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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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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毅愣了愣,他却没有想到陆不弃竟然会提出曝光这件秘辛,但是他还是顺着陆风的意思走到碎裂的酒坛子旁边,蹲坐了下来,还暗抹了一把眼泪。
    “好在我还准备了点酒,要不然我们五兄弟第一次这样聚会,却连酒都没有,以后回忆起来,恐怕都会觉得有遗憾!”陆不弃也不怕陆毅嫌弃他,一屁股就坐到了他身边,然后在身前一并摆开三大坛子美酒。
    陆云是四人中对陆不弃最没有芥蒂的人,对于陆不弃这个突然出现的兄长,他也听说了不少奇闻异事,说来还有几分敬佩。当下也顺着陆不弃的这份憧憬,在地上酒坛的碎片中找出了五块坛底凹陷的碎片,正好可以用来盛酒。
    “聪明的小子,先给你倒酒!”陆不弃赞许地看了眼陆云,拍开泥封搬起酒坛子给他倒酒:“等下你坐稳,喝好,别把酒洒了!”
    陆云晒然一笑,显然对自己酒量颇有信息:“四哥你就看好吧!”
    可是在五人情绪各异的喝了第一“碗”酒后,陆云第二碗酒还是洒了,因为陆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陆不弃,我爹就是被你逼死的,你少在这假惺惺!”
    陆风沉默不语,而陆彰和陆云则彻底懵了,虽然他们也有想过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可是在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时,他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在陆彰和陆云那凝重的目光中,陆不弃说道:“陆风,你是老大,我觉得这事你来公正说一下比较好!”
    陆风凝重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一五一十,还算没有太多偏倚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陆风怜悯地看着陆毅,重复了那个结局:“三叔是自杀的!”
    “如果不是陆不弃他要逼爹去给那个什么残疾婆子请罪,爹会自杀么?”陆毅嘴角因为激动,被酒罐碎片划开了一条小血痕:“再说,爹做的事还不都是为了你爹,说不定那事当初你爹也有份,凭什么就让我爹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苦果。”
    陆风脸色变了变:“毅弟,你别乱说话,我爹他当初可是拒绝了你爹那偏激的建议的!”
    “谁知道呢,别跟我说你爹他当时就不想做家主!”陆毅越说越放得开,内心里一些压抑的想法都释放了出来:“要不然,你爹完全有能力制止我爹做后面那些事,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哈哈……到了十八年后,有人要承担责任了,我爹就只有死了!”
    陆风气急,手都不自然地抬了起来,却被陆不弃那犀利的目光制止。
    陆毅咧嘴惨笑:“风哥,你也想打我么?打啊!我自己都想打我自己,我为什么那么没用,要是我有九叔的能力,我就能保护我爹了!”
    “你即便就是成为了元始期的高手,你也救不了你爹!”陆不弃在旁冷然道:“他自己有死志,神也救不了他!”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陆毅恨恨地看着陆不弃:“如果不是你们父子,他会选择这么窝囊的死么?”
    “啪!”的一声,在陆风、陆彰和陆云三人错愕的目光中,陆不弃狠狠地扇了陆毅一巴掌,并没有动用勇力、髓劲,就更别说血劲了。
    陆毅有些懵,本性有些柔弱的他,在受到欺负的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不是还击。陆不弃迎着他的目光,蔑视道:“如果你连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爹寻死的都搞不清楚,你这辈子又能有多大本事找我报仇?”
    陆毅愣然,他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浮起一分想听陆不弃说下去的感觉。而陆风等三人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陆风,他突然发现他跟陆不弃最大的差距是在哪了……
    “十八年前,三叔做的那些事,如果没有酿成太大的苦果,爷爷和我爹,都不介意留他一命。你得搞明白,我有一个兄长或者姐姐,就是因为你爹,而没出声就夭亡!”陆不弃冷声道:“在这件事上,爷爷废了他的修为,我爹又开口了,我都打算放下这份仇恨,只是让他去找卜奶奶认个错……”
    “陆毅,你又不是没见过陆飞鹏他娘,那么心地良善,豁达的老人,如果你爹真的有心忏悔,她根本不可能会要你爹的命!”陆不弃眼睑微眯:“明明给你爹留的是一条生路,可你爹却依然选择死,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悔意,他一生中都执拗于他自己营造的不甘中。”
    “再者,他这也是为了保护他所在意的人,比如你这个没用的儿子!包括你们二房这一脉,想为你们留一点迂回之路。”陆不弃拿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你爹也算是号人物,可是他要知道你如此毛躁,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仇恨,恐怕他都要死不瞑目。”
    陆毅那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我爹为什么会死不瞑目,难道我想给他报仇,他还会不乐意么?”
