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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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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外出半日的丹堂陈管事,没想到一回丹堂就听到一声巨响,刚拍卖成功的四品筑基丹都没捂热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在看到面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后,他大惊失色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管炼丹房的,竟被毁成这般模样?!”
    炼丹炉被炸毁是件小事,但炼丹房里已经炼成的各类丹药和珍贵药材被烧毁了一大半,怎能不问责!
    他气势汹汹地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了受伤最重的程昱头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陈管事,刚刚是程师兄在炼丹房里处理灵药,照顾地火……”另一名火工弟子害怕责罚,连忙甩锅撇清自己。
    陆妤皱着眉道:“陈管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程师弟伤得很重,我虽然已经第一时间止住了血,但……”
    “陈管事!我处理灵药和照顾地火都非常小心谨慎,在丹堂工作一年从未有过炸炉,绝对不可能操作失误引发爆炸,而且还是如此严重的爆炸。是贺牧昱!”用受伤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贺牧昱,程昱目光赤红,一口咬定道:“这间炼丹房早上是贺师弟清扫的,也是贺师弟清洗的炼丹炉……早上我与贺师弟产生过节,极有可能是贺师弟对我怀恨在心,所以设局报复我……请陈管事明鉴!还我一个公道!”
    第43章 愤怒的陆妤
    ◎斥责他,逼他认罪。◎
    程昱的一番哭诉让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贺牧昱的身上。陈管事将目光转向贺牧昱, 皱起眉头,肃声问道:“贺牧昱,他说的可是真的?早上是你清扫的炼丹房?”
    玄天宗一共有十间炼丹房, 每间炼丹房正中的位置是一个坑洞,上面是一个一人多高的三角炉鼎。而每间炼丹房都引入了一部分的地火,这些地火在炉鼎下方熊熊燃烧,是极不稳定的, 一旦磅礴而出, 轻者炸炉, 重者整间炼丹房大爆炸, 所以每间炼丹房里都会有两到三名弟子轮流看守着,炉鼎的周围也有防御阵法和隔音阵法确保看守弟子们的安全和专注度。
    而若没有清理干净炼丹炉, 让丹炉里留有残留物,也会导致炸炉。所以及时清理炼丹房也是非常重要的。但如此严重的爆炸显然不是普通的残留物所导致的, 反而像是炼丹过程中形成了火药。
    炼丹中, 硝石、硫磺都是最常用的药剂。但它们和木炭混在一起, 极容易引起燃烧甚至爆炸, 这是火工弟子的基础知识, 而火药的发明就是由此制药实践而成的。
    若是有人在炼丹炉里放入了木炭渣滓……
    “回陈管事,早上的确是我清扫这间炼丹房。早上清扫完后已由赵师兄检查,确保炼丹炉里并无杂质, 也未动过地火和阵法。”
    贺牧昱不卑不亢, 挺直着背脊, 而口中的赵师兄就是上午看守炼丹房的火工弟子。
    原以为对方会为自己作证, 没想到赵师兄连忙摆手道:“回陈管事, 贺师弟清扫完后的确由我检查, 但贺师弟并未立刻离开, 我在整理药草时,目光短暂地离开炉鼎的片刻,随后贺师弟才离开了炼丹房……”
    贺牧昱沉默一瞬,道:“因为第一次来丹堂工作,所以好奇之下看了看摆在外面柜子里的丹药。”
    陆妤赠予他的补气丹总觉得和曾经服用过的不同,他才在那个时候观察了一番陆妤给的丹药究竟是什么。
    “陈管事,他绝对是撒谎!他与我约定切磋,特意要求在炼丹房清扫完后,午时擂台见。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有闲情逸致看柜子里的丹药?”
    程昱虽是止住了血,但人还是非常虚弱。这一番激动的言论引得他一阵激动的咳嗽,仍是咬牙切齿道:“他刻意约定了午时擂台见,就是明知会输给我,提前在炼丹房里动了手脚,一旦等我下午回来处理灵药时就发生爆炸。实在是心机诡诈、居心叵测!”
    “我没有!”
