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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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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宁的身体又开始发热,意识到不好,连忙掐了自己一下,清醒一点!无奈的是,刚刚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肌肤上留下的触感却愈发清晰。喉咙发干,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恍惚间竟然有了一种可惜的感觉。
    可惜?
    何宁悚然一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除了审美观,连脑袋也变得不正常了吗?
    一阵夜风吹过,荒漠中响起了沙漠狼的嚎叫,骑士们骤然回神,很快脑补出了刚刚在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貌似,他们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比在岩山下的看到还要惊人。
    米雅想起了那锅汤,默默的低下头,后退两步,隐入黑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忠实的充当起背景。
    只是为主人补身体的,怎么效果会如此的……吔……激烈?
    骑士们不敢出声,握着长刀也没丝毫安全感。姑娘们连头都不敢抬,看着手里抓着的石头,突生一种砸晕自己的冲动。现在砸下去,还来得及吗?
    绿蜥和黑蜥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绿蜥直奔还趴在地上发愣的何宁,至于城主大人的威胁,绿蜥表示,扛得住!
    “回去睡觉。”穆狄扔掉被撕开的帐篷,弯腰捡起被埋在帐篷下的长袍披在身上,又拿起头巾,将何宁裹了起来,“别动。”
    大个头的绿蜥,直接被无视了。
    骑士们互相看看,壮着胆子开口问道:“城主大人,是否重搭一个帐篷?”
    “不用了。”穆狄抱着何宁走到火堆旁,靠着黑蜥坐下,“你们休息,我守夜。“
    骑士们没说话,巡视边界时,穆狄也时常和骑士们轮换守夜,现在又是这个情形,聪明人该知道闭嘴才是上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帐篷,以最标准的姿势躺下,想睡是睡不着了,最大的可能就是睁眼到天亮。
    黑蜥对火焰的惧怕不如绿蜥强烈,察觉到穆狄的怒气,立刻趴在地上,表现得格外温顺。
    绿蜥却不敢靠得太近,一来是因为燃起的篝火,二来,则是偶尔扫它一眼的城主。刚刚迎难而上,面对危险扛不住也要扛的勇气,很快如戳破的皮球一般瘪了。确定何宁没有危险,选择了一个不会太远,又相对安全的距离,趴下打个滚,蹭蹭后背,挠挠肚皮,绿蜥不明白,这个人之前明明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绿蜥再聪明一些就会发现,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穆狄眉间鳞片状的图案。上位者的威压不只让绿蜥感受到了威胁,连黑蜥都比以往要驯服得多,更不用说队伍里的骆驼了。
    有穆狄在,生活在大漠中的凶禽和猛兽从不敢太过靠近,这种威压与何宁使用的巫力有相当大的不同,如果动物们从何宁身上感受到的是亲切和劝服,在穆狄身上,除了威胁就只有威胁。
    靠近了,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
    唯一迟钝的,大概只有人了吧?迄今为止,骑士们能够察觉到旅途顺利了许多,生活在大漠中的凶兽基本没有遇到过,却从没想过探究原因。
    坐在火堆旁,远处传来了野兽嚎叫声,近处只有树枝在火焰中断裂发出的噼啪声响。
    荒凉中的静谧,感觉十分奇妙。
    何宁恢复了些许力气,脸仍有些热,却不再如之前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拉紧了包在身上的头巾,试着动了动,“能不能先放开我?”
    口气中带着商量,环在身上的手臂紧了紧,随即意外的松开了。来不及发愣,何宁站起身走到绿蜥身边,靠着它坐下,吁了一口气。
    幸亏放开了,不然的话,难保他不会在下一刻头脑发热,咬上穆狄的脖子。
    闭上双眼,荒漠的夜风有些凉,离开了穆狄的体温,何宁又清醒了许多,体内的燥热也在渐渐散去。
    “那个,”睁开双眼,何宁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组织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语言。
    说这是个误会?
    还是哈哈笑两声?