    第五十六章 忍字头上一把刀
    “我不知道他乐意不乐意你找我们报仇,但我敢肯定,他不乐意你来找死!”陆不弃冷冷地看着陆毅:“你觉得,如果我的性格跟你爹一样,你还有命在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个真正有能力报仇的人,是懂得忍的。”
    “忍!?”陆毅喃喃,他看着陆不弃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
    陆不弃轻捏鼻尖:“你现在没有能力报仇,你就不要表现出仇恨,你隐忍努力,等有一天你有了报仇的能力,那个时候你想报仇你再释放你的仇恨,这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陆风,你说是么?”
    陆风此刻表情复杂,却也点了点头。,事实上,这样类似的话,他也跟陆毅提到过,陆名死的当天,陆毅醒来后,他就提了,要不然当天陆毅可能就找陆不弃拼命去了。
    可是他说很正常,就如同他刚才提到过的,他是陆毅的亲堂兄,他们有同一个奶奶,血脉更亲,而且陆不弃对于他陆风来说,也是假想敌。
    而现在,陆不弃作为陆毅仇恨的对象,竟然教陆毅如何用最成熟的手段处理这份仇恨,这……得有多大的量器才能做到的事?陆风自问,他做不到。
    陆彰也是若有所思,他突然记起他在被关在密室的时候,陆不弃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再次看向陆不弃时,芥蒂少了许多,换上的是几分叹服。
    “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寄托,是很难活下去!”陆不弃给陆毅那贴着地面的残片碗里倒了点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点,喝了口酒润润喉:“我并不指望你不把我当仇人,我只希望你搞明白,报仇也要有点骨气同时也要像个男人。”
    陆毅舔了舔唇,却是将陆不弃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陆风在他旁边代他问道:“陆不弃,怎样才算是有骨气,还像个男人?”
    “有骨气,就是说要靠自己的本事报仇,我再怎么是你的仇人,我同时也还是你的亲人,我们都是陆家的子孙!那么你就不能为你的私仇,而引外人来助你报仇,那是引狼入室,个中后果不是傻瓜你都能想得点明白!”
    陆不弃脑海中想到的是华夏国历史上的吴三桂,这就是个典型没有骨气的男人,引清兵入关就是个引狼入室的最好例子。
    “而像个男人!”陆不弃双目微眯,这种眼神让陆风等人都感觉到了危险:“那就是报仇要找好对象,你认准是我,就找我一个人,绝不能殃及池鱼,比如与我有关的其他什么人,一旦有那样的苗头,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陆毅身子微颤,骨子里多少还有几分傲气支持着他发出一阵尖细却也坚定的声音:“陆不弃,你放心,这点我做得到!”
    陆不弃点了点头:“这还像个陆家男儿,那么从今天开始,到你有能力报仇之前,你不会介意做我陆不弃的堂兄弟,不会介意在人前对着我笑一下,不会再让一个小孩都看得出你对我的仇怨了吧?”
    陆毅咬了咬呀,紧紧地盯着陆不弃从嘴中蹦出一个答案:“不会了!”
