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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敌国郡主后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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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注: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礼记大学》
    第62章
    皇上和湘平郡主真是感情深厚,相处无间。
    画像上的女子细眉秀目, 神情温婉,是个少见的美人。
    依照鸾仪卫的推测,朱霖与这名采莲司暗探有情人关系, 甚至很可能就是被她以美色与利益诱惑通敌。看画像上的容貌, 确实有诱惑朱霖的能耐。
    然而……
    明湘拎起这张画像仔细打量,深觉靠着这张画像,多半是抓不到对方了。
    原因无他,鸾仪卫中的画匠已经算得上画技精妙, 否则也不会被鸾仪卫看中。但时下画之一道,重意而不重形,画上的美人不能说不美,但实际上画匠画同一类型的美人大概都长得如同双生姐妹,要指望依照这张美人图抓到凶手,还不如指望凶手自己撞上门来。
    显然负责追捕凶手的玄部日字卫一队也知道画像不靠谱, 因此画像旁还有一段朱笔小字, 注明了从犯庚小星亲口交代的凶手长相。这张画多半只算个参考, 鸾仪卫出去抓人,还得先把凶手长相背上一遍。
    明湘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就累。
    她抬头询问桓悦:“我记得你前几日还说过, 翰林院里有个修撰能原原本本摹形状物?”
    桓悦正埋首于奏折之中,茫然不知明湘为何突然提起了翰林:“……是,他是今春的二甲第十七名, 侍读学士薛凡的弟子。”
    这位新科翰林姓韩名久, 长相十分俊俏,兼之进退有度言行出众,当上翰林没两天, 侍读学士薛凡就对他心生喜爱, 琢磨着膝下幼女正是待嫁年华, 想要将他划拉过来当女婿。
    薛侍读假借收徒之名,将韩久叫到家中考校,谈话间试探出韩久还未订婚,且才学心性都很不错,于是大喜。他心想自己年纪大了,未来年迈告老,不知道能看顾女儿几年,如果现在将韩久收为弟子,再把女儿嫁给他,那即使自己告老,韩久也依然与他有师徒之分,不怕女儿受苦。
    薛侍读一盘算感觉不错,问过妻女之后,干脆在话中透露出了心意,韩久也不会把好事往外推,二人一拍即合。于是韩久先拜了师,又往家中传信,请父母准备厚礼,入京来替他操办提亲一事。
    这当然算得一桩佳话美事,薛侍读虽然只是从五品侍读学士,但翰林院一向清贵,而薛侍读又有个旁人比不了的好处——当年桓悦做东宫太孙时,他给桓悦讲过经义。
    正因如此,尽管薛凡本人因为政见不合,与当朝首辅兼翰林学士叶问石有些矛盾,但桓悦反而待薛凡还很有几分香火情,薛凡本人文名昭著、书画双绝,在翰林院里很有体面。
    故而听说薛凡喜得佳徒,佳徒不久后还会转为佳婿,大批人立刻上门恭贺,恭喜他这书画双绝的一身本领后继有人。
    岂料薛凡并无喜色,反而大为伤感。原来人无完人,韩久文采出众,画道上却实在平平,旁人画出的画是气韵斐然,韩久却是只得其形。
    众人惊讶,于是翰林院一众前辈不信邪地轮番上阵,教导半月之后韩久没有丝毫长进,依旧空有其形。仿佛他那一身才华只能用来写策论文章,于画道上一窍不通。
    书画双绝的薛侍读喜得爱徒,爱徒却偏偏在他引以为豪的画道上毫无天分。众人对此半是好笑半是稀奇,迅速传扬开来,以至于连桓悦都听说了此事。
    明湘沉思:“你说…我去问薛学士借他的徒弟用几天,他会同意吗?”
    桓悦迅速警惕地竖起耳朵:“皇姐你要干什么?”