    装傻能行吗?成功的几率大概不会太高。
    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的这样那样,换做是谁,都会感到尴尬。
    穆狄没说话,火光映红了他的侧脸,曲起一条长腿,胳膊搭在膝上,静静的望着夜空。风吹起他的长发,宁静,又显得寂寞。
    这一幕映入了何宁的眼中,也在不知不觉间印入了他的心底。
    “你不愿意。”穆狄终于开口了,转过头,看向何宁,“不满意我?”
    “啊?”
    “我不够好?”穆狄单手撑在沙地上,像只矫健危险的豹子一样,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猎物。
    何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他自认不是矫情的人,可这事,也不是干脆利落就能全无所谓的吧?
    就在何宁犹豫的片刻,穆狄已经到了近前,拉起他的手腕,将何宁的掌心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嘴唇轻轻吻着他的手指,沿着下颌,颈侧,慢慢下滑。
    “为什么?”蓝色的双眼逐渐变为金色,神情很温和,温和中带着强硬的逼迫,逼迫又转为魅人的蛊惑,“告诉我原因。”
    何宁不敢说自己了解穆狄,但他能察觉到不对劲,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陌生得让他升起了警惕。
    “你是谁?”
    “我是谁?”穆狄额间浮现出金色的鳞片,松开何宁的手腕,挑起他的下巴,“你不是知道吗?我的大巫。”
    “不对!”何宁的神情陡然一变,抓住男人的长发,声音中带着焦急,“穆狄,你醒醒!”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的笑了,不顾被拉扯的长发,低头轻吻在何宁的鼻尖和嘴角,“我是穆狄。”
    “骗谁呢?”何宁侧过头,躲开了男人的吻,“当我是三岁小孩?穆狄,你给我醒过来!否则我再掏你一个窟窿!“
    “……”穆狄无奈了,叹息一声,“别抓了,我真是穆狄。”
    何宁明摆着不相信,穆狄愈发无奈。
    “是我。”又靠近些,轻轻蹭着何宁的脸颊,“我只是在岩山下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忘记了许久的事。”
    何宁愣了一下,还是不确定,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唇角又被亲了一下,穆狄眉间的金鳞逐渐隐去,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何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穆狄,“你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知道。”手指轻轻刮过何宁的耳垂,穆狄将何宁用力搂进怀里,“不用担心,一直都是我。”
    何宁终于松开了穆狄的头发,篝火已经熄灭,远处的地平线上,阳光驱散了黑暗。
    朝阳初升的大漠,空旷无垠,带着亘古的苍凉,沙丘和绿洲之间,又响了驼铃声和牧人悠长的调子。
    骑士们牵着骆驼到绿洲中饮水,女人们动作利落的拆掉帐篷,准备食物。
    何宁一边帮忙,一边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对,手里的动作一顿,似乎,好像,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和穆狄这样那样,也不是两人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而是穆狄会像他一样,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弄清楚心中的想法,何宁没有豁然开朗,而是变得更加混乱。他到底是怎么了?
    米雅将帐篷绑到骆驼背上,见何宁手里抓着一根木杆一动不动,脸色也很难看,担心的走过来,问道:“主人,您怎么了?”
    “怎么了?”何宁转过头,表情木然,“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这样了。”
    米雅:“……”
    骑士们吹响了号角,何宁看向站在黑蜥背上的穆狄,会是他想的那样吗?不会吧?如果是真的,事情就大条了。
    绿蜥走过来,疑惑的看着他,何宁趴在驼峰上,抓了一下绿蜥的鳞片,语气中带着一股沮丧,“哥们,大事不妙了。这下,恐怕真的不妙了……”
    绿蜥依旧困惑,队伍在号角中前行,穆狄站在黑蜥背上,望向辽阔的大漠,眉间金色的鳞片再次浮现。
    他是普兰城的城主,也是亚兰帝国的王者。
    四百年前,他死在了阴谋和背叛中。
    四百年后,他回来了。以穆狄·普兰之名,所有的罪人,都将堕入死神的地狱!
