惜丞相大人看向他的目光依旧纯良得过分。
    “在想江南的事情。”
    顾峤含糊,想要随口应付过去,却没想到商琅竟然顺着他的话,同他谈起正事来:“此番荆州官员定然要换,陛下可有何时的人选?”
    人都提起来正事了,顾峤立刻将心里那些情绪抛之脑后,道:“不急,今年春闱不是刚过,等之后廷试的时候先生恰好可以同朕一起考验一番,挑个合适的人派到荆州去。”
    有十二年前商琅这般惊才绝艳的珠玉在前,之后这几次科举当中再如何天才也显得稍有逊色,顾峤也就没有太过关注,只记得几个会试当中表现尚且不错的举子的名姓,更多的却不了解。
    便只能等到廷试他亲自考验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这其中有没有能派去荆州的合适人选。
    尤其是知州这个位置,顾峤其实还在犹豫。
    知州地位尊贵,在地方举足轻重,他如果直接启用一个刚入仕途的进士,必然会招致其他朝臣不满。除非这个人,当真才华横溢,能直接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
    朝中老臣各有司职,这么多年,除了顾峤清洗朝堂那一次,几乎没有再如何动过。这些人都是对顾峤极为忠心的,平日做事也不曾出过什么大差错,顾峤一时半会儿还不准备去折腾他们,不然无论如何也是要从下面挑一个资历不高的上来补的。
    换中央和切地方,顾峤更愿意选择后者。
    “陛下直接启用新科进士担此重任,怕是会招致朝臣不满。”商琅听到他这样说,也是在一旁温声提醒。
    “朕知晓。”顾峤轻叹。大桓历代科举择出来的状元榜眼放到地方去历练,大部分都是从个县令做起来,他这一次直接提拔一个知州,定然会有不少人跪到御书房门口来劝他三思。
    “若是这天下人,都能有先生三分聪慧便好了。”顾峤忍不住感慨。
    人人有商琅这般心智,那顾峤不知道能省上多少事情。
    商琅听到他这样的话,唇角弯了弯,不置可否:“大桓袤袤疆土,从不缺少年英才,陛下安心便是。”
    虽然像商琅这样十六岁的探花郎十分罕见,但是未及而立连中三元的人才大桓从来不缺。
    “此番科举,陛下可有看好的人选?”商琅问他。
    “先生明知朕这段时日对会试关注并不算多,”顾峤瞥他一眼,也不知道丞相大人到底是有意无意的,他便反问,“先生在廷试之前,可有看好之人?”
    顾峤本来想着,商琅整日同他待在一起,应当也不会有那个时间去关注会试如何,却没想到后者一沉吟,竟还真的吐出来几个名字。
    少年帝王在那一瞬间瞳孔震颤,差点脱口问出来商琅究竟是什么时候关注到那边情况的这样的话。
    不过丞相大人还是看出来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是先前礼部送来了会试的几份策论,臣便翻看了一番。”
    “不过,到底是纸上谈兵,其人究竟如何,还要留待廷试之时,陛下亲自考察才知晓。”
    “哪怕只是纸上谈兵,能得到先生如此评价,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已经坐到了书桌旁,顾峤随手翻着折子,一边继续同他道,“何况,即使是到了廷试,也算得上是纸上谈兵。”
    不纸上谈兵,顾峤也不可能为了看一看他们的能力,特地给大桓折腾出来什么天灾人祸。
    想到这,顾峤又忍不住叹气:“如此,倒是要等到廷试结束才能到荆州去了。”
    “陛下若是忧心朱家,臣愿先赴荆州。”
    “不行,”这样的事情顾峤怎么可能答应,商琅话音刚落他便开口否决,“朕学识浅薄,殿试还需要先生相助。何况此番虽是微服,朝中也需要交代,届时定然要有不少人知晓,荆州路远地偏,哪怕有暗卫护着,朕也放心不下先生。”
    不过,似乎可以先把傅翎给派过去。
    顾峤说到最后难免想起来同行的另外这两个人。
    商琅他舍不得让人单独去行动,对于傅翎这般喜欢游山玩水的,顾峤可不会客气。
    打定主意,他立刻从旁边抽出来一张白纸,将朱砂推到一旁,换了寻常的墨,提笔便写,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甚至都没有多解释,就将信折起来绑到了海东青的腿上,让它送去皇城寺。
    商琅在一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静静看着帝王的动作,虽然顾峤没有直说,他也猜出来了人要做什么。一直等到那只海东青扑棱着翅膀消失在窗前,商琅这才开口,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问道:“过几日的廷试的试题,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原先是没有的,”顾峤向后一仰,靠到椅背上,手还搁在书桌,屈指一点,“不过既然是要给荆州重新择一位知州,那直接将此事搬来便是了。”
    不希望看到纸上谈兵,那便让他们来做点实事。
    第58章 走马上任
    收到顾峤传信的傅翎半点意见也没有, 甚至都没有跑来皇宫跟人告别,只留了一封信说自己会先帮顾峤看一看荆州的风土人情,便乐颠颠地与子桑瑶一起赶路去了。
    而顾峤这段时日处理完主要的政事之后, 就同商琅要来了先前礼部给他送过去的那些会试的策论,两个人窝在御书房一篇一篇地读, 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不过先前丞相大人说的随意翻看, 顾峤是绝对不相信的。
    两人花了几日功夫将所有的策论给看完,顾峤挑出来的人与商琅先前所言,几乎无二。
    顾峤总觉得, 丞相大人早就看过了全部的策论,这一次纯粹是陪着他重新又看了一遍。
    只是, 他们这几日一直都在看,但是商琅先前去阅礼部送过来的这些策论,都只是挑着没有同他在一处待着的零碎时间,真的能够看完这么多东西?
    尤其商琅挑出来的那几篇里面,有几人会试的成绩并不算高, 显然不是礼部主动给丞相大人整理好的。
    因为顾峤和商琅一直都在忙其他的事情,会试基本上是由礼部和翰林院的几个大儒来监考评判的,便守成居多。顾峤瞧了眼被商琅挑出来的那几篇会试当中并不算出彩的策论, 基本都是对老臣来说颇为荒谬的激进之法, 却意外地合顾峤心思。
    此种激进, 是破天下旧势,与顾峤所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其实顾峤一直不理解朝中一些老臣的心思,明明他都已经将野心放到了明面上来, 他们也会选择守成, 不过是在顾峤推动这些清理世家清理贪官污吏的政令的时候不做反对而已。
    朝中的确稳固, 但也少了些新鲜血液。
    让这些人去治理荆州, 估计也不会有太多的成效。
    顾峤看着那几篇被挑出来的策论微微出神。
    这般来看,朝中也应当变上一变了。
    因循守旧可不好。
    好在他和商琅择出来的人还不少,等廷试之后,挑出一个来丢到荆州去,余下的就可以用来给朝中引活水了。
    顾峤打算得十分地好,加上有商琅在一旁陪着,这几日心情都是极佳,一直延续到了廷试当日。
    顾及到那些贡士们的路途远近,廷试开始的时间比朝会要晚上许多,顾峤一早起来,甚至还有功夫同商琅好好地用个膳。
    “先生觉着,今日廷试,那几人会如何?”顾峤先商琅一步用完膳,便一直托腮在旁边等着,等到人放下筷子的时候,便开口。
    “待到崇英殿上,陛下一试便知。”商琅并没有直接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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