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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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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太后眉头微蹙,“照你这么说,这个李文山倒象是个憨厚本份的?”
    可是,云哥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憨厚本份的性子了?
    “王爷说,也许李文山不象看起来那么憨。”陆仪垂着眉眼。
    金太后微蹙的眉头松了松,露出丝笑意,“不让你和山长说入学的事,他是要看看这李文山会不会使出什么手段?真是小孩子脾气。这事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了。辛苦了一天,回去好好歇下吧。”
    “是!”陆仪躬身告退。
    陆仪走了好大一会儿,金太后还目无焦距的看着远处想的出神。
    “老黄。”
    “老奴在。”百宝格前,那幅银灰纱帘动了动,一个身形干瘦,面容谦卑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老内侍往前走了两步。
    “你都听到了,你说说。”金太后的话有点没头没脑,老黄微笑,“王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一转眼云哥儿都十三了,从前我总觉得日子漫长,一天天看着云哥儿,总不见他长大,如今又觉得这日子快的就是一恍眼的功夫。”金太后的感慨里透着浓浓的伤痛。
    “王爷长大了,万事就都好了。”老黄这一句低低的劝说中透着说不出的滋味。
    “说是长大了,哪里真长大了,才十三呢,这件事你盯一盯,把李学明一家查清楚,还有永宁伯府,都细细查一查。”金太后敛了伤痛吩咐道。
    …………
    万松书院是天下数得着的好书院,要考进必定不容易,李文山集中精力准备,就没办法再天天到前面盯着梧桐和那两位师爷。李文山和李夏商量了半天,事情分主次,考进万松书院读书这事更重要也更紧迫,梧桐和两位师爷的事暂时不急,可以先放一放。
    李文山专心读书备考,李夏坐在廊下发呆。
    她和五哥手里没有一个能用的人!五哥连个小厮都没有,她倒是有个丫头小九儿,可小九儿……李夏扭头看了眼拿着针线呵欠连天的小九儿,这个小九儿,说是她的丫头,却是听老太太使唤……
    “九娘子,太阳都这么高了,您早饭吃的早,该饿了吧?我让唐嬷嬷煮碗蛋酒给您吃?”见李夏看她,小九儿忙放下针线,垂涎欲滴的建议道。
    “我不饿!”李夏嘴角往下扯了扯,一口拒绝。
    小九儿被这个钉子碰的愣住了,从太原府到横山县这一路,她一直在老太太船上侍候,这一路过来,九娘子好象变了个人,从前她和九娘子商量着吃商量着玩,多好!现在的九娘子,吃也不吃,玩也不玩,整天不是写字看书就是坐着发呆,真没意思。
    “九娘子,你这是怎么啦?吃也不吃,玩也不玩,九娘子一点也不象九娘子了!”小九儿一向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
    这句话听在李夏耳朵里,象一道亮光划破云层。她竟然忘了自己只有五岁!正是任事不懂只知道嘴馋、可以到处乱跑乱走乱听乱问乱翻乱动的时候!前面衙门自己是去得了的,不但能去,还能随便去!自己去可比五哥去有用多了!
    “咱们去前面找阿爹,看看阿爹怎么做县令!快走!”李夏跳起来,拉着小九儿就往前面跑。
    两位师爷,卜师爷理刑名,陆师爷理钱粮,自从进了横山县,两位师爷天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直忙到半夜灯还亮着,每天早上,李县令一进县衙,两位师爷就捧着册子,一件件一桩桩,仔仔细细跟他禀报解说。
    这份勤勉认真、仔细周到,以及绝对的专业,让李县令感动之余,只觉得自己的天时地利也就算了,这人和真是太难得了,看来他真是要时来运转了。
    李夏带着小九儿溜进前衙时,正赶上卜师爷拿着厚厚的刑案文书,紧盯着吴县尉一句紧一句问的吴县尉一头冷汗。
    李夏看向阿爹,从他那一脸严肃中看到的都是满意。李夏心头微微一动,是了,这两个师爷得先站稳脚跟,要站稳脚跟,就要先得到阿爹的信任,更要先摸清这横山县,以及县衙的底细,也就是说,他们先得把活干好!