    陈管事目光沉沉地打断:“炉鼎的周围皆有防御阵法,能冲破阵法将整个炉鼎都炸成碎片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操作失误,是形成了火药。”
    “火药”两个字令围观弟子一阵哗然,更是纷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虽没亲眼见过,却早有耳闻,其爆炸的威力非同一般。
    程昱面色大变,急急解释道:“陈管事,我并未添加木炭!硫黄、硝石、碳混合在一起,遇火后会引起燃烧或爆炸。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我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请相信我……”
    陈管事看了看程昱,又看了看贺牧昱。一个是三灵根、炼气四层的弟子,一个是五灵根、炼气两层的弟子。
    正如程昱所言,炼气四层的弟子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而火药也不可能无端产生,必然是有人为之。他再度望向贺牧昱,语气变得更加威严,试图给贺牧昱增加心理压力,逼问道:“在你清扫炼丹房后,除了三名火工弟子外再无他人进入。”
    他盯着贺牧昱一字一顿质问道:“事已至此,你还不说出实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顶着重重压力,贺牧昱微仰着头,将背脊挺得更直,怎么也没有松口。然而周围的指责声却纷至沓来,甚至有人怒气冲冲地勒住了他的衣领。
    “贺牧昱,就算你对程师兄再不满,也不该出阴险招数残害同门师兄!”
    “贺牧昱,不是你干的又会是谁?”
    “程师兄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也不可能故意为之!若不是有防御阵法,程师兄刚刚差一点丧命……”
    “我们玄天宗怎么会有你这种谎话连篇、心狠手辣的弟子!”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谩骂,贺牧昱毫无波澜。他回头望向陆妤,担心众人的围堵冲撞到她,谁知左右张望都不见陆妤的身影。
    陆妤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这个结论让贺牧昱瞬间面色惨白,心仿佛被无数根扎狠命地扎上,神情也不似最初的镇定自若,而是慌乱、不安、满眼的不知所措。如同被抽空了一切一般,整个背脊颓靡得弯了下来,
    见贺牧昱满脸慌乱心虚,颤抖得不知所措,陈管事心中已有定夺,冷哼一声:“贺牧昱,随我去执法堂。若是主动伏法认罪,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陈管事请慢!”从炼丹房里走出的陆妤大声阻拦,“陈管事,尚未调查事故原因,就将贺牧昱当成犯人如此严苛的审问实在有失公允。”
    没想到陆妤并未离开而是出声维护自己,贺牧昱愣在原地,怔怔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心中尽是愕然。
    “整件事的真相,执法堂自会调查。”
    虽然嘴上说着执法堂会调查真相,但很明显,陈管事因为种族和实力的偏见更偏信于炼气四层的程昱,而非本就深受歧视的半妖贺牧昱。在尚未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甚至还未到事故现场调查,就已经将贺牧昱定罪。
    执法堂铁面无私,冷酷无情,贺牧昱若是真的跟着陈管事去执法堂,免不了要遭受一顿严刑逼供。
    “在去执法堂前,我有几个问题要询问程师弟。”指着他们抢救出来的灵药,陆妤认真地询问道,“请问程师弟刚刚处理的灵药可含有薜荔果?”
    程昱点了点头:“薜荔果需要对半切开,并掏出里面的果籽,放置于炉鼎内,随后再放入硝石和硫磺。”
    “程师弟确定自己处理的灵药都是霹雳果吗?还有种果子与薜荔果极像,名为蛇参果。两个果子皆像绿色小灯笼,薜荔果先端急尖至钝形,基部圆形至浅心形。而蛇参果则更圆润一些,先端圆形而微凹,具六棱。”
    她说着,将被抢救出的药草篮子递到了陈管事的面前:“陈管事您看,这些究竟是霹雳果,还是蛇参果。”
    陈管家面色一变,立刻伸手查看陆妤手中的果子,果真如她所言,程昱口中处理的霹雳果竟全是蛇参果!
    他大惊道:“程昱!你怎会犯如此大错!竟连霹雳果和蛇参果都分辨不清!这一篮子全是蛇参果!”
    为了防止出意外,火工弟子在工作时是不得交谈的,而在处理霹雳果时,程昱正好和其余两位火工弟子吹牛午间擂台发生的事情。没想到随后就发生了爆炸……
    但……就算他拿错了蛇参果,爆炸又与他何干!
