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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起居注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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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算了么?”
    “老三既然还活着,指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让皇帝放他出来。如果你们再闹腾,说不得皇帝会立刻给他安个谋逆的罪名,将他处死。都听我的,别再暗地里动你们的人手。好好蛰伏下来,养精蓄锐罢!”
    一群人散了之后,一位少年笑吟吟地将叔父们拦了下来:“叔父们与父亲在书房里谈论甚么呢?可否让侄儿知晓一二?如果叔父们有甚么为难之事,说不得侄儿还能给你们出出主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钟陵郡王妃的戏份多点,是因为她以后还会出现_(:3∠)_
    第一更,看看今天能不能三更
    第322章 申请就藩
    钟陵郡王府的案子彻底了结之后, 京城便降了一场雪。茫茫白雪纷纷扬扬落了好几日, 终于在除夕前一日停了。银装素裹的京城迎来了新春, 皑皑白雪之中,处处都响起了人们喜气洋洋的欢笑,几乎每个街角都能瞧见孩童们正在嬉戏。
    入冬后,皇家开的三个义卖铺面早已悄无声息地在城墙角下支起了粥铺, 穷苦人家与乞丐纷纷前去领粥食,很是感念皇室慈悲。也正因着义卖铺面施粥舍衣及时, 朱祐樘又特意让顺天府及时安排那些无法找寻生计的乞丐暂时在养济院里落脚。顺天府这一年清点的时候, 竟并未发现几具冻饿而亡的尸首。于是, 顺天府知府特意上了折子称颂帝后, 朱祐樘不由得龙心大悦。
    “京城之内无饿殍, 不过是咱们的善业之始;若能普天之下都无饿殍,便像礼记中所言的那般——‘老有所终,壮有所用, 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呢。”张清皎笑道。
    此时帝后正牵着朱厚照在宫后苑中散步,穿得圆滚滚毛绒绒的朱厚照在雪地里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对踩雪的嘎吱声格外感兴趣。只见他踩一步便低头仔细听着,后来干脆反复地在地上跺起脚来, 嘎嘎嘎地笑得格外开怀。
    朱祐樘不禁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皇后一眼,笑道:“这般独特的爱好,果然像卿卿。卿卿也喜欢听踩雪时的声音罢?不如陪着他去踩一踩, 如何?便是被人瞧见了也无妨,都只当你是逗大哥儿呢。”
    张清皎瞥了他一眼,嗔道:“万岁爷不是也曾试过么?既然咱们一家子都喜欢,不如有乐同享?”她话音刚落,圆球似的朱厚照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因穿得厚实,他也不觉着疼,眼睛转了转,竟在雪地上滚了起来,乐得嘎嘎直笑。
    见他浑身都沾满了雪,仿佛一个雪娃娃似的,张清皎只觉得分外可爱。她阻止了想将朱厚照抱起来的乳母与宫人,笑道:“他顽得这般开怀,不如便由得他去罢。横竖穿得厚实,今儿也没甚么风,轻易不会受寒。回去后给他洗个烫烫的热水浴,再饮些姜汤驱寒,应当便无妨了。”
    “娘娘,太子殿下的年纪尚小……奴婢们只怕……”乳母忧心忡忡地道。
    张清皎不以为意:“养得太精细了,才只会越养越弱。他的身子骨壮实着呢,你们不必太过忧心。”见小家伙还在地上翻滚得直乐,她也勾起了唇角:“大哥儿,你现在起身,回去后只要喝一碗姜汤。如果你再迟些起身,指不定就得喝两碗姜汤了。如果你病了,说不得还要喝药呢。你怎么选?嗯?”
    朱厚照听得半懂不懂,却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姜汤,辣!”他曾经喝过姜汤,辣得小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深深记住了“姜”这个发音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啊,姜汤很辣。你想多喝一点,还是少喝一点?还有药呢,药是甚么味道的,记得么?”虽说小家伙的身体一向健康,但无论多健康的孩子都难免生些小病小症,总有需要喝药的时候。故而,每个孩子对“药”的记忆,应当都不会是愉快的。
    果然,朱厚照睁圆了眼睛,立即努力地想从地上站起来:“药,苦!”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生病时喝药的惨状了,可他还记得前几天的事!当时他家娘为了让他理解甚么是酸甜苦辣,可是给他尝过各种东西。他只喜欢甜甜的点心,不喜欢酸的,不喜欢辣的,最不喜欢的就是苦的!