    “哈哈……”陆不弃畅然一笑:“我觉得为了这个,我们应该干一个。”
    这次,包括陆毅在内,都举起了碎片碗,这或许是五兄弟第一次还算默契的碰杯。
    月光兀自飞洒,石柱的影子缓缓移动,五个人之间的气氛因为陆毅和陆不弃两人的恩怨暂且定论,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然,这份轻松也只是相对于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真的就到了哥们好的局面。
    不过陆不弃并不急,他要做的事这才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不弃,今天你叫我和毅弟来,不会就是为了开解毅弟的吧?”这个问题在陆风脑海中已经藏了好久好久,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陆不弃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还没有贱到给自己找麻烦,只是为了让仇恨我的人成熟狡猾起来吧?我当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陆不弃这么一说,陆毅本就还有戒备的心再次警惕了起来,而他的表情依然也出卖了他的内心。
    陆不弃轻捏鼻尖:“不要反应这么大,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什么动作,你们才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我的目的是好的,是对陆家有利的。”
    陆彰在旁咧嘴一笑:“陆不弃,听你这么说话还真累,一不留神总得要错过点什么。难得我们五个能这么坐下来聊一聊,有什么想法你就直说吧。”
    陆不弃朝陆彰举了举手中的碎片碗,对他的支持表示一下感谢,然后说道:“十八年前那事,之所以会发生,我想个中原因众兄弟也都明白,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夺权!”
    陆风等人相视间,表情都很有些古怪。陆不弃说的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就连陆云都懂,可是谁又会毫无遮掩的将这些事拿出来大肆谈论呢?谁又敢呢?毕竟现在陆洪山可是还活着,而且不出意外,还能好好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可是陆不弃就敢,而且是以几个人都完全无法回避的方式赤裸裸地说出来:“其实我能理解,许多人都有主导欲,我也有!十八年长辈们的是是非非我们就不再去说了,反正有陆毅和我承担这份因果就好。但是大家想一下,这种事情会不会在我们身上又上演呢?”
    陆不弃的目光看向陆风,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却是显得很犹豫;陆不弃的目光马上舍弃了他,看向陆彰,陆彰的眼珠子滴流一转,看向一边的陆云;陆不弃然后又看向陆云,陆云似乎受陆不弃的坦诚所影响,当下倒也很耿直地点头:“肯定会,最起码我就听过大哥和二哥已经开始在争了!”
    陆风和陆彰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不自然地浮起几分惭愧,倒不是说他们二人这样分开后就不会再争了,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是惭愧的。
    陆不弃轻捏鼻尖:“肯定会,尤其是三叔到死都还给你们种下了一个不甘心的种子,你们就更会了。”
    陆风咬了咬牙,却是重重点头:“陆不弃,你既然说得这么直白,我要是没胆子承认倒是让人笑话了。是的,我确实要争,他日如若爷爷要退下了,这陆家掌舵的位置,我自然是要争!”
    陆风这么一说,倒是激起了陆彰的战意:“陆风,我也会争的……而且,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笨了。”
    让陆不弃诧异的是,陆毅竟然也开口了:“我也会争的!”
    不止陆不弃在诧异,陆风、陆彰和陆云都很惊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柔弱无争的陆毅,竟然会如此坚定立场。
    在四个兄弟的目光下,陆毅竟然抗住了压力,缓慢却有力地说道:“我爹一辈子都在教我,让我跟着风哥,什么都不争……可是我不希望以后到死,都像他一样,没为自己争过一点东西,太不值当!”
    这回,感触最深的当属陆风,他突然为自己刚才扬起的手而感觉到万分惭愧。事实上,以陆风的心性和脑子,自然能明白,在十八年前,他父亲陆扬的态度。或许陆扬没有参与到谋害陆康夫妇的事情中去,但是他听之任之的态度却还是很明显的。
    陆不弃目光看向陆云:“你不争么?”
    陆云眨巴了下眼睛,却是看向陆不弃:“四哥,你说我争不争?”
    “真是滑头!”陆不弃笑了:“都是自家兄弟在聊天,你就说说自己的想法,等下我也会坦诚相待的。”
    第五十七章 公平竞争
    “噢!”陆云点头:“我也想争,不过我爹说得好,就我这点本事,去争得头破血流也很难有什么作为,还不如老实地守着一亩三分地,给族里做点事,那么不管谁做老大,总是用得上能做事的人。”
    顿了顿,陆云继续说道:“我觉得我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最大的志向,不是成为九叔那样的绝顶高手,也不是要成为大伯那样的总揽全局的管理者。”
    陆不弃颇为兴趣地问道:“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他的志向?”陆彰在旁咧嘴笑道:“就是没事带着一帮狗奴才,出去调戏下良家少女!”