    蓝色的双眸凛冽如寒冰,唯一能使寒冰融化的,只有正自言自语中的何宁。
    拍了拍黑蜥的后颈,穆狄笑了,他的大巫变得不一样了。唯一不变的只有的灵魂。不一样的人,必将有不同的人生轨迹。寻回的失去的记忆并不能改变一切。实际上,他也变得不同了,不是吗?
    但是,他对天神和亚兰历代帝王发誓,四百年前的一切,不会再重演。
    他的大巫,他会保护,用他的双手,用他的一切。
    第三十八章
    亚兰大陆,西部荒原,鲜血染红了大地,厮杀声渐歇,两个部族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白狼部族首领捂着被长矛刺穿的胸口,单膝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家园成为一片火海。
    白狼战士们被砍下头颅,堆在一起,老人,女人和孩子都未能幸免。
    火光中,白狼人愤怒的诅咒,绝望的哀嚎与哭声响彻荒原。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白狼族长想要站起来,却再一次跌倒,耳边的哭声让他目眦皆裂,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生命也随之流逝。
    科尼站在白狼族长面前,黑色的长矛已经被白狼人的鲜血染红,血沿着矛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是在对天地宣告,白狼部族的一切都将在今天终结。
    “科尼·苍岩!”白狼族长凶狠的瞪着科尼,满脸血污,表情狰狞,像是地狱中的恶鬼,“你们会受到天神的惩罚!白狼人用生命诅咒你们!”
    “是吗?”科尼用长矛抵住白狼族长的喉咙,伟岸的身影遮住了阳光,轻蔑的笑了,“即便如此,你也看不到了。”
    “你!”
    “这是对白狼人背叛苍岩的惩罚,天神,同样看到了白狼人做的一切。”锋利的矛尖一点一点刺进白狼族长的脖颈,这种死亡方式,对蛮族战士来说,是一种折磨,更是屈辱。白狼族长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终于,长矛贯穿了白狼族长的脖子,科尼站在捂住喉咙,跪伏着死去的白狼族长身前,用力踩在他的肩上,右手高举长矛,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声,“苍岩!”
    “苍岩!”
    战士们的吼声再一次响起,带着原始的狂野与被杀戮激起的兽性。
    白狼族长的头被砍下,和被灭族的红佘族长一样,穿在长矛上,立在荒野中,同他的领地,他的族人一起,在熊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食腐鸟在天空盘旋,嘶哑的叫着,似乎对苍岩人暴殄天物感到不满。
    本该是一顿大餐,如今只能吃灰。
    科尼甩了甩长矛上的血迹,走到猛犸身前,拍了拍猛犸的长鼻,转向坐在地行兽上的祭祀,“还差一个。”
    曾在比提亚城外背弃苍岩的部族,独自离开的蛮族,红佘与白狼已被苍岩灭族,仅剩下黑鬣逃向荒原深处。得知红佘灭族的消息,黑鬣就举族迁徙。白狼人不够聪明,试图与苍岩正面对抗,这群狡猾的家伙,正好借助白狼人的愚蠢,逃往更深处的荒原。
    “族长。”祭祀举起藤杖,指向西南方,“天神告诉我,背叛苍岩的部族正在逃离。”
    “西南吗?”黑色的发辫盘在科尼的肩头,英俊的面容,因青色的图腾和杀戮愈发狂野,“他们逃不了。”
    没有任何人,能逃脱苍岩人的追杀!
    科尼跃上猛犸,在象鸣声中举起长矛,高喝道:“向西南!黑鬣在西南!”
    “吼!”
    地行兽的大口已满是血肉,苍岩战士们抛下成为一片死域的白狼部族领地,遵从族长的命令,向荒原深处行进。
    吹过荒原的风,带着火焰和血的味道。
    科尼站在猛犸背上,面容刚毅,有力的手臂鼓起强健的肌肉,断裂的长矛和左肩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时刻在提醒他,就算他是最强的蛮族战士,那个男人仍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大手按上左脸的图腾,这是来自大巫的祝福,也是束缚,更是诅咒。每个蛮族,自出生时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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