    “……请他去鸾仪卫教几个徒弟。”明湘举起手中的画像,“这样的人才,鸾仪卫很需要。”
    桓悦松了口气:“哦。”
    明湘皱起眉,狐疑地压紧眼梢:“你刚才在想什么?”
    桓悦目光游移。
    .
    京城的各条主街街口处,都设有一面墙,专用于张挂榜文。
    一早,玄武北街的街口处,一群百姓抄着手挨挨挤挤站在榜下张望。路过的人看见了,好奇地问:“衙门又有什么话?”
    “通缉令。”有人挤在榜下看得清清楚楚,回应道,“鸾仪卫抓个女人,悬赏一百两!”
    “嘶——”路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
    一百两即使在京城,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于是众人纷纷围上来看:“这是犯了什么事,值一百两银子。”
    不远处的早点摊前,山茶听见议论声,心脏砰的一跳。
    她藏身在一处早已备下的房屋中,鲜少露面,每天借着早上出来买早点菜蔬的功夫探听风声。此刻听见榜文前的议论,她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转头朝那边看去。
    “大娘,你的葱油饼。”摊主切一角饼放进山茶带来的碗里,“三文钱。”
    山茶回神,道了声谢,接过碗放进左臂挎着的提篮中,又摸了三文钱付了,就朝榜下走去。
    她此刻装扮成一个老妇人,微屈着身体,臂弯挽着个竹篮,慢吞吞走过去,简直惟妙惟肖。她站在人群外张望着,目光穿过层层叠叠攒动的人头落在了张贴的画像榜文上,一刹那连呼吸都收紧了。
    那张画像在明湘眼里千篇一律抓不到人,但在山茶眼里却并非如此。
    鸾仪卫的画匠还是很有功底的,只根据庚小星模糊不清的描述,画出来的人像与山茶便有四五分相似,旁边还以朱笔细细写了形貌。
    山茶的手绞紧了袖子,在心底骂了声蠢货。
    庚小星信誓旦旦说鸾仪卫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只隔了两日就落网招的干干净净。
    她禁不住生出些后悔来:早知道庚小星这么快就被抓,当日离去时就该灭了她的口,也好过将自己暴露出来。
    不过山茶毕竟潜伏多年,经验丰富。她状若无事地退出人群,挽着篮子朝城门走去。
    当她走到城门附近时,只见两个身穿鸾纹袍的鸾仪卫一左一右站在城门处,身边不远处是毕恭毕敬正把鸾仪卫带来的画像榜文往城墙上贴的城门卫。
    “……”
    山茶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惟妙惟肖毫无破绽,即使走到那两个鸾仪卫跟前他们也看不出疑点。然而出城需要递交户帖,往日里或许可以趁着守卫懈怠混过去,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行了。
    山茶再不迟疑,转身回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她锁上门,从书桌下挪出一块青砖,青砖底部放着一个油纸包了许多层的小包,里面是她用过的各种伪造文书。
    山茶挑挑拣拣,翻出一张户帖放在桌上,随后将其他文书放回青砖下,转身又出了院门。
    她心思谨慎远胜常人,知道鸾仪卫展开对自己的抓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迅速逃离京城。只要避过这阵风头,她还能再回来,但要是心存侥幸被抓获,那可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山茶带着户帖,再度来到城门附近。她沿途买了两包点心一条肉,伪装成一个出城走亲戚的老妇人,来到城门前,排进了排队等待出城核验的队伍里。
    忽然,从一旁撞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几乎撞到山茶身上。她一个不防,被身后的妇人扶了一把,周围的人正在七嘴八舌地斥责。
    “哪家的孩子,也不看好。”“是啊是啊,把老人撞倒了怎么好?”
    还有人过来问山茶:“大娘,你没事吧。”
    小童似乎被吓坏了,垂着头也不说话,山茶摇摇头,示意没事,那小童什么话也不说,一转身跑了。
    在众人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谁家的孩子”议论声中,山茶低下头,手心里藏着一张卷起的小纸条。
    她目光匆匆一扫,旋即凝固。
    .