    可是,穿得太多了,雪地又太滑了,小家伙努力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成功地站起来。张清皎与朱祐樘看着他像只小乌龟似的在雪地上扑腾,都禁不住笑了。朱厚照扁了扁嘴,伸出手想要抱抱。朱祐樘心软,自是赶紧将他抱起来宽慰:“不怕,不怕,爹让他们给你准备几颗蜜饯。喝了姜汤后,吃点蜜饯稍压一压。”
    “蜜饯,吃!”小家伙转了转大眼睛。
    张清皎给他拍下身上的雪,又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身上的细汗与融化在赤狐皮褂子上的雪水:“无缘无故,可是不能吃蜜饯的。除非你得了爹娘的夸赞,才能用蜜饯来作为奖赏。再说了,我们是出来散步的,谁也不曾随身带着几颗蜜饯,还是等回宫之后再说罢。”
    朱祐樘刚要从常服袖子里取出小罐蜜饯来,闻言只得默默地放了回去。这是他特地为儿子准备的,可一直都没能派上用场。朱厚照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扭着肥屁股往下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得有些失望。
    “万岁爷,听说西头的梅花已经全都盛开了,咱们不如去瞧瞧?我想折几枝回坤宁宫,插在梅瓶里。乾清宫可要插几枝?梅花清香隽永,仅仅只是闻着,都会觉得心神舒畅。若能见着极好的,还可给祖母、母后送过去,替仁寿宫与慈寿宫增添些许春色。”
    “有些日子不曾赏梅了,去看看罢。大哥儿,你认得梅花么?画册上有罢,也不知见到梅林的时候,你能不能认得出来。到时候,给你娘挑几枝梅花出来。由你来挑,爹给你娘剪,她一定会很欢喜……”
    “我已经听见了。唔,确实会很欢喜。”
    帝后一行人到得宫后苑西头的梅林,正巧遇见朱祐杬夫妇陪伴着邵太妃亦在附近赏梅。见到帝后的仪仗,他们远远地便迎上来行礼。兴王妃刘氏笑盈盈地端详着朱厚照,抿唇笑道:“才不过一两日不见,太子殿下似是又长了些呢。”
    “应当是穿得厚实了,瞧着才像是长得圆胖了些。”张清皎笑道,将朱厚照从朱祐樘怀里接过来。朱祐樘有些舍不得,但当着邵太妃的面,还是须得稍微注意着些帝皇的尊严。于是,他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刘氏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身旁的邵太妃,犹疑片刻后,便扶着邵太妃来到了张清皎跟前逗弄朱厚照。她性情活泼,说话时颇有趣味,张清皎觉得与她闲话家常倒也颇为愉快。只可惜邵太妃就在跟前,两人无法尽情地说话,依旧是透着几分生疏客套之意。
    邵太妃时不时地也赞几句太子,目光却是频频地往旁边投去,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张清皎眉头微挑,望着垂下眸的刘氏,微微笑道:“这些时日,你可一直在喝着尚医局开的调养方子?陆尚医怎么说?”
    刘氏点点头道:“多谢皇嫂惦记着,我觉得身子已然养得大好了。最近总有些小病小痛,如今也都已经无碍了。陆尚医诊脉说,我……只须静等,一切顺其自然便是。”说到此,她双颊微红,不自禁地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朱祐杬。
    “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张清皎道。在她看来,才新婚不到一年的年轻夫妇,怀不上孩子也是正常的。只要两人身体健康,有孩子不过是迟早之事。只是朱祐杬与刘氏不似她与朱祐樘那般“淡定”,抵不住周太皇太后的念叨与邵太妃的施压。见两人过得极为苦闷,她才让尚医局以及宫外的谈老先生好好地给他们调养身体。
    “借皇嫂吉言了。”刘氏红着脸道,“我也希望,皇嫂早些给太子添几位弟妹。这宫里啊,日后可就热闹了。”
    邵太妃的注意力不在这妯娌二人身上,只颇为敷衍地点了点头,便皱紧眉盯着儿子不放。似是感觉到了似有似无的目光,朱祐杬神情微微一变,原本脸上还带着轻松愉快的笑意,紧接着便露出一付心事沉沉的模样来:“皇兄,先前曾提过,我之国就藩的时间可定下——”
    “你何必如此着急?”朱祐樘含笑打断了他,“眼见着便是新春了,这是你成家之后度过的第一次新春——在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就别提这种扫兴的事了。”他也发现邵太妃频频往他们这头看,无形之中仿佛是催促着朱祐杬似的。而朱祐杬的眼底雾沉沉的,显然亦是心事重重。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会答允他之国就藩?