    程昱面色惨白,慌慌张张地辩解道:“陈管事,混淆霹雳果和蛇参果是我的错,但这个与爆炸无关……现在应该先追究爆炸的问题……”
    “怎么会无关!”陆妤扬高声音,嗓门洪亮得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蛇参果经过燃烧就会变成木炭!所以这场爆炸根本不是有人添加木炭造成的,而是你自己误投入蛇参果引起的!”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犯低级错误,却连霹雳果和蛇参果都分辨不清,连蛇参果经过燃烧就会变成木炭这种基础常识都不知,在未调查事故原因就率先冤枉自己的同门师弟,这就是你作为师兄的表率吗!”
    “陈管事,管理应该做到不偏不倚、公平公正,但是今日这么简单的事故原因,但凡您看一眼程师弟处理的药果就能发现真相。但是您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问都没有问一句,实在是让人非常失望。还有你们……所有人!”
    “直接听信程师弟的言辞先入为主把贺师弟认为罪人,皆认为他说的是谎话。是因为程师弟是炼气四层,而贺师弟仅仅是炼气两层吗?还是因为贺师弟是半妖所以他一定心机诡诈、居心叵测?这些都是偏见和歧视!”
    陆妤眼冒怒火,越说越愤怒。今日若非她在场,贺牧昱就无缘预估地背了锅,而在场的所有人,竟没有一个相信他说的话,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而是一面倒地以一副正义凛然的语气斥责他,逼他认罪。
    “贺师弟和大家一样,是玄天宗一名普通的弟子,请大家日后对贺师弟做到应有的尊重!”
    一时间,炼丹房前骤然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而贺牧昱的心也随着陆妤掷地有声的这番话翻涌起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贺师弟,抱歉刚刚说了很重的话……”
    “贺师弟,非常抱歉误解了你……”
    在一名弟子鼓起勇气对贺牧昱道歉后,众弟子纷纷地向贺牧昱道歉。贺牧昱木然地接受着这些所谓的道歉,心里清晰地知晓这些道歉也并非全部真心,毕竟早上说罩着他的那些师兄,刚才斥责他的话语比谁都大声。一切不过是因为陆妤在罢了。
    若是陆妤不再场……他今日肯定会被压去执法堂,那迟来的道歉还有用吗?
    被陆妤一个晚辈劈头盖脸的斥责,陈管事老脸有些挂不住,甚至有些脑壳疼,但碍于陆妤的身份再加上今日的确是因为他的偏见差点让贺牧昱遭受冤屈,所以清咳一声,对着贺牧昱道:“贺师侄,抱歉,刚才是我误解了此事。现在事件已查清……”
    他面色铁青,重重一挥袖,对着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的程昱冷声呵斥道:“程昱,去执法堂领三十鞭!”
    见程昱满身是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陆妤皱了皱眉。
    程昱现在重伤,虽勉强止住了血,但执法堂的鞭子并非普通的鞭子,三十鞭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现在去执法堂接受责罚肯定会令伤口再度崩裂,伤上加伤,甚至会有丧命的风险。
    她再度出言阻止:“陈管事,现在已经知道爆炸真相,程师弟也并非故意为之,去执法堂领罚可以等程师弟伤愈后再进行。”
    待重伤的程昱被抬走后,贺牧昱垂下眼睫,低声地走到陆妤的身边:“谢谢……”
    陆妤朝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朋友之间本就互帮互助,你跟我道什么谢啊,我只是查清事情的真相罢了。是他们被偏见蒙蔽了眼睛,先入为主把你当成犯人审问,所以才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想不到。”
    若是炼丹房里所有灵药都被烧毁干净,若是没有证据证明是程昱自己混淆了两种药果……那陆妤还会相信他吗,还会像刚刚一样站出来维护他吗……
    贺牧昱有些不敢问出,再顿了顿后,又握紧双拳,闷闷不乐道:“程昱恶意散播谣言,诋毁陆师姐的名誉,这样的人,陆师姐真不该浪费珍贵的回血丹去救……他今天重伤,实属活该!还让他伤愈后再领罚……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陆妤的丹药一抓一大把,才不觉得回血丹有多珍贵。她摇摇头道:“一码归一码。任何一个人倒在我面前,我都会选择出手相助的。而且,他在背后诋毁我,我却还是第一时间救他,不更是说明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相信那些谣言会不攻自破的。