    想通这些,李夏顿时轻松下来,先前自己太着急犯了糊涂,大伯要查清两个师爷底细需要时间,这两个师爷要做好干坏事前的准备,更需要时间!
    她和五哥不用太着急,大可以从容些。
    大伯的行动力比李夏预想的快得多,没几天,赵大就到了横山县衙,送了几篓子枇杷、无花果等时令鲜果,出来悄悄寻了李文山,低低说了两位师爷的底细。
    第19章 人家是池鱼
    卜怀义和陆有德不光是同乡,卜怀义的妻子,是陆有德嫡亲的姐姐。
    卜怀义出身师爷世家,是积年老师爷,做过钱粮,也做过刑名。陆有德却是初入行,陆有德自小聪慧,十七八岁就中了秀才,之后却是屡考屡败,三年前再赴秋闱时,拿钱买题走门路没走通,反倒落了个革了秀才、永不许再考的下场,陆有德无奈,只好投奔姐夫,半路改行做了师爷。
    跟李县令这个东家前,卜怀义带着陆有德在河东路定平府闪知府门下做事,因买陈粮调换定平府粮库新粮,赚新旧粮差价这事败露,被闪知府打了几十板子,剥的只剩一身衣服赶了出来。
    闪知府之前,这个卜怀义还跟过几任东家,大伯还在托人打听。
    “我这就去告诉阿爹!”李文山和李夏说完这些,气的捶着桌子叫。
    “我觉得吧,你说了也没用。”李夏趴在桌沿上,下巴抵着手背,想着这两天看到的两位师爷的表现,若不是重活一遍,知道后来的事,她也会觉得这两个师爷好到无可挑剔。
    “怎么会没用?这两个人劣迹斑斑!阿爹最讨厌行为不端的人!我去找阿爹!对了,还有件事,回来我再跟你说!”李文山站起来就往外走,李夏忙甩着小胖胳膊跟在后面看热闹。
    “阿爹,我有非常非常要紧的话要跟您说!”进了书房,李文山一脸一身的严肃郑重。
    李县令笑起来,“什么要紧的事?脸都绷成这样了?”
    李县令原本就是个极疼孩子的慈父,如今升了县令又顺风顺水,对几个孩子更是脾气好耐心足。
    “阿爹,卜师爷和陆师爷不能再用了!”李文山看着阿爹。
    李县令一愣,“嗯?不能再用?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说说。”
    “卜师爷的妻子是陆师爷嫡亲的姐姐,这事阿爹知道吗?”
    “这个倒没听卜师爷说起过。”李县令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
    “阿爹!这是欺瞒!”李文山见阿爹根本不在意,忍不住声音都高上去。
    “这算不上欺瞒。”李县令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边说一边笑,“僻如咱们和你大伯这关系,若罗帅司不知道,他不问我也不会说,说了反倒不好。”
    “这怎么能一样?卜师爷和陆师爷都是你的师爷,他俩有亲戚,若是联起手……”
    “好啦好啦,”李县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卜师爷和陆师爷都是什么样的人,阿爹心里有数,你放心!怎么?连阿爹都信不过了?好了,回去好好读书,万松书院可不好考。”
    “阿爹,那卜师爷在河东路定平府闪知府门下时,买旧粮换走新粮,从中渔利的事,你也知道了?”李文山以为这一记指定能震住阿爹了,李县令确实愣了下,“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阿爹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那卜怀义不敢再做钱粮师爷,就把小舅子陆有德推出来做幌子,自己又做刑名又做钱粮,这明摆着是要借阿爹的手大大捞一笔,阿爹,这两个人不能再用!”李文山一口气说完,自觉论据翔实,论证有力,这下肯定能说服阿爹了。
    李老爷站起来,用力按了按李文山的肩膀,“长大了,都快比我高了,也知道关心阿爹,替阿爹分忧了。”
    “阿爹!”李文山以为说动了阿爹,满脸兴奋,李老爷却笑道:“定平府那事,卜师爷来时就跟我说过,这事不象你听到的那么简单,卜师爷是无辜池鱼,代人受过罢了,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不用担心阿爹,阿爹好歹做过十来年教谕,虽说没做过地方官,可这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你只管安心读书,阿爹哪是那么好欺好骗的?”