    谁家都有纨绔,这倒是个不争的事实,陆不弃莞尔:“其实这个志向不错,不过要适度,切莫做强人所难之事。”
    陆云嘿嘿一笑:“四哥,你就放心吧,没有二哥说得那么严重,反正我也玩不了几年了,爹说,这两年就要把我丢到商户司房去。四哥,听说你的铸剑技术很强,连力行大师和司空家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在内堡呆着,你的志向总该不会就是做个铸剑师吧?”
    陆风等人都熠熠地看着陆不弃,很显然,如果真要争夺家主之位,对于他们三人任何一个人来说,陆不弃都是最大的竞争者。
    陆不弃突然一改之前教训陆毅的那份肃然,嘿嘿一笑:“铸剑师只能算是个小志向,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志向,跟你差不多。”
    陆云愣然:“跟我差不多,还更大的志向?”
    陆不弃郑重点头:“我的志向就是没事装下纯良,吸引那些富家小姐带着一帮狗奴才来调戏下我!”
    “哈哈……”几人哄然而笑,就连陆毅,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还觉得有点尴尬,连连咧嘴,想收回这个笑容。
    陆不弃轻捏鼻尖:“当然,这只是个玩笑,真要来调戏我,我也会脸红。我只是想说,我也不是个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志向,只是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陆不弃回想起前世,虽然成就似乎不小,天级屠者,黑暗世界的巅峰强者,可是一点都没有存在感。后来那个女人,让他找到了没有存在感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孤独,没有情感的寄托。
    陆风他们自然听不懂,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证明自己存在而当成志向。陆不弃也没有解释,他直接跳跃了话语:“到后来,我还是个小泽奴的时候,我的志向就是要到这外面的世界来看看……然后有个属于自己的大名和尊姓!”
    这个陆彰等人也是体会不了的,他们这几个作为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来说,永远不会体会到,大名和尊姓对于奴隶来说事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再后来,我的志向就变成多学本事,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因为就如陆毅所说,人的能力强了,或许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珍视的人”陆不弃耸了耸肩:“而这,也是我现在的志向,人在不同的时候,志向总是不相同的。”
    四人皆有所思,陆风剑眉轻扬,眼中多了一分希冀,还掩藏半分遗憾:“不弃,那你的意思是?”
    陆不弃轻捏鼻尖:“这也是我要……让大家都出来喝点酒的原因。我想明确地告诉你们,我和我爹回归,只是落叶寻根的必然,并不是要跟你们争什么?”
    仰面喝了口酒,陆不弃朗声道:“陆家,是我们的根,我们什么都不用争,这也是事实。我们父子只希望陆家越来越强大,能够庇佑更多的子孙,至于这家主之位,你们四人之中,日后谁做家主,我们父子都不会有意见,还会尽力相助。”
    这下,不说陆风、陆彰和陆毅,就连陆云都愣,毕竟他不争,是因为他实在没有本事争,身份没有,实力没有,拿什么争?
    可是陆不弃呢?嫡长孙,才十六岁,热血武者,大师级铸剑师,而且心智成熟,果敢,且有容人之量,完全具备一个掌舵者应该有的所有素质。
    陆不弃竟然表示,他不争,而且他和他爹都不争?更诡异的是,还承诺,无论他们当中谁做家主,他们父子只会尽力相助?
    陆风眼中的希冀和遗憾,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却是多了一分疑虑。就如同陆不弃自己所说,他每一个做法,在陆风等人的眼里,就会有一些深意,而且目前来看,陆风他们会想到的深意,还都是不怀好意。
    “或许你们会想,我这是以退为进,亦或是欲擒故纵,还可能是坐山观虎斗!”陆不弃笑了笑:“无论你们怎么想,我和我爹的决定都是如此,我想这个时候,我爹在他们那个碰头会上,也是这么决定的!”
    见陆不弃说得如此笃定,陆风和陆彰相视一眼,却是开口道:“你们没有理由要这么做啊!”
    陆不弃嘴角微翘:“因为你不是我们,所以你找不到理由,当你们谁能自己找到理由的时候,我想爷爷也就会放心将陆家交出来了。只不过,在这里,我对你们三个兄长,还要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这回,连陆毅都开口了。
    陆不弃笑了:“还是那句话,做事要有骨气,同时像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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