    贺牧昱心中再度翻涌起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他无法做到对这样的人出手相助,甚至刚才,在看见炼丹房爆炸时,他心里涌上的却是痛快和遗憾的情绪……痛快他遭到报应,遗憾他竟是没有当场炸死……所以故意在原地磨磨蹭蹭,根本不想上前救他……直到陆妤看向他时,他才隐藏真实情绪假惺惺地上前。
    而现在,在听到陆妤的这番话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是多么卑劣,甚至有些惶恐,若是陆妤知道他并非和她一样是纯善之人,会不会因而对他失望,后悔与他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睫毛微颤,贺牧昱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黑暗的真实情绪悄悄地藏了起来,就听到陆妤再度补充道:“其实,我也不是不追究。程昱恶意我的散播谣言,诋毁我的名誉,此事我会在调查取证后上报到执法堂,会让他为自己的口舌之快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你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我愿意为陆师姐作证。”他急急地几乎脱口而出。
    “恩恩……”陆妤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她蹙眉歪头,故意鼓起包子脸道,“等等,你怎么又叫我陆师姐了……”
    “抱、抱歉……Σ(っ°Д °;)っ”
    炼丹房意外爆炸一事虽是在丹堂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在陈管事的警告下,只是小范围地在丹堂和外门弟子间传播了开来。
    “陆师姐又为贺师弟出头了。陆师姐一向温柔轻语,第一次见陆师姐那么生气,吓得我都不敢吭声……”
    “陈管事都没注意到是程昱混淆了霹雳果和蛇参果……陆师姐却发现了。要不是陆师姐,贺师弟免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程师兄在背后一直诟病和诋毁陆师姐,但发生爆炸后,只有陆师姐第一个冲上去救他……还用了珍贵的回血丹!在陈管事让程师兄领罚时,也是陆师姐站出来说等程师兄伤愈后再进行。陆师姐真是太善良了……根本不似程师兄口中所言那般。”
    “要不是我今日见到了陆师姐,我真的要被程师兄的那些话给骗了!亏我早上还为程师兄鸣不平!”
    “意外发生后,程师兄第一反应就是甩锅给贺师弟,程师兄才是心胸狭窄之辈!拿不出真凭实据,就造谣生事,实在有辱宗门。”
    “我觉得,程师弟没有成功晋升为内门弟子根本不是所谓的陆师姐针对他,而是他不思进取、不勤勉练习。在所有申请的外门弟子中,唯有他的任务贡献点最低,自然没有晋升成功。他却没有反思自己,反而怪罪在陆师姐头上。”
    “陆师姐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在修炼上没有天赋,但听闻陆师姐对炼丹很有兴趣,如今瞧见陆师姐对药果又这般熟悉,或许正在往炼丹师的方向发展。”
    “被这般造谣,陆师姐还是蛮可怜的……今日这般动怒,肯定又要病倒了……”
    没想到小师妹竟把自己准备的两餐全部都吃完了,望着空空的三层餐盒,虞秋羽满足之余难免心疼。
    果然,小师妹在集训里没好吃的都饿坏了,否则饭量怎么可能是以前的两倍之多!
    虞秋羽正心疼地准备把晚膳做成满汉全席时,就见自家小师妹扯了扯他的衣摆,轻声问道:“大师兄,你认识一个叫程昱的外门弟子吗?”
    “谁?”虞秋羽满头问号,随即蹙起眉,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是和我同期参加入门考试的一名三灵根弟子。”陆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师兄的表情,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有师弟告诉我,他对外说你曾经警告他不许胡言,否则要将他退宗。还对他各种敲打,至今都不让他升为内门弟子……”
    “简直胡言乱语。”终于回想起有这么一名外门弟子的虞秋羽冷哼一声,道,“此名弟子我的确在两年前找他谈过一次话。念其是刚入门的新弟子,又是初犯,在他哭得屁滚尿流求饶时,我便给了他一次机会,只是私底下警告了一番,并未将他交由执法堂,也根本没有谈及要将他退宗。原以为他已经知错就改,没想到这两年间还在背后乱嚼舌根!真是本性难改!”
    “我就知道大师兄堂堂正正,绝不会如此。”陆妤微微有些愧疚,“刚才还有一点点担心,若真是大师兄为了给我出头对他打压,那我真的有愧于他,也愧于大师兄。现在我们行的端坐的正,便无需再给他机会了,我会将他造谣一事上报给执法堂,还我们一个清誉……”
    “小师妹放心,这事就交由师兄我处理吧……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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