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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她是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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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喜欢让我纠缠你,那这对宝石戒指就通通都归我了。卫初晴拿过盒子,摸着里面的宝石,炙热的红色,细腻的手感,这宝贝只要是个女人都想占为己有。
    猫最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耀眼的宝石能够收慑它的心神。明钰抬眸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心里狐疑,这双眼睛他在哪见过?他们或许在五福园之前还见过面。
    “哥,我们也不稀罕这个石头,不过她跟我们有仇,这是我们应得的,不给她。”明珠挡住了卫初晴的道,要对方把另一颗宝石交出来。
    “切,给你,给你。”小气鬼。卫初晴比较了下把刻着双飞的那个戒指放到了明珠手里,暗道:祝你哥哥早日双飞。
    “我先走一步了。”她拎起花灯甩在肩后大摇大摆朝大门口走去,聘姈等人得了奖品也随在她身后。
    卫雨蓁走在众人后头,从混乱开始以后她一直很沉静,对明珠明钰云开这些熟人也只是照面寒暄了一句,比从前要冷淡很多。大家知道她清冷寡言,不足为奇。况且卫初晴太闹腾,咋咋呼呼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这个二妹自然而然被人无视,站在角落无人理会了。
    “哥,我们去忆盈湖放花灯。”明珠拉着明钰的袖子,招呼上云开,把苍琊挤到一边,赶上卫初晴,不落人后,一同跨出大门。
    “咦?是祖母的轿子,哇!母后也来了。”明珠一只脚还没跨出门,眼睛就瞄到了七宝斋广场上的轿子,轿子两侧站着一对衣着家常的府卫兵,轿前有八个丫鬟婆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华贵妇人,她们也朝明珠这边看来,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七宝斋的门槛上落下两片衣裾,一黄一红,明艳夺目,那个穿黄衣裳的人掀开袍子,伸出脚跨门的时候,后面一脚居然踩到了前裾,顿时身子一个踉跄,跌出了门槛。
    本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耍帅的人出个臭罢了。她身边的人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很快受到了波及,明钰比她先走了一步,料不到对方会来这一出戏,差点被扑倒在地,跌个狗吃屎。
    从老王妃的眼里,是卫大小姐热情地从后面抱住了明钰,自己的乖孙儿笔挺的腰背微微前倾,很乐意背这个女孩子,这两个后生实在可爱,看起来贼精神。
    “你这人怎么回事?放手。”明钰恼火地扯开肩膀上的手臂,转身怒喝。在他母后与祖母面前这般失态,让他很没面子,这回他可不会自认倒霉,就此别过,他已经忍了对方很久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卫初晴摸摸背脊,刚才她感觉背心一点才会手足失措。
    “又是抱歉,不是故意?警告你,下次再惹我,就给你颜色瞧瞧!”明钰扯住她的手臂拉到近前狠狠警告,丝毫没有一丝君子的作风,像只睚眦必报的蝮蝎,吓得卫初晴心里一紧。在她怔忪的时候,明钰松开了手,转身下了台阶,朝寰莺公主那儿走去。
    明珠也瞪了她一眼,云开做为一个局外人,只是安慰了一句:“他就是个老实人,有时候犯钝,不会说话。你放心,他为人不念旧恶,包容大度,刚才那话是吓唬你的。”
    卫初晴掩着袖子,心不在焉地点头,精神力不在这上头,而是她发觉刚才被明钰那一抓之下,手腕有些异样,人太多,她不敢仔细看。
    既然是靖王妃与寰莺公主来了,好歹见过面,说什么也得上去问安一句,顺便把刚才门前那场误会解释一下,在郑重其事地向明钰抱歉一声,再借尿遁。
    “明钰,你觉得卫大小姐如何?”老王妃若有所思地看着卫初晴的背影,想到昨日孙儿回头去救那女孩,一齐坠落了山崖,也算患难与共了,他们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多少会生出点情愫。
    明钰垂眸,恭敬的回道:“她是一个男人。”
    “啊?”老王妃大讶。
    “在孙儿眼中,卫大小姐有着男儿般刚毅坚强的心,坚不可摧的躯壳,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世之罕见的男儿。”明钰抬眸,淡然地看着祖母微张着嘴,一脸懵懂地看着远方,然后转眼对着母亲微微点头,告辞离开。
    “明钰懂分寸识礼节,怎么会对一个女孩子这般不客气?男儿啊!”老王妃擦着额头,这个形容太怪异了。
    寰莺公主不在意明钰的想法,而是朝身后的卫夫人与刘月娥刮了一眼,唇角微牵,双眼澄澈,却看不见底。
    赤昀城繁华热闹,高桥戏楼,街道廊坊随处都是人迹,平日里的夜幕都那样嘈杂了,今日又是月半节,这儿的小民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街道上有舞狮队,有马戏有杂耍,琴鼓相奏,人群里传出一阵阵汪洋四海的喝彩声。高桥上站满了人,大多穿着花绿的裙子,穿着水红的衣衫,装扮鲜艳的女子,她们站在桥头扭扭小腰,摆摆手臂,惹来了四面八方如狼似虎的目光。