    “阿爹!”李文山的心由半山腰直落崖底,“你就听……”
    “定平府的事,你听谁说的?”李县令打断儿子的话问道,“是谁把闲话传到你这儿来了?赵大?”李县令有的地方笨,有的地方反应又快又准。
    “不是!”李文山下意识一口否定。
    李县令顿时神情一松,“那就是在衙门里听到的闲话?嗯!”李县令很是不悦的重重‘嗯’了一声,“一定是吴县尉那厮,被卜师爷查出许多错处,故意放出这样的话来诋毁卜师爷,山哥儿,你记着,闲话不可不听,可也不能多听,别中了人家的离间计,自毁长城,听到没有?”
    李文山郁闷极了,原本觉得过来一说,阿爹指定震惊大怒,然后赶走卜怀义和陆有德,看来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贪墨粮款的事,卜怀义这厮竟然已经在阿爹这里诡言备过案了!果然是个狡猾的家伙!
    李文山垂头丧气出来,出了门,李夏拉了拉他,李文山弯腰,李夏掂着脚尖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去问阿爹,吴县尉怎么知道定平府的事。”
    “嗯?问这个……好。”李文山转身又进了屋,“阿爹,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吴县尉放的话?定平府离横山县远隔千里,吴县尉怎么会知道定平府的事?”
    “喔,”李县令笑起来,捻着胡须,看着儿子,那份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溢于言表,“吴县尉的妻子姓谢,和吏部苏尚书的夫人谢氏出自同族,听说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妹。”
    “苏尚书?苏贵妃的哥哥?”李文山一脸惊讶,李县令点了点头,烦恼的叹了口气,有这么位背景强硬的副手,而且听卜师爷说,这位苏县尉想一步上去,由吏晋官当县令的心旺炭儿一般,真是让人头痛。
    要不是有卜师爷,自己还不知道被姓吴的这厮欺瞒成什么样儿!
    “怎么办?”回到自己的小屋,李文山垂头丧气一头扎在床上,仰面朝天,唉声长叹。
    “这算什么!”李夏爬到椅子上坐下,晃着脚看着哥哥,“这事要是你说一句话,阿爹就能听进去,然后就把那两个祸害赶跑了,那倒奇怪了。”
    第20章 没人不行
    “那怎么办?怪不得卜怀义这厮能把阿爹害成那样,他太会哄阿爹了!”李文山坐起来,气的一下下捶着床。
    “哥哥啊!你把床捶坏了,手捶肿了也没有用啊!”李夏双手撑在椅子上,悠悠哉哉晃着脚。
    “现在怎么办?你……”李文山跳起来,蹲到李夏面前,眼神莹亮,“你有办法?你肯定有办法!”
    “办法多得很,可咱们没人用!”李夏不晃脚了,“咱们的难处,不光这两个师爷呢。”
    外头有师爷祸害,家里还有位老太太,两处都得有人手才行!