    朱祐杬低声道:“正因我已经成家了,才不该一直留在京城里。而且,前几日我听祖母和母后提起来,说是要给祐棆定大婚的日子。皇兄,我若是占着诸王馆,他便无法在诸王馆迎娶王妃,与礼不合啊。”
    “难不成你以为,除了诸王馆,京中便没有安置你的去处了?”朱祐樘挑起眉,“只要问一问你嫂嫂便可知,还有好些大宅子都空着呢。甚么时候你们若是不想住诸王馆了,便好好挑一间住下就是了。你们若是挑中了,我还可让工部与宗人府安排人先行修缮一番,也好让你们住得舒心些。”
    朱祐杬怔了怔:“皇兄的意思是……”
    朱祐樘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此事虽并未经内阁与六部廷议,但我心中已有打算。你不必着急,只管听我的安排就是。如邵太妃多想,便与她仔细解释解释罢。无论如何,我也舍不得你们一辞千里,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可皇兄,这于祖宗法制不合……”
    “究竟合与不合,你无须顾虑太多,由我来解决便可。你只管安心就是了,诸事纷扰,俱由我来安排。我是你们的兄长,自然该好好安顿你们,才不会辜负父皇的托付,也不会辜负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323章 兄弟谈论
    翌日便是除夕, 皇宫里照旧安排了一场盛大而又温馨的除夕夜宴。诸位大长公主以及仁和长公主都带着驸马儿女进宫, 来到仁寿宫给周太皇太后问安。加上两宫太妃、亲王及长公主, 席间拢共有将近一百来人,瞧着甚是热闹。周太皇太后脸上终是再无最近这段时日的郁怒之态,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贤哥儿眼看着就要考会试了, 可都准备妥当了?”她揽着重庆大长公主,笑道, “咱们一大家子人, 恐怕谁都没有这样的经验。若是你担心准备得不周全, 便派人去那些翰林家里问一问。那些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 旁的不说, 对科考的规矩可是了解得很。”
    “是啊,贤哥儿可是皇亲国戚里头一个考会试的。”王太后接道,“皇帝提起来的时候, 还说他便是皇亲国戚中的典范。如果每家的子弟都能像贤哥儿那般上进,尽心竭力地为国尽忠,他指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可不是么?我们在宫中多年,也是破天荒头一回听说呢。”众太妃跟着道,纷纷笑赞重庆大长公主将孩子教养得极好。重庆大长公主自是满口谦辞,嘉善大长公主想了想, 附在她耳边道:“原来重庆姐姐前一阵心事重重的,便是因着此事。怎么不早说呢?若及时与皇帝皇后提起来,岂不是早已解决了?说不得贤哥儿还能多匀出些日子来, 好好准备会试呢。”
    “此事并无先例,我觉得很难让贤哥儿如愿,所以一直拦着他。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固执,居然背着我悄悄上了折子。”重庆大长公主摇了摇首,“也罢,都是我想岔了。总是瞻前顾后的,倒是有失果决之心了。”
    另一头,年轻的少女少妇们围在了张清皎身边,逗弄着见着陌生人格外兴奋的朱厚照。朱厚照刚开始时很是配合,但不知怎么,他似是突然对这种千篇一律的逗弄游戏失去了兴趣,转身缩回娘的怀里,再也不理会她们了。
    众人都略有些失望,围坐在张清皎身侧,与她说起了宫内宫外发生的趣事。唯有几位长公主依旧对小家伙抱有强烈的兴趣,时不时揉揉他的小脑袋,捏捏他的肉脸颊,戳戳他的胳膊腿儿,顽得格外开心。
