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可能聂远锋自己都没发现，一听到聂凌峰三个字，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惧怕几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上午十点，聂氏召开高层会议。
    唯一一个非高层——聂凌峰，参与了这次会议。
    聂远锋受到点拨，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交给聂凌峰去做，可是看到聂凌峰明明坐在他下面，可见到他还是一如以前一样带着一点蔑视的目光之后，聂远锋心底的冲动突然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凭什么要让聂凌峰出这次风头？
    凭什么聂氏离了他聂凌峰就不行？
    凭什么对方就买聂凌峰的面子？
    他身为聂凌峰的长辈，在公司这么多年，资历和能力凭什么就打不过他一个小辈？
    聂远锋不服气！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他给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几个高层扔了个信号。本来顺水推舟地事情，再起波澜。
    “虽然对方指定了聂凌峰先生作为我们这边的代表去和他们洽谈，但是聂先生现在毕竟不算是聂氏的员工，这未免太不合适了。”聂远峰提上来的项目部经理第一个站起来说。
    说完他还特地看了聂远锋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得到了聂远锋的授意。
    他开了这个头，立刻就有人站出来附和他的话，列举了种种聂凌峰不适合出面的因素。
    别人听着什么感觉不知道，总之顾娅珊自己听着是气的快爆炸了。
    好家伙，白给你们帮忙还不乐意，你们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她当即就要站起来，可来不及动作，桌子底下的手被聂凌峰轻轻握住，阻止了顾娅珊的动作。
    顾娅珊侧眸看过去，只见聂凌峰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顾娅珊用眼神询问：为什么？
    身侧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大手稍稍用力了些，提醒她稍安勿躁，自己心里有数。
    撇撇嘴，顾娅珊顿时不着急了。
    那些人还在说话，有支持聂远锋的，自然就有支持聂凌峰的。两边吵吵嚷嚷足足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聂凌峰亲自开口才平息了争执。
    “既然各位觉得不需要我出面，那想必是有解决的办法了，就不奉陪了。”他说完，牵着顾娅珊的手径自从座位上起来，离开了会议室。
    聂远锋和聂远锋的拥簇们都没想到聂凌峰竟然就这么走了。
    他从会议开始到离开就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说他为什么来参加今天的会议回忆，一句就是刚刚的。
    让本以为聂凌峰回来是妄图从自己手里夺权的聂远锋结结实实一愣。
    他本来只是想让人为难一下聂凌峰，让聂凌峰面子扫地，借机敲打一下那些还认不清形式的蠢货。
    谁知道聂凌峰竟然是个受不得气的。
    这下子，海外分公司那边的烂摊子谁去处理？
    想到这几天接到的那些电话，还有中午电话里那人说的，聂远锋喉间动了动，担心和害怕占据了心神，险险压过了他心里那点小人得志的不安分。
    聂凌峰给过他一次机会了，他们没有珍惜，聂凌峰很明显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会议在聂远锋和一众参会人员的目瞪口呆中结束。
    聂凌峰离开聂氏，顾娅珊自然陪同，下楼又是经历了好一波注目礼。
    顾娅珊还听到有人讨论是不是聂凌峰要重新回归集团了。
    然后就是员工压抑的尖叫声，“真的吗？天哪，鬼知道我忍那个糟老头子多久了，球球总裁赶紧回来吧……”
    顾娅珊听的想笑，下意识去看聂凌峰，发现聂凌峰眼底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原本凌厉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
    三天后，海外分公司迟迟等不到总公司这边的消息，合作商终于没了耐心，宣布这个季度合作到期之后，再不续约。
    保守估计，聂氏因为这次的风波，至少损失三个亿。
    消息一出，聂氏上下对聂远锋的不满终于达到了顶峰。
    好几个董事和高层一起联名上书要求聂远锋退位让贤，提出让聂凌峰回到聂氏重掌大权。
    其中不乏几个对聂氏来说举重若轻地元老级人物。
    聂远锋一时间狼狈无比。
    “蠢货。”
    电话那头的阴沉嗓音夹杂着几丝气急败坏，“你说你长脑子有什么用？我看你迟早能被自己蠢死。办法都给你扔到面前了，你特么都能一脚踢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脑子的蠢东西。”
    聂远锋忍气吞声忍受着那头的臭骂。
    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攥紧，用力到手机屏幕似乎都已经扭曲。
    都骂他是蠢货！
    刘雅芳骂了他二十多年，老爷子骂了他四十多年，现在这个人也骂他！
    那头喋喋不休，如魔音绕耳，又如同一个简单却挣脱不掉的诅咒，牢牢缠着聂远锋。
    突然，他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猛地一把将手机扔到了地上。
    这样犹不泄愤，他还扑上去踩了两脚，直到好好的手机屏幕碎成了蛛网的样子，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听筒里面也再没有恼人的声音传出来才罢休。
    “我不蠢。”他眼睛瞪得铜铃样，明知道对方听不到，却仍是恶狠狠地低吼。
    大概也只有对方听不到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敢这么反驳对方的话了。
    “蠢货”两个字还在耳边没有彻底消散，聂远锋脸上的狰狞不曾彻底平复。就好像所有人都合着怎么将他赶下聂氏总裁之位的东风，顾娅珊将自己手中的聂氏股份一股脑全部又交到了聂凌峰手里。
    现在加上聂凌峰本来就有的威信，连同他因为老爷子的死被冻结的股份，还有易子昂等一些股东的支持，聂凌峰实际持有的股份和得到的支持，已经远超过聂远锋了。
    聂远锋交出总裁之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聂远锋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
    他太喜欢所有人都在他面前夹着尾巴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了。
    想把他赶下来，他不同意！