    桥下划过一条条乌棚船,船头系着彩带,坐着成双成对的男女,传出一片欢声笑语。这样随地都是繁华,随处都是热闹,只有桥洞下边,靠近小河的草地上,得到短暂的安静。
    “我们答应了卫小姐,不能失约的。”
    “她找得到这里,别急。”
    “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毕竟人家好心好意邀请,她们躲来躲去,有些摆谱了。
    “今日那老家伙不在,白日里人太多,这里很安静,我们清静一会。”琦云觉得黑洞洞的桥下,望着外边五光十色的夜景,心会更宁静。这就好比有些人喜欢在家里,看外边下着狂风暴雨,会感觉很温馨安定。
    “小云哥哥,与我在一起开心还是与卫小姐在一起快乐?”聘姈坐在她身边,手臂与她紧贴着,隔着层层秋衫,体会到了对方的热度。她虽然看不见,可听到小云哥哥与卫小姐又吵又闹,暗生羡慕,只有相信对方,才能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彻底展现出来。
    卫小姐很信任琦云。
    “你怎么问这个?又在想什么?”琦云对她总是带着一抹母性的温柔,虽然她行事作风干脆果断,她比男人要细心体贴得多。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安……”聘姈捏紧了自己的衣襟,努力让心跳慢一些,这里没有外人打扰,有些话她想现在就说出来。
    这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事?琦云并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看对方难受的样子,不如耐着性子倾听一次。她移开了手臂,垂在左大腿一侧,半屈着右腿,支肘低首,散漫地看着河面上转着的花灯,低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对我不用顾虑什么。”她抬起垂在身边的手,把她们题词过的两盏花灯轻轻推到了水上,烛光把牛皮纸上的字映照了出来: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罘。我生之初,尚无造;
    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
    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
    “小云哥哥,我写这首兔爱,是在疑惑一个问题,人是否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人世间一切愁苦的源头都是生命之初。我自幼失去双亲,八岁的时候被养父卖到了乱人岗,在生命的开端,我便逊了卫小姐一等,出身富贵,我出身卑劣,好似云泥之别。”
    聘姈想到了自己可悲的身世,瞬间敏感了起来,纵然她学识过人,琴技了得,可没有双亲的疼爱,她终究少了同龄人的自信坚强。浮萍般的身世让她没有安全感与温暖,所以在黑暗中会暴露脆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命是天定的,运是变化莫测的,人既可以掌握命运,命运也可以掌握人。对我来说,身带胎毒蕴热的病症,不能视物,如同废人,便是命运掌握了我。养父嫌我累赘,把我卖给了师傅,可我不能怨恨任何人,只能想着屈从命运。因为我没用,胆小,怕死……”
    她抱紧的双臂,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谁允许你胡思乱想的?是不是我不在,老头子又欺负了你?”琦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曲起的腿在花灯上踢了一脚,那首提着兔爱的灯在河里咕噜噜地打了几个转,把其他的花灯也打乱了,里面的烛火忽闪忽闪,似乎在嘲讽着虐待自己的主人,然后耀武扬威地穿过了桥洞。
    “不是,师傅对我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授我知识又传我琴艺,可我什么也回报不了他。他委托我的事,我都办不好,还拖累了师兄们,大师兄如今还在王府地牢……我实在没用,谁也保护不了……而卫小姐在危难时刻舍身就义,不顾一切地去救自己的朋友,我不如她。”
    一边是打不灭的花灯,一边又是哭哭啼啼的泪人,琦云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比对付数百个壮汉要费神得多。
    卫初晴!这个无耻的丫头跟个幽魂似的,不止缠着她,还留在了聘姈的心上,真是该死。
    “你别提那个混账丫头,一想到她我就来气,一见面就想揍,你再提,我就生气了,不理你了。”
    聘姈听到这一句话,哭声一顿,吸着鼻子,哑声道:“卫小姐是个好女孩,诶!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懂我的心意……”
    “这个花灯都湿了,喂!桥下的人,本小姐瞅到你们了,快出来,我们一块浪迹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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