    “虽说宫里宫外的,眼下也只有大哥儿这一个稚龄幼童,你们逗着他怎么都觉得有趣。不过,逗别人家的孩子与自己家的孩子,感受截然不同。你们若是真心喜欢孩子,便早些成婚生养罢。”张清皎似笑非笑地护住了自家大胖儿子,说着,便往仁和长公主腹部看了看。
    仁和长公主轻轻捂住腹部,神色颇为复杂。她也没料想到,自己与驸马的第一个孩子,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原本她还打算像兄嫂一样,自由自在地过几年再说呢。却没想到,孩子的到来总是如此意外,根本不会给任何人留有“安排”与“商议”的余地。
    众人遂又靠近了仁和长公主,各种打趣与好奇的问题层出不穷。仁和长公主只得挑了些能够给答案的问题,统一回答:“刚过两个月,日子还浅着呢。陆尚医也不曾说是男是女,不过无论男女我都喜欢……”
    兴王妃刘氏有些艳羡地望着她。分明仁和长公主比她成婚晚些,却比她早怀上了子嗣,她可不是觉得羡慕么。不过,她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并不能责怪自己。毕竟,陆尚医曾经说过,若想顺利地怀子嗣,须得心情愉悦、心境淡泊为好。可她与王爷眼下却是成日里都愁眉苦脸的,压抑得几乎都笑不出来。长此以往,又如何能传出甚么好消息呢?
    年轻的亲王们也坐在了一起,一同饮酒庆贺。汝王朱祐梈绘声绘色地讲着钟陵郡王一案的内情,几个小的都仿佛听说书似的,听得很是投入,时不时便会冒出十个八个问题来。朱祐梈不理会这些问题,只管讲他自己想说的,将兄弟们哄得一愣一愣的。
    “那钟陵郡王进京的时候,还骄狂得很。皇兄与皇嫂给他们仔细挑了间宅子,他们竟不领情,据说还想去住诸王馆呢。也不想想,诸王馆里有二哥,哪里还轮得上他们住?照我看,这样骄横惯了的人,指不定在封地里如何作威作福呢!废为庶人,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他的眼光与运道可真够差的。选了刘氏那个毒妇作为爱妾,结果闹成这般田地,将自己一家人都折腾进去了。照我说,之前皇兄所下的旨意很有道理。后宅的妇人一旦多起来,会发生什么事便难说了。”
    “那不是给郡王以下宗室的旨意吗?与咱们亲王无关。”
    “亲王也须得洁身自好。皇兄不是只守着皇嫂么?瞧这宫里,如今多清净,甚么奇奇怪怪的事儿也不曾有。你们之前年纪小,不记得父皇在的时候发生过的事了罢。哼,我以后也只娶王妃就足够了,一定不会纳甚么侧室……”
    几个小的都似笑非笑地看着朱祐梈:这般说,就像是他年纪挺大似的。父皇在的时候,谁不是只有两三岁、三四岁,谁能记得发生过甚么事?
    朱祐杬、朱祐棆、朱祐槟等几个年长些的亲王听弟弟们说起这件事来,不由得笑道:“你们才多大年纪,便浑说甚么娶王妃、纳侧室?你们懂得甚么是娶王妃、纳侧室么?可别在这儿说大话。”
    几个小的自然不服气,朱祐梈道:“哥哥们一直说我们甚么都不懂,就像你们都很懂似的。我们没有成婚,你们不是照样没有成婚?唯一成婚的二哥,还不是也和皇兄一样,只守着二嫂过日子。”
    朱祐杬斜了他们一眼:“行了,别不懂装懂了。钟陵郡王这桩案子既然结了,何必再提起来?横竖也不是甚么好事,如果传扬出去,让宫外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咱们也一样会落了脸面。”他沉默片刻,脑中不期然地想起了昨日邵太妃哭泣着说的那些话——
    “你以为皇帝为甚么要挑中钟陵郡王?还不是因为他正好想抓个宗室废黜立威,钟陵郡王正好撞了上来?以前的宗室,除非犯了杀人大罪,否则不可能被废为庶人。钟陵郡王没有杀人,只是私下与封地里的官吏有些来往罢了,就被他以有谋逆之嫌为由废了爵位!这不是杀鸡儆猴是甚么?!他挑这种时候断这桩案子,就是为了给你看的啊!!”