    “赵大还没走是吧?五哥,你去找一趟赵大,告诉他,阿爹很信任两位师爷,你需要人手,让他和大伯说一声,找几个可靠的人来给你用,要悄悄儿的。”李夏看着五哥道。
    “大伯……能肯?”李文山一脸迟疑,他毕竟是个孩子,大伯怎么可能给他人手。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对了,把秦王叫你到万松书院读书的事也告诉赵大,嗯……就跟他说,你不了解万松书院,请大伯拿个主意,指导一二。”李夏又交待了一句。
    “跟大伯说这个……”李文山眉毛高挑起又落下,“你这意思,是要告诉大伯我跟秦王有来有往?让他更看重咱们?”
    “对啊!”李夏开心的看着五哥,五哥果然还跟从前一样,该聪明的时候,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聪明的。
    “好!我这就去找赵大,咱们要几个人?”也就颓唐了片刻功夫,李文山又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了。
    “就说需要人手,别的不多说,先看看大伯能给几个人、给的都是什么样的人,要不……”李夏拖着尾音,弯眼笑看着五哥,“反正开口了,再让赵大问问大伯,能不能帮阿爹寻个靠谱的师爷,先让他过来,等阿爹那两位师爷走的时候,好能立刻接手干活,不至于手忙脚乱。”
    李文山两根手指捏着下巴,一脸赞同,“嗯,嗯!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噢噢噢!对了!”李文山又倒退回来,“还有一件大事,差点忘了跟你说。”李文山一脸严肃,李夏仰脸看着他。
    “就是老太太的事,我问了赵大,赵大一味的干笑,一句话不肯说,瞧他那样子,这中间肯定有鬼!”
    李夏皱起了眉头,李文山接着道:“回头我再打听打听,你别担心。”
    “嗯。”李夏点了点头,看着李文山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出来往后院回去。
    刚转了个弯,就看到小九儿站在垂花门前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一眼看到李夏,忙提着裙子奔过来,“九娘子!九娘子!看,枇杷!江宁府大老爷送来了好多枇杷,还有无花果,还有好多点心!可甜了,老太太不让吃,太太就让人送到前衙了,都送去了!我偷偷拿了这些枇杷,九娘子尝尝,可甜了……”
    话没说完,小九儿已经‘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口水了。
    “咱们一人一半,坐这儿吃完再进去。”李夏和小九儿坐在门槛上,吃完了枇杷,这才回去内院。
    ………………
    赵大缀在李文山后面,看着他进了县衙后门,一刻没敢耽误,立即启程,快马加鞭赶回江宁府。
    回到江宁府,也是巧了,李漕司与人宴饮应酬得晚了,刚刚洗漱还没歇下,听说赵大求见,忙把他叫了进来。
    赵大赶的衣服都汗透了,李漕司惊讶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赶成这样?”
    “回老爷,没出什么事,五爷说了件大事,小的觉得,得赶紧回来告诉老爷,一着急,路上就赶的急了些。”赵大磕头见了礼,笑道。
    “大事?”李漕司坐下,示意赵大快说。
    “五爷说,前儿王爷、金世子、古六爷和陆将军到横山县游玩,把他叫过去一起吃了顿饭。”
    李漕司‘呼’的站了起来,“王爷叫他一起吃饭?他知道王爷是王爷了?”
    “是!那几位的身份,五爷都知道了,五爷说,王爷叫他到万松书院去读书,说他们如今都在万松书院,让他也过去和大家一起读书,五爷让我问问老爷,他进万松书院合不合适。”赵大一口气说完,抬头看向李漕司。
    李漕司呆了片刻,缓缓坐回去,一下接一下拍着椅子扶手,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当然合适,自然合适。五爷还说了什么?”
    “五爷让小的转告老爷,说两位师爷狡猾,早就将定平府的事告诉过三老爷,推脱说他们是无辜池鱼,代人受过,三老爷非常信任两位师爷。五爷说,如今他只好暗中留意,可他连个小厮都没有,无人可用,想请老爷借几个人给他用用。另外,五爷还想请老爷帮忙,先寻个师爷过去,说是一来方便他早晚请教,二来,等那两个师爷走时,也好立即接上,免得三老爷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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