    数骑快马匆匆而过,紧接着是华丽的车驾,被无数禁卫簇拥在正中,两旁鸣锣开道,无数百姓纷纷避让。在众人半是好奇半是讶异的目光中,车驾转入了衡平街。
    和长安街一样,衡平街亦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衡平街的尽头,一座华贵气派的府邸矗立在那里,正门上方牌匾高悬。
    ——镇国公府。
    车驾的帘子掀开,最先下来的是一身杏黄团领的桓悦,他站稳之后立刻朝车上伸出手,把明湘扶了下来,最后才是两名女官扶着新封的弘嘉郡主柳黛下车。
    三人步入镇国公府之中。
    经过一番修葺,这座本就气派巍峨的府邸更添华丽。主院尚且空空荡荡,只待良辰吉日,便要将柳氏的灵位迁入其中。
    柳黛跟在最后,像只怯生生的小动物好奇地张望,女官低声为她讲解每一处山石草木,正院次院。而桓悦携着明湘早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郡主往后就住在这里。”其中一名女官引她步入后宅,指着其中最宽阔的一处院子。
    柳黛四下张望,半含欣喜半含担忧地道:“我一个人住吗?”
    女官不禁笑了:“微臣和这府里上上下下百余侍从都陪着郡主。”
    这话并不能打消柳黛的无措,她摸了摸身边的朱红栏杆,小声道:“这府里太大了,我有些害怕,要是能在群玉宫住就好了。”
    女官哑然失笑:“郡主哪里能一直住在宫里呢?”
    柳黛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四下张望着,问:“邓女官,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女官微笑道,“皇上命微臣教导郡主,微臣当然要留下陪着郡主。”
    “那就好。”柳黛小声道。
    “好什么?”桓悦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柳黛一惊,只见桓悦一手挽着明湘,一手不知从哪里折了支开得正盛的芍药,笑吟吟从另一边转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柳黛对桓悦的畏惧非常强烈。一听桓悦问话,她本来声音就小,现在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在桓悦本来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顺手举起芍药递到明湘手中:“皇姐,给你。”
    明湘抬手接过了那朵粉红的芍药。
    明湘肯接,桓悦就高兴起来了。他笑吟吟牵住明湘,已经完全忽略了柳黛:“走吧皇姐,我们再去湖边看看。”
    明湘:“……”
    桓悦的手隔着衣袖握在她的手腕上,力道并不大,却握的很紧,是个将明湘下意识往自己这边带的动作。粗看没有异常,但被他牵着的明湘本人深感不自在。
    明湘眼梢余光瞟了一眼柳黛还在,忍了忍,还是任由桓悦把她拉走了。
    身后,柳黛还在天真地称赞:“皇上和湘平郡主真是感情深厚,相处无间。”
    第63章
    他低下头,吻了下去。
    一潭碧水波光粼粼, 阵阵微风拂面而过,吹动湖心亭四角檐铃叮铃作响。
    岸边系着一条小舟,桓悦负手过去看了一眼, 见那条小舟着实简陋, 微拧起眉头:“工部没银子了?”
    喻和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笑道:“皇上,奴才浅见,这条船恐怕不是布下的景, 而是那些工匠到湖心去修缮亭子时用的,该是工部听闻皇上要驾幸镇国公府,一时慌乱忘了收船——皇上若想乘船,奴才这就去命他们备一条。”
    桓悦想了想,面上露出些心动的神色来,最终还是摇头道:“今日风凉, 算了。”
    喻和偷眼瞟了瞟站在不远处的明湘, 心中暗自咋舌这位主子到底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让皇上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连皇上自己都要往后排。
    ——已经是五月的天气, 对于少年皇帝来说,即使风再凉,也不值一提。真正一点风吹不得的, 是从始至终站在一旁, 半句话也没说过,甚至连眼风都没瞥过来的湘平郡主。
    桓悦走过去,笑吟吟道:“皇姐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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