    “不信?他就是在告诫你,即使贵为亲王,去了封地也不许私下与人来往。否则,钟陵郡王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我的儿,你留在京中,我一直替你担惊受怕。可你去了封地,我也照样放不下心来。除非你对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轻易做任何出格之事,我才能安安心心地送你就藩啊!”
    “甚么?不走?不,你不能不走!你过两天再去找皇帝,让他放你就藩!若是他不许,你就上折子!只要引起朝臣众议,他还能将你扣在京城里不成?!”
    望着眼前性情各异却都带着几分天真之态的弟弟们,他忽然问:“你们想不想就藩?”见不少人都露出几分茫然之态,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地解释道:“咱们都是亲王,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迟早都须得前往封国,不可能一直留在京中。”
    “不去!”朱祐梈几乎是想也不想,“别处哪有京城里热闹?去那些穷乡僻壤,连看热闹的机会也没有,我绝不会去的。”想了想,他又道:“皇兄这么疼我,只要我不愿意,他绝不会强迫我去!”
    “我也不去。”朱祐橓像个老学究似的摇晃着脑袋,“我书房里的书都没有尽读过呢,皇嫂还答应一旦发现甚么好书就给我买呢!如果去了外地,读书做学问哪还有如今这么便利?我还想一直在文华殿里读书,哪个地方能寻得到翰林院学士那般知识渊博的先生?”朱祐楷跟着连连点头,他懒,实在是懒得出京。
    朱祐榰见所有兄弟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低声道:“我……我放心不下。母亲一直病着,我想在她身边尽孝侍疾,不想离开她。皇兄皇嫂待我那般好,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我觉得,皇兄皇嫂也一定舍不得放我们离开。”
    外表温顺内中叛逆的朱祐枢一想到就藩便能离开母亲潘太妃无处不在的管束,简直恨不得能立即飞出京去。可是,听完朱祐榰的话后,他想起了对他格外耐心关怀的皇兄皇嫂,也有些迟疑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无法做出决定,索性道:“想不想的,也由不得我们做主。到时候听皇兄的安排就是了。”
    “你们呢?”朱祐杬又问朱祐棆、朱祐槟等人。
    朱祐棆道:“方才十弟(朱祐枢)所言甚有道理。无论我究竟想不想就藩,都须得听从皇兄的旨意。所以,皇兄叫我去,我便去;皇兄若不提此事,那我就在京中好好待着。总归,皇兄不会亏待了咱们这些兄弟。”
    朱祐枟点着头,爽快地道:“二哥何必多想?咱们只管按着皇兄的安排行事就够了。”
    朱祐槟想了想,倒是认真地答道:“我倒是想,若能留在京中,便尽量留在京城里。否则,我们这些兄弟四散,往后可就见不着了。不过,这也只是我心里的想法而已,不符合祖宗的规矩,所以只是想一想罢了。”
    朱祐楎也道:“咱们若是能一直这样待在一起,年年岁岁都如此,日子不知该有多快活。只要想到迟早要与你们都分开,要离开皇兄、离开母亲、离开宫里,我便恨不得时辰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朱祐杬环视着众人,唇角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其实,他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尽情地道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呢?无论是随波逐流也好,无论是舍不得京城、舍不得亲人也好,都没有人会强迫他们做出不情不愿的选择。
    可是……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扛不住母亲的泪水,扛不住母亲满含惊惧的胡乱猜测,也扛不住她源源不断施加的压力。他甚至曾经想过,若能离开如今的她,想必就藩亦是一件幸福的事。可回过神来,心里便觉得割舍不断,亦觉得有愧于皇兄。
    罢了,罢了,若她按捺不住再催逼他,就如她所愿罢。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虫~
    第324章 平安喜乐
    新春时节是宫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每夜的漫天烟火, 日日欢腾的冰嬉游戏, 处处燃遍的上元灯光,简直令人目不暇接。虽说年年岁岁的新年活动都很相似,但岁岁年年的花样却全然不同。且这是难得众人都能够全然放松的时候,自帝后至诸亲王长公主等年轻人几乎是每日都带着欢快的笑容。
    小家伙朱厚照亦是被层出不穷的各种活动迷花了眼。这是他度过的第二个新年, 头一个新年因他年纪太小,自然没有甚么印象。如今他总算是能觉出热闹的好处了, 每天都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用他的手舞足蹈以及所掌握的贫乏词汇凑热闹。
    诸如, 除夕夜宴之后的烟火, 便教他看直了眼睛。他在自家父皇怀里直扑腾, 指着天上亮起的火树银花连声道:“花!花!”夜空里盛开的花朵比常见的星辰更美丽,虽是一闪而逝,但也已经足以让他兴奋不已了。
    “这叫烟花, 可不是普通的花。”张清皎给他扣上虎头帽,将他身上的小披风裹好,免得他受了寒风,“瞧,烟花绚烂也就在这一瞬间。可是咱们平时见到的花,却能盛开许久。还记得上次你折的梅枝么, 插在梅瓶里,花还能开好些天呢。”
    朱厚照虽然听不懂自家娘说的这么些长句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懵懵懂懂能意会其中一些字词。唔, 梅枝,好像就是瓶子里的那些开花的树枝!朱祐樘见他哼哧哼哧地答不出话,笑着将他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大哥儿,烟花好不好看?”
    听懂了!朱厚照点点头,响亮地答道:“烟花,好看!”花花绿绿的,一亮一亮的,他喜欢!!只可惜,看着看着,他就有些犯困了。即使烟花依旧盛放,身边的长辈们也依然看得很是兴起,他也只能眨巴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
    “时候不早了,他也该睡了。”张清皎道,将小家伙接了过来。旁边早有坤宁宫的宫女牵来了一个类似箱型小马车的“婴儿推车”,她便将小家伙放进了柔软的被褥中,给他身上盖了一层厚毯。被褥与厚毯都是用薰笼薰过的,既温暖,又带着淡淡的果木香气。小家伙躺下后,很快就在熟悉的香气中睡着了。
    “皇嫂可真是巧思,将太子放在这小马车里,不虞他着寒受凉,也随时都能让他安睡。”兴王妃刘氏正好在附近,仔细打量着那“婴儿推车”,很是赞赏,“即使是数九寒天,将孩子带出来也便宜。”
    “我也只是想着,若他甚么时候累了困了,亦可不必立即就将他送回坤宁宫去。在里头睡一会儿,指不定醒来后他还能继续在外头顽耍。不过,他是个闲不住的,只要那双小胖腿还能挪动,就怎么也不愿意上这辆小马车。如果是推着他四处顽耍,他倒是愿意了。”张清皎含笑道,“日后若你也有了孩儿,我便叫人做几辆小马车给你备用。”
    刘氏微微红了脸,行礼道:“那我便先谢过皇嫂了。”
    朱祐杬离得也不远,目光从那辆精致的小马车挪到刘氏身上。而后,他又看了看皇兄与皇嫂,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虽然今日是除夕,可他怎么也无法同往年那样高兴。在人群中不经意间望见母亲的时候,更是本能地想挪开目光,将那熟悉的身影彻底忽略。只可惜,那是他的亲娘,他怎么都不可能完全避开她。
    又诸如,令皇宫的主子们都很是沉迷的冰嬉活动,今岁在西苑太液池上展开了竞逐。每位亲王都各领一支由太监组成的“冰嬉队”,按皇后娘娘制定的“晋级”规矩,开始了激烈的比赛角逐。作为裁判,周太皇太后、王太后、帝后以及诸位太妃、公主们都坐在旁边的彩棚底下观赏赛事。
    比赛共有四项:一项是竞速,即所有冰嬉队出两名参赛者,绕太液池滑三圈,最快者取胜;一项是冰车竞速,同样是所有冰嬉队出两对参赛者,一人坐冰车一人推冰车,绕太液池滑两圈,最快者取胜;一项为冰上表演,冰嬉队可各显神通,顺次表演节目,由众裁判评定前三甲;一项为冰球,每队各出十人,结合蹴鞠与捶丸游戏制定规则,以球杖击球入球门,半个时辰内进球多者胜,败者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直到决出前二甲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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